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这个电话过后,时光仿佛急速倒流,回到了两人之前好着的时候。
他总会在各种本应休息的时间突然发短信过来,有时候只是告诉她自己在工作,有时候连话都没有,只有一张满是疲惫的素颜照片。
五年过去,他马上三十岁了。
同年轻那会儿比,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长开了,瘦了,也更好看了。
明明早已经在这名利场里浮浮沉沉,可他那双眼睛却依旧清澈。
不管看过多少遍,都能轻易的勾她心魄。
渐渐的,单箭头的短信页面,开始出现姜夏的回复。
有时是清晨的一句早安,有时是午后的搞怪照片。
但更多的,是深夜时被她更改过的剧本片段。
休息时,他会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笑着斥她不顾原型本身意愿改得乱七八糟。
不方便的时候,他会隔很久再回复一句并不走心的夸赞。
好像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就连他们的感情都像她住处外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涓涓流淌着。
直到半月后,艾米的一个电话毫无预兆的打过来:
“怎么回事儿?我刚刚去你房间里找你,却被告知你早就离开了。”
彼时姜夏正啃着房东阿婶刚煮好的玉米棒,小小一只窝在村中心小广场的锦鲤池旁,头顶是如火一般的绚烂夕阳。
“是啊”,她的心情像水里争食吃的小肥鱼们一般美好,“我现在在小镇子里待得挺好的。”
那头的艾米像是被她这番说辞气到了一般,就连语调都上升了好几个度;
“刚刚温导说,沈星沉工作结束了正往横镇赶,准备亲自把你带回北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离开根本没告诉沈星沉?”
“不是让你好好的别惹他生气?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只一瞬间,姜夏脸上的笑意便消散在了傍晚还带着热气的微风中,就连手里啃了一半的玉米棒都没了味道。
这一天还是来了。
尽管之前她很刻意的在隐瞒,平日里发给沈星沉的照片里也很小心的抹去了背景。
她小心翼翼的珍惜着眼前的快乐。
可是,她怎么忘了,他总会知道的。
他和她,总会因她的突然离开再交锋一次。
“我知道了”,她像蔫了一般,缓缓从锦鲤池旁跳下来,“我会自己和他说的,不会影响项目。”
艾米没再多说,只让她把现在的地址发过去。
姜夏照办,随后抬头,望着天边的晚霞,轻轻呢喃着:
“他会气到直接过来捉我吗?”
“会的吧。”
将耳边被风吹乱的发掩在耳后,姜夏脚步沉重的往住处走。
院子里爬山虎架子下的蛐蛐已经唱起了歌儿,就连那几棵夜来香都渐渐绽放了花朵。
姜夏没有理会的心思,将吃了一半的玉米棒放在一旁的石桌上,搬着电脑坐下来,透过屏幕直直看向不远处的院门口。
天色越来越暗,蚊虫肆虐开来。
就在她被咬得忍无可忍时,外面终于有了动静。
姜夏垂眸看了一眼时间。
晚上九点零三分。
下一秒,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沈星沉全副武装、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她面前。
她下意识从石凳上起身。
紧接着,一阵略显急促的风拂面而来,夹杂着她最熟悉的气息。
随后,她便落入了那个梦回时分心心念念的怀抱。
只是,此情此景和想象中的温存早已相去太远,他的胸腔剧烈起伏着,说出的话语仿佛想要将她掐死一般:
“第三次了,姜夏,这是第三次。”
“如果知道你是这样屡教不改的性子,我就应该让人把你敲断腿带在身边,总好过你这样没完没了的蒙蔽我。”
他拥抱的力度这样重,重到姜夏渐渐开始呼吸困难。
可她嘴角仍带着笑,在仅有的一点儿电脑屏幕的光芒下显得有些壮烈。
好在面前这人终于肯放过她,掩在口罩后的眸子上上下下的审视着她。
随后,眸色越来越深,抬手有些嫌弃的拂过她脸上被蚊子咬出来几个包。
乱七八糟,美感全无,惨烈又可怜。
“谁让你这么糟蹋自己的?真当你在这儿喂会儿蚊子我就会心软?”
他轻嗤着将身上的黑色外套脱下,不由分说地罩在她脑袋上,弯腰直接把人抗进了屋。
姜夏紧紧攥着他身上仅剩的一件白色打底衫,呼吸间全是他身上的气息。
或许是刚一结束工作就赶过来的缘故,除去那股淡淡的木质香,还多了一丝脂粉味儿,并不难闻。
“灯在哪儿?”
嗓音凉飕飕,就差把不耐两个字丢在她脑袋上。
姜夏颤颤巍巍的露出一个头,凭借过去半个月养出来的熟悉感,拍了拍身下人的肩头,示意他上前。
“啪。”
一室光亮。
她被蚊子咬的面目全非的脸再也无处隐藏,身上各处的痒意也开始蠢蠢欲动。
沈星沉垂眸看着她满是窘迫的一张脸,不知是羞的还是难受,红得过分,让他心里有些不爽。
打量了一圈房间里的摆设,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茶几又小又矮,单人沙发圆滚滚一只依偎在窗台前,角落还有一个格格不入的藤椅,上面丢着一个奶白色的毯子,该是她常待的地方。
压下心底的那点儿不爽,他皱着眉将她放在藤椅上,随及蹲下来,将她脑袋旁的外套拿开,又要抬手去扒她身上的衬衫。
姜夏如临大敌。
尽管她能感受到,他应该只想看看她身上被咬成了什么样。
可是这样也不行。
她的身上有太多秘密了。
见她双手牢牢抱胸、视死如归的模样,沈星沉被气笑,竟就这样起了身,居高临下:
“放心,我对一身蚊子包的女人没兴趣。”
说罢他便直直出了门。
姜夏一个人缩在热心阿公送她的手工藤椅上,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
然后,又呆呆的等到了他回来。
这次他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还有一个透明的小袋子。
他将那个小袋子挂在她翘起的脚丫上,顺便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回神了,药是助理随便买的,你自己涂一下,我去冲个澡。”
说罢自顾自的上了楼,好像并没觉得自己这样登堂入室的行为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