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叹息一声:“恨不能与云阳侯一见……” 常惠闻言道,“还有一事,好叫苏公得知,此番某能知苏公之事……实乃云阳侯之功!”
接着常惠就把张越遣张昆上门,拜托自己接回苏武一事细细道来。 苏武听完后,整了整衣冠对着西域轮台城的方向拜了一拜,不过却并没有说话。 常惠也不再谈论此事,转而向苏武询问起匈奴人的事情。 这些年苏武虽然被流放于北海,但消息也谈不上闭塞。 李陵每隔一段时间也会去探望他一番。 对匈奴的大体局势也有一些了解。 常惠既然动问,他也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向常惠一一道来。 “如此说来匈奴右部已经西迁!”
常惠此时才从苏武口中得知匈奴西迁之事。 苏武道,“此事乃李陵所言,当不会有假!”
常惠点点头,在心中对匈奴人又有了新的判断。 “多谢苏公指点……苏公请早点休息,回到长安苏公当有大用……” …… 翌日一早壶衍鞮单于派人前来请常惠前往王帐。 “如今我强胡已经依约送还苏武,使者何时可与我强胡盟誓?”
常惠等人刚入王帐还没有坐好,那壶衍鞮单于就直入正题了。 常惠闻言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自顾自的用小刀取用面前的羊肉。 “使者欲反悔乎?”
匈奴左大当护见之,手中玩弄着配刀,同时面露凶恶之色。 常惠吃完手中的羊肉后,这才慢条斯理的道,“大汉何时有过不守信用之事?”
那左贤王闻言却是想到了几十年前的马邑之谋。 不过瞬间他就压下了心中反驳的欲望。 左贤王嘴角微微勾起,脸上露出玩味之色,“既然如此,使者为何一言不发?”
常惠笑道,“民以食为天,肚子饿的慌,自然需先填饱肚子!”
右贤王闻言却是面露思索之色。 左贤王则没有想太多,继续问道,“使者现在吃饱了吗?”
常惠又割了一小块肉道,“差强人意!”
左贤王欲要继续说话,却被卫律打断。 “既然如此,还请使者依约而行!”
常惠眼睛盯着卫律,半响之后道,“这是自然!”
经过双方一番商议,三日后,汉匈双方的代表在范夫人城正式盟誓达成和议。 和议达成之后,常惠很快就携苏武等人回返大汉。 而匈奴人则开始秘密往东部调动军队,欲要进攻鲜卑山。 …… 贵霜城到处张灯结彩,三万贵霜大军也已经集结在城东之外,等待着他们的王——丘就却的检阅。 此时在贵霜城东门城墙上已经搭建好了巨大的观礼台。 受邀参加观礼的各国使节也已经在观礼区安坐。 据说这一次大阅,丘就却一共邀请了二十七国参加。 就连安息、康居两国他也派人送去了邀请函。 实际参加的国家除了大汉还有二十三国,只有康居、罽宾、大夏(南)三国的使节没有参加。 这三国没有参加,实际上早在贵霜人预料之中。 康居人不参加,一是因为距离遥远;二则是因为不清楚大汉对这新立的贵霜国的态度如何。 至于罽宾和大夏则与贵霜人是世仇,年初两国还曾经与贵霜发生大战。 尤其是这贵霜之地原本可都是大夏之土,贵霜建国,大夏如今正忐忑不安。 至于罽宾国,数月前才与贵霜大战一场,如今正在与大夏联络准备共抗贵霜。 “杨公,请!”
索朗格来满脸堆笑着请杨友一行登上观礼台。 作为如今天下第一强国大汉的使者,杨友所受的待遇自然是最高的。 杨友也不客气,第一个登上了提前搭建好的高台。 吴正则紧随其后,第二个登上了高台。 索朗格来反而如同小跟班一样,跟在两人后面。 诸国使者见状也不以为意,就连丘就却和索朗格来本人也认为此乃理所当然之事。 …… 随着杨友等人登上观礼台,城外响起了贵霜士兵的山呼之声。 “吴君以为这贵霜之军如何?”
吴正表情严肃的道,“担得起训练有素之语!”
杨友闻言点了点头,“若是君领兵需多少将士可击溃之?”
吴正闻言摇头道,“需再仔细观察一番方可!”
杨友闻言却是没有再说话,而是同样把目光投向了城下的贵霜大军。 这贵霜之军却是比他原本预计的要强上许多。 贵霜部原本并没有组织过像样的阅兵。 因此这一次负责组织阅兵的索朗格来干脆照搬轮台汉军的阅兵程序。 按照计划,这次阅兵首先是由丘就却检验诸军,随后进行分列式表演,最后则是吴正与那马卡鲁索的比试。 随着一阵充满异域风情的乐曲的响起。 丘就却首先骑马检阅了城下各贵霜方阵。 这些军队皆是贵霜军的精锐,也是贵霜能够立国的根基。 这些士兵也都有着贵族的身份,可以称得上是贵族之军。 丘就却每到一处,士兵们皆是高呼丘就却的名号。 看得出来,丘就却本人还是颇得军心。 丘就却此时心中也颇为自得,自他继承贵霜翕侯之位,不过数年时间,就超过了前几任翕侯,建立贵霜国。 周边诸国、部落也都被其一一击败,在他自己看来,自己也当得起英雄之称。 望着意气风发的丘就却,诸使节中却有两人面露苦涩之情。 这两人一个乃是休循国使节,另一人自然是休密翕侯。 两人刚刚抵达贵霜城,就被人告知了丘就却与汉使的赌局。 被人当做赌注,恐怕任谁都不会开心吧。 两人得知此事后心中虽然愤怒,却又无可奈何。这就是作为小国的悲哀。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面露苦涩之心。 杨友此时也注意到了休密翕侯和休循国使者。 他转头向索朗格来询问道,“此两者可是休循、休密之人?”
索朗格来笑了笑,“那身穿皮甲的正是休密翕侯,他旁边之人乃休循使者,不过名姓为何却是忘记了……” 杨友闻言点了点头,他随即向身旁的一名随从道,“去把那二人叫来!”
“诺” 随从答应一声,立即向诸国使者观礼台走去。 索朗格来本来欲阻止,不过迟疑片刻后还是放弃了。 很快那两人就跟着随从来到杨友面前。 “拜见大汉使者!”
杨友把两人叫道面前,并没有说话,只是送给了两个各一块玉珏,随后就把两人打发走了。 两人一开始只是感觉莫名其妙,当他们回到原本的位置后,却发现众人皆是投来羡慕的眼光。 休密翕侯忍不住向身旁之人轻声询问原因。 被问道之人面露复杂之色最后叹息一声道,“两位真是好运道!”
休密翕侯此时还是满头雾水,那人最终还是忍不住道,“这两块玉珏代表着大汉承认你们是大汉臣妾!”
休密翕侯与那休循使者此时才恍然大悟,心中欢喜异常。 不过索朗格来此时却是愤怒不已。 “杨公此乃何意,是欲羞辱我贵霜吗?”
杨友看着索朗格来道,“某不过是安抚两人一下,公何必如此生气?”
索朗格来强忍怒火道,“杨公可别忘了与我贵霜的约定!”
杨友笑道,“阁下放心,吾大汉答应之事从不食言!”
索朗格来道,“如此就好!”
说完索朗格来就不再说话,杨友与吴正两人却是相视一笑。 贵霜人的大阅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但此时诸国使节皆是已经无心观赏。 众人都期待着大汉与贵霜的赌赛。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近日最受瞩目的赌赛终于开始了。 吴正与马卡鲁索两人皆是全身披挂的来到了旷野之中。 “谁先来?”
马卡鲁索向吴正询问道。 吴正微笑道,“客随主便,还是马卡鲁索将军先来吧!”
吴正之语正和马卡鲁索之意,他闻言道,“好!”
说完,马卡鲁索就上前一步,随后取下了背后的长弓。 马卡鲁索使用的弓与大汉所用的弓颇为不同。 他所使用的弓颇似后来的英格兰长弓,也就是直拉弓。 直拉弓毕竟制作最简单,形状上就是把弓的主体材料正常弯曲做成。 拉力是曲线上升,就是一开始好拉,越往后弓拉得越开越费劲,导致用力不均匀。 这种弓与东方的反曲弓不同,需要更大的力量才能拉动。 从这把弓也可以看出马卡鲁索不愧有大力士之名。 马卡鲁索走上前去,快速的射出了六支箭。这六支箭皆轻松射中五十步外的靶心。 到第七支箭时,他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速度虽然有所减慢,不过准头却丝毫不差。 十支箭射完,场外已然响起贵霜人的欢呼声。 马卡鲁索这十箭,皆准确的射中了靶心。 马卡鲁索射完之后,满意的看了看远处的箭靶,随后对吴正道,“该你了!”
吴正笑了笑,走上前去。与马卡鲁索相比,吴正所用的复合弓在技术上却是占了不少便宜。 吴正双眼盯着远处的箭靶看了看,很快就射出了第一支箭矢。 因为复合弓在技术上的优势,所以吴正的射击速度也更快。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射完了箭壶中的十支箭。 至于准头自然是不差的,十箭同样箭箭皆是正中靶心。 对此马卡鲁索毫不意外,若是连这都做不到,又岂敢参加赌赛。 第一轮比试,两人打成了平手,索朗格来宣布休息两刻钟之后举行第二轮比试。 第二轮比试则是比试骑射,骑射的难度比起步射却是难了许多。 因为第一局乃是马卡鲁索先射,这第二局自然轮到吴正先来。 “吴君请!”
马卡鲁索用不太标准的汉语说了一句。 吴正点了点头,走到了自己的战马前。 他先是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才翻身跃上了马背。 “彩!”
场外这时传来了喝彩之声,吴正刚刚跃上马背的动作不但显示了其高超的骑术。 而且动作非常优美,观赏性极强。 马卡鲁索作为对手也不由暗暗赞叹一声。 吴正也没有想到自己下意识的模仿苏飞那小子耍酷的动作,竟然会赢得满堂喝彩。 他拱手向四周示意一番,这才催动战马向前。 第二局骑射的规则又与步射不同,刚刚的步射一共十射,这一次骑射却是三射。 标靶也不同,这一次的标靶是贵霜人特意弄来的山羊。 战马奔腾之中,吴正已然射出了第一箭。 场外这时传来惊呼声,原来此时吴正距离作为标靶的山羊足足有五十余步。 这样的距离已经几乎达到了普通骑弓的最远射程。 “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这样的距离一般的骑弓即使射中了也难以对目标造成太大的伤害。 因此诸国使节大多对吴正这一箭不报什么希望。 不过很快吴正就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以及汉弓的精良。 飞驰的箭矢很快就准确命中了作为标靶的山羊,并把那头山羊钉在了地上。 “彩!好彩!”
场外再度响起了喝彩之声。 此时马卡鲁索已经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他看了看手中的骑弓,这把骑弓虽然是贵霜国最好的骑弓,但也难以在五十步的距离外射杀山羊。 马卡鲁索还在思索之时,吴正已经接连射出了第二箭和第三支箭。 随着一阵一阵的喝彩之声,作为标靶的三头山羊皆被射倒在地。 负责检查的军官上前之后,赫然发现,三头山羊中箭的部位竟然一致,皆是被一箭射穿头部。 强压着心中的惊骇,那军官把三头山羊送到了观礼台前。 “彩……” 此时观众台上再度响起了喝彩之声。 丘就却看着眼前的三只羊,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他才向左右道,“去问问马卡鲁索可要继续比试?”
一名随从立即向马卡鲁索奔去。 “马卡鲁索将军,陛下派我来询问,比赛是否继续?”
马卡鲁索思忖片刻,咬了咬牙道,“比赛继续!”
此时吴正也打马走到了马卡鲁索面前询问道,“将军何不认输?”
马卡鲁索盯着吴正半响道,“你很强,不过我也不弱!”
吴正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而是往场边休息区而去。 吴正走后,马卡鲁索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骑弓,随即把它丢弃再地。 “取我步弓来!”
马卡鲁索冲随从大呼一声,他竟然欲用步弓进行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