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渭河，河里早就没了一滴水，裸露的河床上露着大大小小的石头，还有一些水瓶子，烂塑料和被人随手丢进去的垃圾。
亚军到的时候，苗苗已经在了。
微弱的路灯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踢着河堤上的石头，身影被拉得很长。
“你来啦？”苗苗先开了口。
“来了。你怎么到的比我还早？我可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亚军气喘吁吁地说道。
“因为，我一直在河边啊！”苗苗还是没有抬头，依旧随便踢着石头，河床里不时的溅起土屑来。
“听说你明天就要订婚了，你不在家里忙着，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待着？”亚军对苗苗的话充满了好奇和疑问。
“因为，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没想到，你给我发了短信，所以我就把你约到了这里，反正我一个人也挺害怕。”苗苗抬起头看了一眼亚军，也没再踢石头。
“你知道我要和你聊什么吗？”亚军怯怯地问道。
“聊什么都可以。聊什么都不重要。你不觉得吗？”苗苗盯着亚军，语气中满是无奈。
“苗苗，你不要这样，好嘛？何苦呢？”亚军听出了苗苗的无奈，也听出了苗苗的自暴自弃。他想要对苗苗说的话，原本在路上想好了的话，瞬间不知道从何说起，话刚到嘴边又不知道能不能说，只好说了一句“何苦呢？”
“亚军，什么叫何苦呢？你问我何苦呢？我不这样你叫我怎么做呢？”苗苗声音变得大了起来，用质疑的语气问道。
“苗苗，你别生气。我知道，是我伤害了你，但你也不应该就这样自暴自弃，随随便便找个人就嫁了，你觉得你真的能幸福吗？”亚军耐着性子安抚着苗苗的情绪。
“我能幸福吗？哼！你觉得‘幸福’这个词还会属于我吗？亚军，你别自欺欺人了好不好？你不觉得你说这句话很可笑吗？”苗苗的语气中满是轻蔑，她开始转过身背对着亚军。
“你怎么不配有幸福呢？是我辜负了你，但不代表所有人会辜负你。但是，天下的好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会选择闫伟强呢？”亚军不解地问道。
“他怎么了？我觉得他很好。他答应我买房，给我出钱让我开酒店，能让我过上我想要过的生活。”苗苗恢复了平静，就像是在介绍一个陌生人一样，不像是在介绍即将和她订婚的那个男人。
“可是，他是个流氓啊。我听说，他在外面睡别人的老婆。他以后要是常年不在家，在外面乱搞，你真的能接受吗？”亚军很着急地拿出证据，想要证明苗苗看。
“你住嘴，我不许你这么说他。张亚军，你什么意思？今天你约我出来就是想要告诉我，我即将订婚的男人在外面乱搞别人老婆吗？你是想让我不订婚是吗？”苗苗开始哭了，吼叫着让亚军不要再说下去。八壹中文網
“是的，我不想让你和他订婚。你和谁订婚都可以，但就是不能和他订婚。”亚军说得斩钉截铁，语气坚定。
“那我和你订婚，可以吗？”苗苗还在不间断地啜泣着，话锋突然转向了亚军。
“……”亚军没有回答，沉默地朝着河里。
“亚军，这就是你。一到这种问题上，你就会逃避，连起码地正面回答都没有。我现在反倒觉得闫伟强和你比起来，他起码算是个男人。”
这是苗苗第一次对亚军进行嘲讽，甚至说这么重的话，这句话瞬间把亚军给激怒了。
“我不是男人？你说我不是男人？”亚军有点儿气急败坏。
突然，亚军抱住了苗苗，吻在了苗苗的嘴唇上。
苗苗越挣扎，亚军越抱越紧，任由苗苗用力地挣扎着。
后来，苗苗放弃了挣扎，也不再有任何动作，面无表情地睁着眼睛，任由亚军亲吻。亚军见苗苗毫无回应，睁开眼睛看到苗苗空洞的眼神和轻蔑地冷笑，他放开了苗苗，转身朝着河里吼了一声。
“对不起，苗苗，刚刚是我太冲动了。”亚军抓着头发，瘫坐在了河堤上。
苗苗没有做任何地回应，两个人就那样沉默着。苗苗站着，亚军坐着，河堤上微弱的灯光照得河床上的碎玻璃闪闪发光。
“亚军，就这样吧，这是我的命，我们都拗不过命。”苗苗走到亚军面前，试图把亚军从冰凉地地上拉起来。
“可是，明明错在我，为什么要你去替我承担错误的后果呢？”亚军顺势站了起来，语气也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些自责和懊恼。
“也不一定是错，说不定我会过得很好，又或许我会过得比和你在一起还要幸福，一切都说不准，对吗？就像我曾经那么地爱你，我愿意把一切都给你，把你当成了我的命一样，但你还是转身就投入了城里姑娘的怀里，成了城里女婿。”
苗苗平静地讲述着，仿佛这一切从未发生在她身上一般，就像讲述着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一样。
“是我对不起你，苗苗。”亚军抿着嘴唇，自责地说道。
“亚军，你相信吗？那时候，你要我的命我都会给你，你相信吗？更别说我这个人了。但你为什么就那么心急呢？情欲真的就那么难以控制吗？你真的就那么难以拒绝一个主动给你投怀送抱的女人吗？”
苗苗丝毫没理会亚军的道歉，而是继续讲着她的难过。
“你是这么知道的？”亚军疑惑地问道。
“怎么？你敢做，还怕人知道吗？”苗苗冷笑了一声，反问了亚军一句。
“不是，我只是……”亚军慌张地想要解释，但转念又想，既然已成事实，又何必解释呢？
“亚军，这样一想，你和你嘴里刚刚那个乱搞别人老婆的闫伟强有什么不一样呢？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劝我不要选择这个人呢？”
苗苗的话，字字像刀，连标点符号都像针，使劲儿扎着亚军的心，让他自责，让他羞愧，让他懊恼，让他无地自容……
“亚军，你祝福我吧。祝福我在未来的日子里，真的能过得幸福，不然我真的会恨你一辈子的！当然，我也祝你幸福，祝你和赵奕然过得幸福。命运也罢，缘分也罢，我是真的祝福你们，一定也要幸福！”苗苗是哽咽着说完这句话的，好不容易说完后，她便掩着面朝着村里跑去。
亚军想要追上去，但他又有什么资格追呢？他又能以什么身份追呢？他心想：追上去无非就是说两句道歉的话，但今晚道歉的话已经说了一箩筐了，又有什么用呢？有怎么能安慰到苗苗失望的心情呢。
所以，他放弃了。而后，一个人在河边伫立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