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言言在尼泊尔,早上还和我通过消息,应该是一时没有信号,我马上联系她。”景琇稳住慌乱的心跳,语速飞快。她和顾灵峰点了个头示意,边往剪辑室外疾走边问:“阿姨,叔叔现在怎么样?”
钟清钰声音喑哑:“现在人是救过来了,还没脱离危险,送icu了。医生建议手术,但是又说他情况复杂,手术有风险,我……”她有些说不下去了,仰起脖子平复情绪。
景琇心乱如麻,她拉开休息室的电脑椅,极力冷静地安慰钟清钰:“阿姨,叔叔一定会没事的,你们现在在哪个医院?”
“市医院。”
“上次的那个医院?”
“对。”
“好,阿姨,我稍后会把你联系方式给上次主治的专家,让他们过去会诊。你留意一下电话。”景琇当机立断。她开了扬声器,双手啪啪啪地在电脑上查询航班信息。因为手抖,连续打错了好几次。
她一会儿想得是上次季长嵩病重时季侑言的崩溃,一会儿想得是季侑言怎么会联系不到,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言言错过了……
“好,那麻烦你了。”这种时候了,钟清钰也无心再和她客气了。
“那我先挂电话联系言言和医生了,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好吗?”景琇掐指腹让自己镇定下来。
“好。”
她挂断电话,姚潇正好提着午餐推门进来:“景老师,今天……”
景琇站起身,急促道:“正好,潇潇,你过来,订最近一班去延州的机票,你和我一起过去。”她低头快速地翻着手机通讯录,面沉如水。
姚潇意识到不对劲,敛了笑道:“好。”
景琇压住对季侑言的担心,先给朋友打去了电话,让他联系专家过去给季长嵩会诊,而后才拨打了季侑言的手机。
如钟清钰所言,季侑言失联了,手机中只反复传来“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机械女声。
景琇心越发乱了,转而又联系了跟着季侑言去了尼泊尔的林悦,一样的,无法接通。
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情况。不安感弥漫全身,景琇声音有些颤地吩咐姚潇:“潇潇,你查一下尼泊尔今天有没有什么新闻。”
姚潇已经从她拨打的电话里推测出发生什么事了,她买好了机票,听到景琇这么说,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她指节跳动,关于尼泊尔最新的新闻转瞬就跃然于屏幕之上,最上面的那条,赫然是“尼泊尔x峡谷雪崩”……
姚潇整个人僵住了,还在想要不要如实转告景琇,就看见景琇的视线已经落在了屏幕之上。她张口想说什么,景琇唇线紧抿,一言不发地背过了身打电话。
“珈珈,你有卓凛的电话吗?给我……”她声音沉稳,听不出任何异样,可姚潇却看见,她的肩膀在几不可觉地发着抖。
她有条不紊地拨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辗转从尼泊尔的私家侦探那里得到了季侑言的消息。
“今天早上我们得到消息,道空大师在s山的寺庙里养病,怕再次错过,所以季小姐一得到消息就决定马上赶过去了。只是临近中午的时候,我们经过xm大峡谷,遇到雪崩了。”
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景琇身子发软,伸手压在椅子的扶手上撑住身子。“言言呢?”她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我们一队走得快,所以只受了一点皮外伤,但我们身后的一行人都被埋了。我们帮着救完人,决定原地折返,过两天山体稳定了再来。但季小姐很坚持,也不让我们跟着冒险,准备一个人走,林小姐不放心,跟着她一起走了。”
对方也很慌张,“这个时间按理说季小姐应该到庙里了,怎么会突然联系不到了。”
景琇眼前发黑,脑袋嗡嗡作响。她克制住巨大的恐慌,勉强找回自己的理智:“现在能过去吗?”
“不可以,现在封路了。”
“你把具体的地址和路线发给我。”景琇抓着扶手的手背青筋隐现。
她挂了电话,接连打了好多通电话,一层接一层地找了关系,让人联系路段后沿途的当地人一路寻找季侑言。
一切都安排妥当,景琇松开椅子扶手,虚脱般地靠坐在了桌子旁。她垂着长睫,脸色煞白。
“可能是雪崩影响了季姐的信号……”姚潇笨拙地组织着语言。
景琇紧抿着的唇颤了颤,低哑地应了声“嗯。”
几秒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打起了精神往外走:“走,通知接机的司机。”
“去……”姚潇一下子没跟上她的思路。
“去延州。”景琇低低道。言言不会有事的,季长嵩也不能有事。她不能让言言再有遗憾了。
姚潇了然,帮景琇提着包,边打电话边快步跟了上去。
飞机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景琇总是无法自控地想起,那一年,她是怎样地熬过了漫长的飞行,在下机后,面对了怎样的绝望。
言言不会再这样对自己的。她双手交握,后槽牙咬得紧紧,借由着十指相压的痛感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两个小时的后,一下飞机,景琇就立刻连上了网络查收消息。
什么消息都没有。
夜深了,一阵冷风刮来,景琇通体发寒。她抗拒着身体的抖瑟,告诫自己,没有消息,也是一种好消息。
通往医院的路上,车子路过繁华的路段,姚潇小心翼翼地问景琇:“景老师,我下去买点东西上来给你好吗?”她飞机上吃了飞机餐,但景琇却是一口没动。
景琇眉目沉郁,淡淡道:“不用了,我没胃口。”顿了顿,她想到了什么,又改变主意道:“算了,你下去买三份吧。”
三份?姚潇微愣,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她应了声,让司机在能停车的地方停了车,小跑着过去买了三份晚餐上来。
抵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景琇只套了件黑色的长羽绒服,戴上了帽子和口罩,无心查看四周是否有狗仔,脚步匆匆地从住院部的偏门进去。
住院部的走道空荡荡的,四下一片寂静,景琇和姚潇急促的脚步声显得分外清晰,一声声敲在钟清钰的耳膜上。
她似有所觉地看向声音来源,意外的,下一秒景琇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景琇也看到了她,一边脱下帽子一边加快了脚步走来。
行色匆匆,风尘仆仆。钟清钰心颤了一下,忽然觉得心中涌上了百般滋味,说不清辨不明,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哑然。
倒是景琇没有和她见外,她摘了口罩,露出一张平静的脸,站在季长嵩的玻璃前询问钟清钰:“阿姨,叔叔怎么样?专家来过了吗?怎么说的?”
季长嵩戴着呼吸机,睡得很沉的模样。
钟清钰压下复杂的心情,回答她道:“还在昏迷中,专家来过了,说后面4时是关键期,等人醒了,还是建议手术,具体方案他们要综合评估一下。”她说完顿了顿,忍不住追问:“言言呢?联系上了吗?”
景琇压下心口的揪痛,轻声道:“尼泊尔发生雪崩,信号断了,所以言言暂时联系不到。”
“那言言……”钟清钰急道。
“言言没事!”景琇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攥了攥指头,缓了语气宽钟清钰的心:“只是联系不上,我已经让当地的朋友去通知她了。”
钟清钰微微松了一口气,脸色稍霁。
景琇提过姚潇手中的晚餐,放到椅子上,沉吟道:“阿姨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路上给你带了点,你先将就下。我去找医生再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钟清钰摇头,站起身道:“我不饿,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景琇见她坚持,又把打开了的饭盒盖上了,答应道:“好。”她转头吩咐姚潇:“潇潇,那你在这里照看。”
姚潇点头。
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往楼层中心的工作人员办公室走去。景琇本就不是擅长主动交际的人,此刻心事重重,也无心没话找话。沉默着,气氛有些尴尬。
“我没想到你会来。”钟清钰忽然出声。说到底,其实他们也不过见了一面,她有自知之明,那一次景琇登门拜访,她和季长嵩的态度足够得罪人的,景琇不记恨就不错了。在现在联系不到季侑言的情况下,千里迢迢,景琇能够主动这样赶过来,她不是没有一点触动的。
景琇脚步不停,声线淡淡道:“言言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一家人,都是应该的。”
钟清钰心上像是有什么滑过,她侧目看景琇想说些软话,结果触及景琇沉静的眉目,有些话又说不出口了。
她的行为和话语都让人觉得心暖,可她的神情又好像过分冷清了吧?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她们问完专家的意见。问询专家意见时,景琇神色肃然,字字句句都直戳重点,出来后,也能有条有理地和钟清钰分析情况。钟清钰心里兵荒马乱的,景琇镇定自若的态度让她找到了能依靠的感觉,但仔细一琢磨,钟清钰又觉得有点不是滋味。言言现在还下落不明,季长嵩还重病在床,她怎么能做到这样冷静理智?
但她做得已经够了,不能要求太过分了。钟清钰告诫自己要摆正心态。
她们回到了icu外的走廊,季长嵩依旧在沉睡中,景琇劝钟清钰吃点东西,姚潇也有眼力见在钟清钰面前劝景琇:“景老师,你急着过来,晚饭也没能吃呢。知道你没胃口,但是多少也吃点吧。阿姨,你劝劝景老师吧。”
钟清钰听姚潇说景琇饭也没吃,心又有些软,还有些惭愧,为自己刚刚心里对她的苛刻。
“和我一起吃些吧。”钟清钰拆了一双筷子递给景琇。
景琇怔了怔,抬手接过了。
姚潇放下心道:“景老师,那你们都在这里,我下楼去外边的小卖部买点日用品上来?”走得急,什么都没带,只能将就一下了。
景琇“嗯”了一声,低头夹了几粒米送进嘴里,食不知味。
几个小时了,言言为什么还没有消息。
忽然,她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景琇身子一绷,立刻放下筷子去取手机。
钟清钰无意识地跟着她的动作看去,就看见她在接起电话的一瞬间红了眼圈。
“言言?”
那边不知道应了什么,她一直紧绷着的身子放松了下来,唇角浮现笑意,随即眼睫一敛,却是一滴豆大的泪落了下来。
没有描述雪崩的惊魂,季侑言只是说:“阿琇,我找到了道空大师了。可是,我路上耽误了时间,没能见到大师的最后一面。”
“大师圆寂了。”她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倦。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景琇听着季侑言在耳边真切的声音,心里的巨石落下,一直压抑着的恐慌夹杂着虚惊一场的欢喜刺激着她的泪腺。
“你没事就好,其他的都没关系。”她吸了吸鼻子,难堪地别过脸不想让钟清钰看见。
鼻尖泛红,楚楚可怜。钟清钰动容。她忽然明白,原来景琇不是冷淡,也不是不害怕、不担心。
她只是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流露。只有自己的女儿,才是那个可以让她卸下面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甜饼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怎么会有小可爱觉得要开虐呢,是作者君不够甜,还是老季和阿琇不够甜呀?
快完结啦,不虐,我们是小甜文呢(骄傲叉腰.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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