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当然能够听得出来，刘协话里所说的，究竟有多少可能性会变成现实。
他又不是傻子，除了有点儿小暴脾气，脑子在大多数时候还是够用的。
刘虞确实是个人物，能力也不错，但就是那老好人的脾性，在他看来有些不适用于边塞之地。
对于那些还没有完全开化的蛮族，你想和他们摆事实、讲道理？
醒醒吧，别做白日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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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觉得自己这一套以暴制暴的方式，才是最合适的。
但这个老好人才是幽州牧啊，他公孙瓒归根结底还是要受对方节制的。
这才是他感觉最不爽的一面。
他和乌桓、鲜卑打打杀杀了这么多年，早就在内心里形成了根深蒂固的思维观念。
那就是，对付外族的蛮子，你只能比他更狠、更凶，至于什么求仁得仁啥的，没什么鸟用，因为白眼儿狼是永远都喂不熟的……
这就是他和刘虞之间，极度不对付的缘由所在了。
但是对于袁绍这个人，那就纯粹是另外一种观感了。
这个人怎么说呢？八壹中文網
嗯，好歹也是世家大族子弟出身，讨董联盟虽然虎头蛇尾的散场了，但该赚取的名声可一点儿都没有落下。
如果真如刘协所言，袁绍想趁此机会取韩馥而代之，凭借冀州那些袁氏门生故吏的支持，显然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而最可恨的还在于，他公孙瓒似乎也在这里面起到了“帮凶”的作用，还是被人家利用了的那种……
这特么就很恶心人了。
所以，像袁绍这种人，典型的就是那种心思过于歹毒，最喜欢用一些阴谋诡计去算计人的小人类别。
让人极其不爽利。
对于这种人，公孙瓒一直是敬而远之，甚至非常瞧不上眼，或者说是痛恨……因为算计到自己身上了嘛……
于是暗自咬着牙，从嘴里迸出了一句，“他怎么敢？”
刘协无视了对方这点儿最后的倔强。
再次淡然一笑，“他袁家都被满门抄斩了，都能无动于衷的纹丝不动，或许在很多人看来，这就是能忍人所不能忍，是有成就大才的资质。
“但在我看来，又何尝不是一种天性凉薄，骨子里带着的就是那种自私自利，为此可是不惜一切，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之辈？
“所以这种人，是没有什么家国情怀、民族大义的，他们眼里永远只有利弊得失，刘虞、乌桓、鲜卑……甚至是你，都是可以供他利用的棋子，只要……对他有利。”
公孙瓒眉头皱的更紧了，好半天都没有吭声。
刘协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喝着刘青泡好的茶水。
好一会儿，公孙瓒才终于回神。
先是看了刘协一眼，然后才郑重其事的抱了下拳。
“还请殿下指点迷津。”
刘协倒是不会拿捏什么，于是轻轻放下手里的茶杯。
轻声道：“像袁绍这样的人，本事能力虽然有，但其实算不上多么出众，甚至反而有些平庸。
“所以，他们最大的依仗是什么？我觉得是家族底蕴留给他们的名望，他是如此，袁术同样是如此。
“但名望可以利用一时，却无法保证他们一世，总有败尽的时候。
“那么。我们只需要从这个名望上入手，就可以持续不断的去弱化它，就能慢慢的束缚住对方的所有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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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想取代韩馥吗？那就派人直接到处去散播消息，把这事儿给宣扬出去，看看袁绍是不是还能厚着面皮的硬上。
“州牧如果都可以私下相授，那还要这大汉朝廷做什么？这摆明了就是视长安朝堂于无物，置大汉礼仪法度于不顾嘛！和董卓又有什么两样？”
公孙瓒大喜，“对对，世家子弟最看重的，从来都是名声，只要把这事儿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还真就不怕他再做得出来。”
这个年代的所谓的名声，都是怎么来的？
说白了，还不就是世家怎么说，那大多就是个什么样子？
毕竟，他们本身就掌控着舆论传播和发声的渠道嘛。
他们说白的就是白的，把指鹿为马这种事儿，玩的比谁都溜。
举孝廉就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例子。
所以，这时候想要毁掉一个人，其实在刘协看来是很简单的一个事情，同样可以利用舆论啊。
说到这个，刘协会觉得自己玩不过那些世家大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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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什么玩笑。
所以，只要把袁绍谋取冀州的事情直接宣扬出去，口口相传之下都能轻而易举的破掉这个局，甚至还能趁机黑一波对方。
这算不上阴谋，而是阳谋。
就算袁绍不在乎，韩馥却不能不在乎啊，他性子就算再怎么软弱，也不是没有一点儿主见的木偶，也会在必要的时候权衡利弊的。
所以，刘协也不介意再添一把火，“你还可以让人透露出去，只要韩馥下来了，那么按照袁绍的行事风格，不管之前许诺的有多好，事后它肯定会是找机会做掉韩馥的。
“因为袁绍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给自己留下一个这么大隐患的。”
不管袁绍会不会这样做，但相信没人会用自己的性命去赌的。
公孙瓒更加高兴了，“殿下说对了，袁绍就是这样的人，我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公孙瓒也是说的痛快，顺嘴就秃噜出来了，也不管是不是丢了脸面。
反正在他看来，自黑算什么，能打击到袁绍，报了一箭之仇，那才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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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协无语。
也只能选择沉默。
总不能拍着巴掌赞一声“敞亮人儿”吧。
只能岔开话题，“所以你看，想要对付袁绍其实就这么简单，找准对方的弱点，轻轻捅上一刀就够了，没必要浪费太多的力气。
“再转回头来看另一方面，那就是来自北方的威胁，需要随时防范袁绍与对方的勾结。
“我觉得，这事儿对你而言也并非全是坏事儿。
“比如，襄贲侯不是想推行对外族的怀柔政策吗？那就让他去搞嘛。
“你完全不需要选择在这一点上和他较劲儿，只需要保持沉默，把不支持但也绝不反对的姿态做出来，那就足够了。”
公孙瓒抬手挠了下头皮，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他那一套是绝对没啥鸟用的，徒劳无功而已。”
刘协呵呵一笑，“襄贲侯能不能成功，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成功了的话，那其实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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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不用浪费你的一兵一卒，又解决了边境异族连年犯边的祸患，咱们为什么不支持？
“你现在和襄贲侯顶着干，谁对谁错暂且不论，大义上来讲，你本身就站不住脚嘛，人家才是州牧。
“所以，为什么不主动先退一步，然后坐观后效？如果真能成功了，别人也不会说你的不是，反而会赞你当初的大度和能容人。
“然而，一旦对方失败了，那可就不是你去打别人脸了，而是成了那个最具远见卓识的人，到时候会由谁说了算，那还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公孙瓒考虑了一会儿。
才有些悻悻的嘟囔了一句，“好像也是这个理儿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