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太坐在餐厅里,也不用点单,经理和服务生自然知道她的喜好。
丁远森一声不响的观察了一会。
魔术师,是需要观察观众的心理活动,用来掌控全局的,所以从这层意义上来说,一个好的魔术师,也是一个业余的心理学家。
丁远森在闲暇时间,也会经常去研究关于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向真正的专家请教。
这个三姨太坐在那里,手里端着一本书,那是一本当世最红作家,“鸳鸯蝴蝶派”的领军人物张恨水写的《春明外史》。
这书最早在报刊上连载的时候,被不少老派文人横加指责,可随着民国风气越来越开放,接受并且喜欢上这本书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三姨太看得专心致志,只是偶尔喝一口咖啡,吃一小口点心。
问题是,过了许久,她的书都没有翻动一下。
是她在那故作文雅,还是……
本身识字不多,阅读吃力?
十有八九是后一种可能。
丁远森觉得自己该行动了。
他站了起来,经过三姨太位置的时候,弯下腰,等再次起身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块红色的丝绢手帕:
“小姐,这是你的吗?”
三姨太看了一眼,冷漠的摇了摇头。
可她目光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让她错愕的一幕发生了。
丁远森拿着手帕一晃:
“这个呢,是你的吗?”八壹中文網
就在三姨太的眼皮子底下,丁远森手就这么一晃,一块手帕,居然变成了一朵红色的玫瑰花。
三姨太随即反应过来,冷笑一声:“不过是个变戏法的。”
这是非常简单的一个手部魔术,自然瞒不过三姨太。
“小姐,我不是变戏法的。”丁远森笑了笑:“其实,我是出版经纪。”
“出版经纪?”
“就是专门帮别人出书的。”
丁远森一本正经:“麻烦您帮我拿一下花好吗?”
三姨太被他的话吸引,很自然的接过了花。
“我们出版的书有很多,比如……啊,花可以还我了……比如这本‘春明外史’……”
三姨太很自然的低头一看。
书呢?
自己的那本《春明外史》呢?
不翼而飞!
三姨太面色又是一沉:“还我。”
她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书被这个变戏法的偷走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丁远森一脸委屈:“它明明是自己飞了,不过,我还能让它飞回来。”
这其实就是近景魔术师最擅长的和观众互动了。
明知道都是戏法,都是假的,三姨太还是情不自禁的问道:“怎么让它飞回来?”
丁远森手一抖,玫瑰花又变成了一方红色手帕,他把手帕往桌子上平摊好:“您瞧好了。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书来!”
他左手在三姨太眼前虚晃一下,接着满脸带笑:
“这不,书就回来了?”
他当着三姨太的面,掀开了这方手帕。
那本《春明外史》,赫然出现。
三姨太当然知道这还是戏法,可这么快的手速,也是不禁大为叹服:
“现在连出版经纪都要学会变戏法了吗?”
“可不,那么多的出版商,竞争太激烈了。”丁远森笑嘻嘻的在她对面坐下。
“谁允许你坐在这里的。”三姨太冷声说道。
“这书,是民国十八年版的。”丁远森只当没有听到,信口胡诌:“现在没人看了,全都看新书了。”
果然,三姨太被他的话吸引:“现在都看什么书?”
看什么书?
丁远森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这时代有什么畅销书,总不能说《射雕英雄传》、《楚留香传奇》吧?
一急之下:“当然是‘情深深雨蒙蒙’,‘还珠格格’了。”
别说是三姨太了,这时代有谁听说这些书的名字?
可三姨太完全被吸引住了,喃喃念了一遍:“情深深雨蒙蒙……名字真好听……我这就让人帮我去买。”
“买不到。”
丁远森一本正经说道:“这是我们独家出版的,还在修订,要售卖还得要两个月呢。”
三姨太有些失望。
丁远森随即又说道:“不过,小姐要是真的喜欢,我倒可以各送你一本。”
“真的?”
“真的。”丁远森接口说道:“不过,我们书局有规定,为了避免内容外泄,任何人一律不许私自带出,每个人出来都要搜身。小姐喜欢,可以到我书局来,我把未修订的版本各给小姐一套,小姐悄悄带出,他们也不敢搜您的身。”
三姨太一笑,谁敢搜高家三姨太的身?
可她也没说明:“什么时候?”
“明天我不在,这样吧,后天。”
“可以。”三姨太才说出来,随即又说道:“不过,后天我恐怕要到下午3点过后才有空。”
“上午呢?”
“上午不行,我得睡到9点才起,梳妆打扮,总得一个点的时间,然后要和我们家老爷出去。”
那就是10点出门,从高乐田的住处到胡四立家里,大约是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到那吃完中饭,聊完天,3点回去。
时间,弄清楚了。
剩下的,就是怎么把高乐田引到一条比较容易设伏的路线上去了。
徐满昌说的没错,从高乐田住处到愚园路,一路上都没有好的伏击点。
“成,那我后天3点过后,等着小姐。”丁远森特别强调了3点过后:“福州路上的光明书局,您到了福州路路口,那有个水果摊,是我们总编辑亲戚开的,一问就知道了。”
“福州路,光明书局,我知道了。”
三姨太合上了书,站起身:“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
“姓丁,你就叫我小丁好了。”
……
“徐队长,有消息了。”
一回到力行社,丁远森第一时间去见了徐满昌:“明天下午3点后,高乐田有可能会去福州路。”
“有可能?”
“我也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但这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咱们的一个机会,否则,高乐田太狡猾了。”
徐满昌在那沉吟了一会,觉得还是可以试试的。
没成功,也没什么损失。
可万一高乐田真的去了呢?
“这情报,你哪来的?”
“偷来的。”
“偷来的?”徐满昌一怔。
丁远森笑了下,很肯定地说道:
“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