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杨氏只能敛起脾气领着丫鬟婆子前往乐寿堂。
乐寿堂正屋内角落处烧着暖炉,袅袅熏香中混着淡淡的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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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膝上盖着衾褥侧躺在罗汉床上,榻前矮几上摆放着一个雕红漆海棠花呈盘,盘上摆着一个空碗,几碟蜜饯。
杨氏上前焦急问道:“娘,你身子哪里不舒坦?可看过大夫了?”
孙氏摆摆手,坐起来道:“我没什么事,只是感染风寒罢了。”
她哪里是感染风寒,她是被气病的。
今早,杨氏未婚生女的消息已在整个盛京贵妇圈疯传,眼下,人人都将此事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
她已经预料此事会被那两个嘴碎的妇人疯传,但没想到这已经到了一夜之间人人皆知的地步。
她就是一早起来得知此消息,怒火攻心才突然间晕倒的。
孙氏有气无力地问道:“你可是为了那些事而来的?淮阴侯府那边怎么说?”
宣平伯爵府的名声被毁,女儿的名声该如何与淮阴侯府交代,以及该如何处置那女郎,这么多事情堆在一起等着她处理,如今拖着病怏怏身子的她真的是有气无力。
未婚生子的事爆出来后,杨氏心里既气又怕又恼,她既气长兄办事不利,又惶恐婆母真的会让夫君休了她,更是恼孙氏当年没将那孩子溺死,而留下了今日这个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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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门时婆母还不知晓,不过眼下应是知晓了。”她一早得到消息便赶着回来质问长兄,哪里还顾得上她婆母知不知晓。
她语气极冲回道:“我的事传遍整个盛京,我不为这事来为何事而来?”
“娘,长兄月中时分明答应过我会将那他们夫妻两赶出盛京的,如今却闹出这般大的风波,若不是长兄无用,我也不用受此欺辱。”
“娘,如今此事闹得满城风雨,您让我如何做人?”
“你让我们杨家与我夫君的脸面往哪儿摆?”
若不是长兄叫她莫要乱来,若不是长兄办事不力,若不是母亲当年执意留着那孩子,今日她也不会颜面尽失,这般想着她越发觉得委屈。
只见她泪眼婆娑地朝孙氏控诉道:“娘,都怪您当年坚持让我生下那孩子,又坚持将那孩子送走,当初您要是将那孩子溺死,女儿也不用受这般委屈。”
“闭嘴。”孙氏见她越发口不择言,随即敛目肃容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小女口出狂言,请佛祖赎罪’之类的话。
待请罪罢,孙氏面罩寒霜斥道:“当年是我让你与人婚前私通怀上孩子的吗?”
“分明是你自个犯错,如今还怪到我与你长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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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我是将你宠坏了,才教得你如此顽劣不堪,虎毒还不食子,溺死亲生儿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当年杨氏有没有想溺死亲生女儿的想法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当年沈媛能活下来有一部分是因为孙氏的迷信。
孙氏父母很是迷信,他们一向信奉神明,孙氏自幼跟着耳濡目染自然信奉神佛,相信天道轮回因果报应之说。
当年她得知女儿怀孕时,女儿已怀孕三个月,当时打掉风险很大,她为了女儿的身体着想便劝女儿先诞下孩子,再将孩子送人抚养。
当年她将孩子交给那对奴仆夫妇时,曾勒令他们永远不能出现在杨家人面前,没想到十几年后,那孩子居然会随着她的状元夫君回到盛京,还闹得杨家颜面扫地。
“不对。”孙氏满眼狐疑地看着杨氏,道:“你方才说你长兄办事不力?月中时曾答应你将他们夫妻赶出盛京?”
“我……”杨氏眼神闪躲地避开孙氏审视的目光。
孙氏有些力竭地伸手按了按额角,沉声道:“你一早知晓那孩子在盛京,你为何不与我说?啊?”
“你早与我说,我给你出主意、也不至于弄得如今这般,如今好了,咱们宣平伯爵府全搭进去了。”
孙氏低沉的声音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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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呐呐回道:“我,我本来也没想告诉长兄的。”
“如今那孩子是六品朝廷命官的夫人,且与苏家、江家、唐家、徐家几个世家关系亲密,她夫君更是拜在璟王门下,此事该如何低调处理?”能像她小时候那般,随意送人抱养打发走吗?
“那便高调处理!”门口处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一位头戴幞头身着紫色官袍的老者大步跨进屋内,来者正是宣平伯爵杨政高,如今在工部任尚书一职。
“夫君/爹。”
“爹,此事已闹得满城皆知,您不帮女儿掩护便算了,怎还能高调处理呢?”杨氏眼眶泛红,满脸委屈控诉道。
孙氏亦不满杨政高的处理方法,开口替女儿说情,“夫君,此事关乎咱们宣平伯爵府以及三娘的名声,咱们还是低调处理罢。”
说着她抬起头看向一同前来的杨伦续,询问道:“大郎,你之前不是答应过三娘,会处理好那对夫妻的吗?如今事情办得如何了?”
“妇人之见,你懂什么?此事我说了高调处理便高调处理。”
杨盛高声色厉荏地警告杨氏,道:“你若还是想保住你的名声,不想被淮阴侯府休掉,你就给我闭上嘴老老实实呆着。”
“你现在起来收拾收拾好你的形容,赶紧回你的淮阴侯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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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杨盛高动怒,杨氏也不敢再提处理沈媛夫妻两的事,只能诺诺的点了点头,磨磨蹭蹭地起身。
她真的不想这般早回去,她夫君今日当值,她一个人这般早回去少不了她婆母一顿刁难。
杨政高岂会不知她的想法,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正欲开口训斥两句。
杨伦续及时开口道:“爹,我送三娘回去罢。”他顺道去拜访拜访淮阴侯府老夫人。
杨氏看到有人替她去淮阴侯府撑腰,动作立马麻溜起来,对着二老匆匆一拜,赶忙拉着长兄溜走。
两人刚出门口便听到了屋内传来杨政高的指责声:
“也不知道你怎么教的三娘,一天天的劲给我惹事,这都嫁出去是十几年了,还给我们杨家惹出这么大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