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睿趴在自己的靶位上，雨水从奔尼帽檐上滴滴答答落下。 目前的状况是风力并不算大，但雨水很惹人讨厌。 他很清楚自己的责任，那就是找到这个射击境况下的弹道特征。 之前H方并没有开放400米以上距离的靶场提供给他们测试，所以这是钟睿第一次在这里进行400米以上距离的射击。 不过，钟睿却感觉到无比的轻松。 在他站出来承担第一组的位置，和搭档刘海肩负起测试弹道的责任之后，几乎可以说夺冠的机会微乎其微，等同放弃。 可奇怪的是，他居然感到很轻松…… 没有压力的感觉，真好…… 钟睿意识到，从前自己之所以每次参加比武之前心情都莫名烦躁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想赢。 而且是太想赢，不能输那种。 欲望。 哪怕是军人，仍旧难以抵挡它的侵蚀。 欲望不一定是金钱，有时候是荣誉。 不。 是虚荣。 放下了虚荣，钟睿觉得自己开始享受起比赛来。 看到卡西姆的“表演”，他甚至有些惋惜。 一个堂堂的特种部队上校，居然和自己当年一样陷入“不能输”的怪圈。 是这种扭曲的心理让卡西姆这位上校已经不要脸面也自毁身份，仅仅只是想要赢。 喇叭里终于传出了信号。 他迅速开保险，将一枚狙击弹推进枪膛。 狙击胸环靶不是什么新鲜东西，钟睿早就打过无数次。 以往上靶并且命中靶心十环对于钟睿来说有80%的把握。 而现在这一发弹，他甚至不知道是否能命中。 简单的修风过后，他按照自己正常情况下的瞄准境况将准星对准自己认为已经准确的位置。 只有这样，才能测出这个环境中使用这种子弹会产生怎样的偏差，并记录下特征。 呯—— 第一枪。 钟睿在瞄镜中看到了靶心偏右上的位置出现了弹孔。 只是一个7环。 成绩真的很差。 不过没关系。 第二枪的时候，他将准星稍稍朝左下进行了修正。 呯—— 第二枪。 弹道出现了奇异的现象。 弹孔这次居然偏右，不是偏右上。 不过环数提高了，现在是8环。 “看来……偏右是肯定的了……” 他默默在脑海里记录下这个特征，并再次往左修正一点点。 虽然是挑过的子弹，只不过还不最符合标准的弹药，散布很不规则。 呯—— 第三枪。 “9环？！”
他心中一喜。 可是看看弹着点。 这次居然偏左了？！ 狗日的！ 到底是偏左还是偏右？ 还剩下两发子弹。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保持之前的射击境况再打两枪，拼接下的两枪都是9，已求获得更好的成绩。 要么就是瞄靶心，不修正，直接按照自己认为最正确归零射击境况再打两枪，这样能够获得更多的样本数据，看看这批挑选出来的子弹到底散布如何，样本越多，对之后李正他们的射击最有利。 几乎没有犹豫，钟睿选择了后者。 呯—— 呯—— 最后两枪，全部偏右。 和之前第一枪一样一样的，全部偏右上，全部是7环。 “抓到你了……” 他长吁一口气。 现在已经很清楚了，这批子弹绝大部分就是偏右上，大约在七环位置的偏移度。 从靶位上下来，他连忙问刘海：“老刘，你偏哪？”
“右上！”
刘海说：“四发右上，一发偏右，全部打在而来7-8环上。”
“好！跟我的情况差不多，我三发右上。”
钟睿说：“赶紧将这个数据告诉，现在能不能命中靶心，就看李正自己的能耐了。”
钟睿的弹道数据非常有用。 一般人对这些小小的偏差数值理解并不深，甚至没有什么感觉。 不就是连十厘米都不到的误差吗？ 能打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何况，知道偏右上又如何？ 可对于专业狙击手来讲，等同在战场上给了他几次射击同一静止目标的机会。 一般来讲，哪怕是一支陌生的枪，只要不是太烂的子弹，三枪内，狙击手就能彻底归零，找到正确的弹道。 “李正，老班长，能不成成，就看你们的了。”
钟睿眼中充满了期许。 侯军舔了一下嘴角的雨水，忍不住道：“妈的，以前从没发现你小子居然那么帅！”
正当李正他们正在准备上场的时候，那边的卡西姆和杰弗里已经看到了PLA第一组的成绩。 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还不算太烂。 意料之外的是，居然这么烂。 在杰弗里看来，PLA的狙击水平至少在赛场上是不会输给海豹的，自己那名最优秀的队员凭借扎实的狙击功底和实战经验，外加电子天平的加持，4发命中靶心十环，一发命中9，直接拿下80点积分，那么PLA再差也应该有个60分才符合常理。 没想到…… 呵呵，只有一个打到了9，其余都是7-8。 少一环就少20点积分。 按照这个差距，这个单人项目绝对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李正走向靶位的时候，经过了杰弗里附近，他转头看了这个上校一样，眼中尽是鄙夷。 杰弗里被这个年轻的上等兵这么一瞪，心里顿时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他好像在李正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刚加入海豹部队的自己…… 一种失落，没有一点预兆地袭击了杰弗里，让这名上校在一名上等兵面前，显得有些慌乱。 进入靶位，一排狙击手整整齐齐趴在雨中。 广播里传来了开始射击的信号。 李正熟练地将保险打开，把子弹送上膛。 虽然瞄镜做了防水处理，但镜头里的视线相比天气好的时候的能见度还是低了几个级数。 “偏右上……” 之前，钟睿说过，他有三发弹偏右上，一发偏右，一发偏左。 而刘海则说他四发偏右上，一发偏右。 如此说来，排除弹体工艺的问题和环境细微的影响外，这个散布绝对还是偏右上。 规律，就在这里。 李正不知道这5发子弹能否都命中靶心。 如今海豹突击队成绩最好的一名队员是80分。 四发十环，一发九环。 自己要超越他，意味着5发需要全中10环。 今天的李正特别想赢。 他和钟睿的心态相反。 必须赢。 就是要赢。 赢了之后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去杰弗里面前，看看这位上校的脸色是不是跟地上的泥巴一样，稀烂…… 呯——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天生的狙击手很快捕捉到了那种绝杀的感觉。 一颗7.62毫米口径的弹头飞出，直扑靶子。 镜头中，靶子轻微一震，接着出现了一个弹着点。 不远处，钟志鹏手搭凉棚朝远处张望，嘴里喃喃道：“这枪打得是真快，可惜不知道几环……李正这小子是不是有些心急了？”
庄严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的靶子，赛场上的事，他经历不少。 其实再好的射手，在竞赛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有运气的成分在里头，仅仅是多少都问题而已。 李正的水平没问题，其余的只能交给老天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