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旧友重逢,气氛却一度陷入尴尬。
如今的情况,连叙旧都是一种不礼貌了。
大宝并不知其中的弯弯绕绕,主动提出中午烤肉吃。
姜夏仿佛得到了特赦的礼券,立马表示可以,并以实际行动表达,带着大宝出门买菜买肉。
寂静的小院子里只剩了沈星沉和胡勇两个。
胡勇好不容易泡的功夫茶也没心情喝了,长叹道:
“金尊玉贵的人儿,怎么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听大宝说她那天身体不太舒服你们才出去被狗仔盯上的?”
沈星沉也没了拨动琴弦的兴致,将她腰上的疤跟勇哥提了提,末了嘲讽道:
“这就是当年轰动全城的联姻。”
胡勇同样感慨:“按说不会啊,当年我还偷偷找人打听了,说是两人青梅竹马,感情相当不错,婚前就住在了一块儿同进同出。”
说完这才觉得失言,慌忙找补:“你也别怪哥没告诉你,实在是当年你的状态太差……”
沈星沉微眯着眼,仿佛也回到了当年一般,内心空洞得厉害。
好在胡勇这人嘴巴一向厉害,又悠悠的扯到了现在:
“你就没问过夏夏到底怎么回事儿?要是面子夫妻,你们这样倒也不是不行。”
“但就怕她跟钟家那位只是闹别扭,你又强行留着她,你知道的,至今没有哪个顶流上赶着给人做小三……”
沈星沉的脸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语气凉凉,言简意赅:
“没必要。”
至于没必要问还是没必要在乎那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胡勇又长长的叹了口气:“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你不能继续在这儿呆下去了,之前可以说是站台,但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天,有些粉丝都顺着你微博视频的细枝末节开扒了。”
沈星沉的脸瞬间变得更难看。
姜夏和大宝开着隔壁阿叔的电动小三轮满载而归时,还以为两人刚吵过架,恨不得猫着腰走路。
当然,姜夏是因为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罪魁祸首。
至于大宝,他纯碎是不想被殃及池鱼。
明明好好一顿烤肉,香飘十里,炊烟袅袅,偏偏遇上了一群心思各异的食客。
姜夏怕浪费,干脆打包分给了街坊四邻。
等再回来的时候,大宝和勇哥已经不见了身影,沈星沉正提着他的那个小行李箱从楼上下来。
两人一上一下,隔空对视许久,异口同声:
“你要走了?”
“我要回去了。”
说完又陷入沉默。
明明应该高兴,姜夏却觉得心里空落落。
而沈星沉看她垮着一张小脸,心疼使然,三步并两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摸着她的脑袋,柔声解释:
“有粉丝顺着找过来,不得不离开,近段时间也没办法过来,你乖乖的,下月中我会让温言以挑选演员的名头把你带到取景地,到时候去看你。”
姜夏下意识反问:“是北城吗?”
就是这句脱口而出的话,让沈星沉那点儿离愁别绪消失殆尽。
“我不能过来,让你离我近一些就这么难?”
“姜夏,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让你觉得可以拿捏我?”
“记住了,现在是你有求于我,听话一些,别让我生气,嗯?”
下巴被他狠狠攫住,瞬间红了一小片,姜夏忍着痛,迎上他隐隐要爆发的眉眼,磕磕绊绊说的很慢:
“我不会……回北城……”
沈星沉垂眸望着她这张脸。
固执有之,坚决有之,偏偏没有不舍和悔意。
相处几天的甜蜜瞬间消散,沈星沉觉得这幕分外刺眼。
究竟是他妄想了,竟觉得她心里有他。
“随你。”
收了力道,他再没看她一眼,消失在她身后。
姜夏站在原地愣了许久,直到脸上的凉意袭来。
她竟不知何时泪流满面,被空调的冷风一吹,冰凉中带着刺痛。
巷子里汽车的轰鸣早已消失不见,姜夏自嘲的咧了咧嘴,用袖子胡乱的擦着脸,一步一步的上楼。
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现在他和她就是这样各取所需的关系啊。
甚至她连付出都没有,只享受着他给自己带来的种种。
而且他离开了,自己身上的秘密得以保留,这难道不是令人高兴的事儿吗?
任由自己埋头在被子里,听着窗外的吆喝声,姜夏内心一片荒芜。
可是现实并没有让她放空太久,天才刚暗,艾米的电话就火急火燎的打了过来:
“怎么回事儿?刚刚沈星沉的经纪人打电话过来说行程紧张,可能没有时间参与主题曲的演唱。”
“你和他吵架了?我给你的合同呢?没让他签?”
姜夏脑子乱成一团,有个声音疯狂叫嚣:
这是沈星沉给她的教训。
可笑不可笑?
“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
第一次,她不等艾米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这一刻,她只觉得身边所有人都是别有目的。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凉意和孤独彻底将她淹没。
这一夜注定难熬。
她就靠在最里面的墙角,睁眼到天亮。
心里有一万个声音告诉她想要逃,她却偏偏只能硬着头皮往下闯。
属于她的那条生路早在她从十五楼一跃而下,沉入四楼游泳池的水底时,就已经彻底断了。
找到被子里因为电量告急而黑屏的手机,姜夏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按下了存于通讯录的那串号码。
出人意料的,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电话那头的男人像是又经历了一场感冒,声音低沉而沙哑:
“姜姜小人儿……”
姜夏只觉得胸腔里的那颗心仿佛停止跳动,想好的话到了嘴边,竟又成了一句毫不掩饰的关怀:
“你的嗓子怎么了?”
那头的沈星沉赤脚从房间的地上站起来,踩过周边一张张的创作废稿,坐在那张陪了他五年的钢琴面前,轻轻拂动琴键。
音色绝佳,偏偏诉不出他对她的执念。
“姜姜小人儿……”
他的声音愈加沙哑,还带着点儿脆弱的悲哀:
“你就看看我不行么?”
“哪怕只有一次……”
“你看看我,心里只有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