郭开闻言笑道,“此事潘公无需担心,某以获得君侯授予全权!”
潘弘闻言随即恍然,他压低声音道,“君侯可是已决意行节度之制?”
潘弘在前番与张越讨论西域制度之时,已然听张越谈起过节度使制度。 此时听到郭开之言,自然一下子就想到了张越曾经提前过的节度使制度。 马汉则不同,与潘弘相比他属于比较保守的军事将领,张越自然不会与他商议这种事情。 是以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节度使制度。 他听到潘弘之言低声惊呼,“节度使之制,此乃改制,长安焉能同意?”
郭侯听着两人的话语却是笑而不语。 不过他不说话,实际上就代表了默认。 潘弘与马汉两人皆是聪明之辈,已然知道此事不假。 “君侯果然乃是英雄人物,竟然果真敢如此行事!”
潘弘摇头叹息道,“先皇帝当真乃是千古一帝……非常人所能及!”
潘弘心中此时可谓对先皇帝崇拜到了极点。 在他看来,先皇帝在驾崩前恐怕就已经预料到了今日的情况。 对内中事情更清楚的郭开闻潘弘之言,也是连连点头, “潘公所言甚是……先皇帝临终前将西域之事尽赋予君侯,恐怕早就料到今日之局面……” 马汉听着听着,也渐渐明白过来。 他同样感叹道,“当今之世,恐怕唯有君侯方有此魄力!”
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迟疑片刻后才继续道,“只是如此一来,君侯面临的压力可就非同一般了……” 潘弘也面露愁容,叹息道,“马公所言甚是,君侯恐将面对长安诸公的联手打击……” 郭开却是笑了笑道,“潘公、马公无需担心……长安诸公如今正限于内斗之中……君侯亦是看中此点,才会于此时进行改制!”
潘弘若有所思的道,“原来如此,可是霍光与上官桀不和?”
郭开点头道,“据某所知,上官桀如今已经不安于现状……已经与桑弘羊、鄂邑公主等结盟……” 潘弘诧异道,“与鄂邑公主结盟……” 在潘弘心中对着鄂邑公主的官感并不佳,昔日他在长安为纨绔之时,就多闻鄂邑公主之事。 关中之地也盛传鄂邑公主的风流之事。 鄂邑公主的前夫盖侯王充耳据说就是被鄂邑公主给弄死的。 马汉对长安非常莫生,闻言不禁好奇的道,“潘公这鄂邑长公主难道有何问题不成……” 潘弘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此女不过是一无智之辈,上官桀与其为盟友,恐将为其所累!”
郭开赞同道,“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君侯也曾经有此语……” 潘弘对此毫不惊讶,“君侯早就已经判断上官桀将于鄂邑公主结盟……” 说到这里,潘弘不禁回忆起,几个月前,张越对长安局势的判断。 马汉询问道,“君侯曾做何判断?”
潘弘也不隐瞒,回答道,“君侯在年前曾经断言,上官桀必会因皇帝大婚之事与霍光决裂……” “上官桀若是有窥中宫之心,必然会与盖主结盟……” 郭开闻言,想到自己府中之人从长安传回的消息,不禁对张越佩服的五体投地。 三人对长安之事议论一番后,再度把话题转回河中兵制改革一事。 “潘公,以为某之计划如何?”
潘弘道“河中如今面对的情况确实如郭侯所言……安息人如今自顾不暇,已不足为虑……贵霜当为大汉第一隐患!”
郭开又转头询问马汉,“马公可有异议?”
马汉思忖片刻道,“无有,只是增加区区两曲材官,恐仍然不敷所用!”
郭开笑道,“马汉可别忘了大宛人!”
马汉闻言恍然道,“郭侯所言甚是……” 三人经过一番商议对军队改革已然达成一致。 这时郭开又向潘弘询问道,“潘公,不知如今可有足够的兵员财力支持扩军?”
潘弘思忖片刻后露出了笑容。 “兵员没有问题,半月前长安刚刚解来一批恶少年……即使是扩充三曲材官也够了!”
郭开点头道,“如此甚好,先募集两曲材官,余下的今后再做打算……” 商议好此事之后,三人都感觉轻松了许多。 这时马汉在一旁询问道,“随这批恶少年来的还有一群太学士子……郭侯与潘公以为当如何安置?”
潘弘道,“君侯如今下令西域诸地要大兴汉学,某之意是先于贰师与郁成各建官学一所!”
马汉闻言笑道,“如此甚好,只是两所官学怕是用不了这么多文学士子吧!”
潘弘看着马汉笑道,“公可是欲引一些士子入军中?”
听到这里,郭开说话了:“此事不妥,君侯有明令,谷梁、诗经、左传三派之人皆不可入军中……” 马汉点头道,“郭侯方心,某省得,自然不会引此辈入军……” 潘弘问道,“马公之意是?”
马汉道,“大宛与康居、奄蔡、严国皆是大汉臣妾……既然如此,亦当建官学才是!”
潘弘一惊道,“马公之意是遣此辈入四国?”
马汉笑道,“郭侯与潘公以为如何!”
郭开思忖片刻道,“彩……好彩……马公之意甚善!”
潘弘此时也道,“马公高明,此当为一石二鸟之计也!”
郭开与潘弘看着马汉颇有一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之意。 马汉看着两人的表情,立刻猜到了两人的想法。 他笑着摆了摆手道,“这可不是某之计,乃是苏飞之言!”
郭开闻言却是笑道,“未曾想到数年不见苏飞那小子也成才了。”
…… 始元六年四月,张越在准备停当之后,正式向长安奏请西域改制之事。 与此事一同上奏的还有请求回京探视车骑将军秺侯金日磾之事。 张越的奏本抵达长安之时,正是长安城内争斗最为激烈之时。 上官桀联合桑弘羊再次向霍光提议以上官安之女为皇后。 霍光与前次一样,以上官氏年纪尚幼(5岁)不足母仪天下而拒绝了上官桀的提议。 上官桀由此对霍光更为不满,不过他并没有放弃送上官安之女入宫的谋划。 鄂邑长公主此时为了皇帝大婚之事,也开始四处挑选女子准备送入宫中。 按照先皇帝留下的遗诏,鄂邑长公主本身就负有教导皇帝的责任。 皇帝大婚一事上,鄂邑长公主拥有的权力才是最大的。 前些时日鄂邑长公主已经挑选了一名周氏之女入宫。 如今还打算挑选两名女子入宫,在霍光这里走不通,上官桀把目标就放在了鄂邑长公主身上。 不过上官桀虽然早已经已经在私下里与鄂邑长公主达成了联手的协议。 不过因为长安一直盛传鄂邑长公主与燕王之事,因此上官桀觉得还是需要避避嫌。 思忖一番后,上官桀把儿子上官安唤了过来。 “不知大人唤儿子来,有何事!”
上官安见到自己的父亲上官桀桀之后,唯唯诺诺的问道。 上官安虽然算不上纨绔,但也不过是一平庸之辈。 平日里见到上官桀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 上官桀见到唯唯诺诺的儿子,心中暗自叹息不已。 若不是为了这个儿子,他又何必与霍光争斗。 暗自叹息一番后,上官桀摆出严肃的面容对上官安道: “听说你与那丁外人交往甚密?”
上官安闻言一惊,生怕上官桀怪罪,不过他也不敢欺瞒自家大人。 只好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儿子与丁外人算不上密友,只是有过几番交往!”
上官桀皱了皱眉道,“尔与丁外人真不熟?”
上官安忐忑不安的道,“其实还算熟悉?”
“哼” 上官桀冷哼一声,“熟悉就好,尔想封侯吗?”
上官安闻言心脏跳一跳,他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小心翼翼的问道,“大汉一向无斩首之功不得封侯,大人有办法?”
上官桀冷哼一声,“以尔这惫懒货,如何能取得军功!”
上官安面露苦笑之色,“大人可是还有别的办法?”
上官桀道,“按例,皇后之父亦可封侯、宰相亦可封侯……” 上官安哑然道,“大将军不是已经拒绝了此事了吗,而是儿之女确实太过年幼……” 上官桀横铁不成钢的道,“现在年纪小一点又如何,过得几年不就长大了,失去了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上官安听完后问道,“大人之意是?”
上官桀横铁不成钢的道,“此时那盖主才是最有决定权之人,尔既然与丁外人熟悉……” 上官桀一番教导之后,上官安终于恍然大悟。 “大人放心,明日儿就去寻那丁外人!”
…… 翌日,上官安果真就准备好礼物前去拜访丁外人。 上官安虽然与丁外人交好,不过其并没有登门拜访过。 丁外人收到下人的通报之后,大为惊讶,立即让人打开中门迎接。 “还不赶紧上酒……歌舞……” 两人本就是酒肉朋友,丁外人自然知道上官安的喜好,坐定后立即让人上酒。 两人客套几句,上官安就直言询问道,“君可欲娶公主?”
丁外人一惊,询问道,“公有办法?”
上官安这时举起酒杯道,“汉家制度列侯才可娶公主!”
丁外人叹息一声,“公这是欲取笑某吗?”
上官安道,“公若欲为列侯,却不是不可能!”
丁外人诧异的看向上官安,“公有何办法?”
上官安饮了一杯酒后道:“据闻长公主要挑选女子进宫,小女容貌端正,正合适。”
“若小女进宫做了皇后,有我父子在朝廷为官,又有椒房为倚重,君还担心无法封侯乎?”
丁外人思索一番后,感觉上官安说的有道理。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问道,“左将军与长公主亦是相熟,何不直接与长公主商议?”
上官安面上微微一笑,浅饮一杯酒后道,“某家大人乃是先皇帝遗命之辅政大臣……而公主偿与燕王交……” 说到这里,上官安突然闭口不言。 不过丁外人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丁外人思索一番觉得答应上官安的请求对大家都有好处。 因此也不再犹豫,爽快的答应下来。 当日夜间,丁外人与鄂邑长公主私会之时,把此事告之了鄂邑长公主。 鄂邑长公主闻言冷笑一声,“这上官桀终于也求到本主身上了!”
丁外人笑道,“这上官桀一心想让自己的孙女当皇后,不求着公主怎么行!”
“这上官安之女若是入宫做了皇后,对咱们也有好处!”
“上官安可是承诺了,若是他的女儿当了皇后,就让皇帝封某为侯,这样咱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了!”
鄂邑长公主闻言一笑,“上官安的承诺顶什么用,若是欲让本主送那上官氏入宫,除非上官桀亲自答应此事……” 丁外人想了想道,“还是公主想的周全!”
两人聊着聊着,却是渐渐情不自禁起来…… …… 三日后,丁外人亲自登门拜访上官安。 上官安为了以示重视,在正厅接待了丁外人。 两人闲谈一番后,上官安主动问起了送上官氏入宫之事。 “丁君,未知长公主意下如何?”
丁外人也不客套,直言道,“此事对公主来说不难,不过却需要君答应一事!”
上官安闻言心中一喜道:“不知长公主想要某答应何事?”
丁外人笑了笑,“君恐怕还做不了主,此事还需左将军出面!”
上官安闻言心中感到有些为难,不禁迟疑起来。 丁外人见状冷笑一声,“比起皇后之位,还有何事能与之相提并论?”
上官安思索一番后觉得丁外人说的有道理,只要自己女儿能成为皇后,那么又有什么不可以答应的呢! 想到这里,上官安不再迟疑,他起身对着丁外人拜了一拜。 “君且稍待,某去去就来!”
丁外人闻言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上官安暂别丁外人后,立即转到了后宅。 今日乃是沐休,上官桀此时正在后宅中。 实际上上官桀也一直关注着前厅之事。 上官安一起身他就知道上官安这是欲要自己出面。 这让上官桀心中再次升起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上官桀不禁想到,或许当年先皇帝看太子刘据就如同如今自己观上官安一般。 想到这里上官桀不禁叹息一声。 在他看来,此事根本用不着自己出面,就有无数种办法让鄂邑长公主答应送上官氏入宫。 上官桀叹息之间,上官安已然到了们外。 “儿子拜见大人,还请大人出面见一见那丁外人!”
上官桀看着自己的儿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非常清楚今日自己若是见了丁外人,那么与霍光的矛盾就再也遮不住了。 不过如今已经到了这一步,不见丁外人亦是无法。 “走吧!”
上官桀心中暗自叹息,随即起身向前厅行去。 上官安见状,心中欢喜的跟了上去。 上官桀见到丁外人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丁外人通知鄂邑长公主,他将于三日后登门。 …… 上官桀这一系列的动作自然瞒不过霍光。 霍光虽然从未在人前表露出任何态度。 但私下里,他也再次拜访了病中的金日磾。 金日磾听说霍光登门,已然猜到他的目的。 两人见面之后,金日磾直接对霍光说道: “大将军,不应该来寻某,而是应该联络另一人!”
霍光沉默片刻后道,“正欲与之联络,但还需公手书一封!”
金日磾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勉强坐了起来。 “大将军需要的东西某已备好……” 金日磾说到这里的时候,一直侍奉在旁的金赏取出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信件交到霍光手中。 霍光见状难得的动容道,“多谢秺侯!”
金日磾笑着摆了摆手,“某不成了,今后这大汉就得靠大将军与云阳侯……” 霍光沉默片刻后道,“秺侯,日前西域上奏欲在西域行节度使之制,公以为如何?”
金日磾闻言,咳嗽了两声,并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叹息道,“陛下果然目光长远,非常人所能及……” 霍光闻言已经知道金日磾的答案。 他沉默半响后道,“公之意,某已明了,公且安心将养……” …… 这几日张郭氏一直在开心的做着回长安的准备。 月前张越在得知金日磾病重的消息后,就已经决定回返长安。 不过与张郭氏不同,张越对返回长安却一点喜意皆无。 若不是金日磾时日无多,张越无论如何都不会在此时返回长安。 张越很清楚,自己此时返回长安,必然会被卷入霍光与上官桀之争。 但张越又不得不返回长安,金日磾乃是他的举主,是他的伯乐。 金日磾病重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坐视不理。 这几日他一直在思考着如何才能避开霍光与上官桀、桑弘羊之争。 经过几日的思考,他唯一想到的破局办法就是燕王。 “君侯,蔡公到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张湛的声音。 “快请!”
张越吩咐一声,自己也快步向前厅行去。 他抵达前厅时,蔡汀也已经到了。 “不知君侯何事相诏?”
蔡汀首先询问道 张越请蔡汀坐下后,方才道: “蔡公某计划十日后返长安!”
蔡汀闻言并不惊讶,“君侯可是为了车骑将军之事?”
张越道:“正是,秺侯乃越之举主,秺侯病重某当返京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