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托付
“爸,别跳,求你了……”
皖双酒店的顶楼上,慕黎满眼绝望的看着那坐在高台上的男人,脸色一片惨白。
她死死地攥住手,双腿不受控制的发着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男人,生怕一闭眼,他就消失不见了。
“黎黎,爸爸对不起你。”
慕城安转过头,看着瘦弱的女儿,沧桑的脸上,也满是泪水。
他的声音哽咽,眼底有血丝蔓延。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熬了多少个夜了,为了慕家的一切,他挣扎过,努力过,却还是被人逼到了这地步。
明明是正值而立之年的男人,可在他身上,却见不到一点儿意气风发。
他耷拉着肩膀,满身的绝望和悲伤让人心酸。
“爸爸要是不在了,你就去你盛叔叔家,他答应了爸爸照顾你。”
“我不要被别人照顾。”
女孩儿消瘦的脸颊上挂满泪珠,眼底盛满破碎的脆弱,她情绪激动道:“我已经没有妈妈了,爸,我不能再没有你了……”
求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慕黎攥着衣角,身体在发抖,她只觉得有些听不清旁人的声音了,手心也是一片冰冷。
她一遍又一遍的哀求着:“爸,我求你,我求求你下来好不好,我们回家。”
慕黎一双眼睛哭的通红,心里的压抑感携带着害怕,让她忍不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她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这半年来,从慕家公司破产,到妈妈离世,她已经差不多失去了一切了。现如今,她唯一的亲人,也要离她而去了吗?
可惜,那个耷拉着头颅的男人并没有因为她的哀求而动容,他坐在天台上,看着天边那一丝丝微弱的红光,在等待着什么。
“慕城安,你给老子下来!”
不多时,慕黎身后传来了一声怒吼,一个男人,怒不可支的赶来了,他看着在风里颤抖着身子的慕城安,咬着牙怒目而视着他。
“淮之,你来了。”
慕城安扭头,看见自家好友赶来了,竟是松了一口气般,艰难的扯出一丝笑容。
“淮之啊,我要走了……”
“黎黎,就托付给你了。”
“替我照顾好她。”
慕城安看着好友朝他奔来,说了最后几句话后,依依不舍的看了慕黎一眼。
盛淮之心里一个咯噔,还未回答什么,便见那人决绝的下坠。
“爸,不要……”
撕心裂肺的呼唤声,没能挽留住那个男人,他纵身一跃,人便消失在了高台。
盛淮之翻身去抓那人,一节袖子倏然从他手中沉下,他甚至来不及喊人,慕城安便如同一颗流星一样,坠落了下去。
慕黎几乎是发狂般的奔到了天台跟前,那一瞬间,她耳边轰鸣声不断,眼前发黑,脑子里的根弦,砰的一声,断了。
“盛先生……”
有警察涌上来,将扒在天台上的盛淮之拉了下来,唯恐他再想不开,一同坠了下去。
“救人,去给我把人救回来。”
盛淮之脸色铁青,他攥着手,关节都在用力。
那张人神共愤的脸上,覆盖了无尽的怒气和难以置信。
一旁的助理见状,赶忙打了电话,安排救护车赶来。
好半晌,忍住了心里翻涌的情绪,他这才看像慕黎。
“慕黎……”
盛淮之闭了闭眼,有些无力的穿过警察,走到了慕黎身边,却又发觉她的状况有些不对劲。
她依靠着墙,撑着身体跪坐在地上,早些时候就滚烫的额头,现在更烫了,身子也微微有些抽搐。
刚刚那种揪心的疼痛,让她不断的干呕着,想要把自己的心,肝,肺给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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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黎脑袋昏昏沉沉的想着,小脸儿上满是泪水。
她以后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唯一的亲人,死在了她的眼前……
缺氧的感觉从胸腔涌上来,她瘫在地上,像是溺水的猫儿,企图呼吸,却又力不从心。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只能无意识的捶打着胸腔干呕,她甚至想跟着爸爸一起跳下去,想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就在她被窒息包裹着的时候,慕黎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人抱起来了。
那人身上有好闻的木松香,是爸爸以前的最喜欢的香。
那人掐着她的腮,强迫她张嘴呼吸。
空气涌进了些,肺腑之间的疼痛缓解了一丝丝,慕黎突然间又不想死了,她想到,爸爸或许,还在她身边。
盛淮之显然是不知道这小小的丫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经历了生与死的不同想法,此刻,他脸色阴沉的如同暴雨天,眉眼冷冽无比。
“江夏,去安排救护车,这小丫头情况不对。”
“是。”
来不及多想,盛淮之一个公主抱,将慕黎抱了起来大跨步的向楼下走去,他轻微的喘着气,第一次觉得焦虑不安。
小丫头被他抱在怀中轻飘飘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了,她蹬着双腿,两只手无意识的乱抓着什么。
“盛先生小心。”
有看热闹的人跟着小跑过来,想要帮盛淮之按住慕黎乱蹬的腿,却见那男人一个偏身,就将那小小的人揽进怀里,避开了旁人的接触。
那人讪讪的退开,本想帮帮忙跟这盛家大少套套近乎,奈何这人宁愿自己挨踢受累也不愿意跟他们说一句话。
盛淮之抱着慕黎下来时,街上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几个警察围在一圈,给慕城安的身体盖上了白布。
救护车就停留在一旁,无用武之地。
看到这一幕时,盛淮之心头堵的难受。
他没想过,慕城安当真这么狠心,抛下自己的亲生女儿就跳了楼。
是他,来的太晚了。
最近忙着处理盛家的事儿,忽视了慕城安发给他的信息,否则,他刚刚赶来,也不至于就是见好友的最后一面。
“江夏,你在这儿守着,替我处理好慕总的事儿。”
盛淮之眉眼里浮过一丝疲倦,抱着慕黎上了救护车,又道:“我先送这丫头去医院,你这儿若是有什么处理不好的,就给我打电话。”
“是,盛爷。”
一个带着眼睛,看着颇为沉稳的男人点了点头。
他是跟了盛淮之多年的助理,从自家大少爷接到消息赶来,到看着慕城安跳楼,他最能明白他心里有多压抑。
即便是他家大少推了金鼎阁的拍卖会,拒了浦新商会的宴请,也没能救下这个决绝的男人。
哎……
江夏叹了一口气,目送着救护车离去,一想慕家小丫头那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他就有些心里有些发疼。
那个可怜见的孩子啊,江夏摇摇头,叹息的想到,她从此就是孤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