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熹元年,冬十二月,卓以山东兵乱,欲迁都以避之,曰:高祖都关中,十有一世,光武宫洛阳,于今亦十一世矣,案《石包谶》宜徙都长安,以应天人之意。公卿皆不欲而莫敢言。独太尉黄琬、司徒杨彪厉言反对,遂罢之,以赵谦、王允代。后校尉伍琼、周毖再固谏,卓怒,以二人曾荐善士,而今皆反为名,下令斩之。琬、彪惶惧,诣卓谢,乃复表二人为光禄大夫。迁都之议遂成。】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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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在不急不躁的推动着各项事宜的进展。
朝会上的事情,因为有了袁隗装聋作哑的沉默以对,而显得有些波澜不惊。
另一方面,也没有放松对于关东诸侯的应对。
先是让心腹大将牛辅率军北上,出孟津关以破开郭太对河东的封锁。
又让董越、李蒙挥师东进,据守成皋关,抵挡来自酸枣的联军进攻。
最后派胡轸南下广成关,迎战来自鲁阳的袁术和孙坚。
而徐荣和段煨等人,则开始劫掠地方豪强,为迁都保驾护航做准备。
只是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反正不管是酸枣方面的主力,还是以袁术和孙坚为首的南路军,都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率先发难。
董卓也乐得继续如此对峙下去。
对于他来说,当前的第一要事,还是需要放在迁都上,然后就可以腾出手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些关东诸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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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协对此同样感到有些意外。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历史上虽然酸枣联军的第一战,是随着董卓迁都开始,才由鲍信和曹操发动的。
但是现在的形势,可是已经和历史完全不一样了的。
因为历史上所谓的联军更加松散,主要是以北路的袁绍、王匡,和中路的主力酸枣大军为主的。
而南边的袁术,则是直到一年后,随着孙坚的到来,才发动了攻势。
但那会儿,其实酸枣的联盟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盟友都死了好几个呢。
所谓的联军,其实早已经陷入了内斗之中,大家都在忙着争抢地盘呢,哪来的精力去打什么董卓?
因此刘协才觉得好奇。
就算酸枣那边,还是一如既往的三日一大宴、每天一小酌,日子过得逍遥无比。
但孙坚这样的人,不应该沉得住气啊,这头江东猛虎,可不是那种闲的住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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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偏偏人家还真就稳住了……
于是在这种相持的情势下,光熹元年也终于磕磕绊绊走到了末尾。
年关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
光熹二年正月,迁都的事情在朝会上得以尘埃落定,整个洛阳城里顿时甚嚣尘上,怨声四起。
甚至有人在私下里搞串联,撺掇太学生请愿闹事儿。
洛阳城里的那些豪门权贵,本就对董卓的残忍贪婪反感至极,于是也跟着趁机在四下里煽风点火,折腾的整个洛阳上下皆不得安宁。
于是两天之后,董卓终于出手了。
而且一出手就是雷霆霹雳。
很干脆直接的,就把当初袁家勾结白波肆虐河东,并借此调丁原、西凉大军入京畿的算计给扔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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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纸黑字,证据确凿!
袁隗似乎也早就想到了这一刻,好像认命了,自始至终跪伏在大殿里,直到被带走都不发一言。
当天晚上,一家56口就全部被关进了大牢。
隔天,为了震慑宵小,董卓再次一言而决,并把关东诸侯联军兵逼洛阳的罪名,扣在了袁家的头上,并宣告天下,说袁家就是那个幕后黑手。
然后,直接对整个袁氏,实施了抄家灭族,满门皆被斩于菜市口,孩童都没有放过。
洛阳城内的氛围立刻变了,再没有哪个太学生,敢于主动跳出来请愿,也再没有什么人,敢于去耍什么心机手段。
那可是袁氏,世家门阀之首,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四世三公的袁氏啊……
就这么被董卓满门抄斩了。
包括那些权贵世家在内的所有人,瞬间就变成了逆来顺受的乖乖仔,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正月十五一过,少帝刘辩和太后的銮驾,就在文武百官的陪同下,正式开启了徙都长安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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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批车驾全部满载而行,财产家资尽数带走,拖家带口繁乱一极。
车驾和仆从护院,连同护送的军队,熙熙攘攘绵延百里都看不到尽头。
而随着南北二宫的封闭,围绕皇宫的金市、三公府邸以及各种建筑也开始以暴力拆除。
这个倒不是董卓想这么做,而是刘协要求的,就是为了怕董卓一把火,给真的烧个干干净净,那可就亏大发了。
而只要拆除了皇城周围的那些建筑,再烧周围官府、府邸、民宅、街楼坊市时,就能隔绝大火肆虐到皇城里面的建筑。
在刘协看来,皇城以外的所有一切,烧掉就烧掉好了,他正好可以对这座雄城重新规划,重新建造。
如果不是因为皇城里收藏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他甚至都想连皇宫都烧了重建呢。
可惜,他不能。
别的不说,就说藏书吧!
当初光武帝迁都洛阳,所携带的图书,就足足装了2000多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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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已经又过去这么多年,汉室藏书究竟达到了何等规模,暂时不得而知。
但可以想象一下,从辟雍、东观、兰台、石室,再到宣明、鸿都,加一块儿那绝对是鼎盛一极的。
再说回董卓迁都,历史上他带走了多少汉室藏书呢?
答案是七十余辆,就算是这些,也在半路上散失过半。
剩下的去哪儿了?
简书被烧,帛书大则被连为帷盖,小者制为滕囊,余者御物、符岫、典籍尽毁,荡然无存。
如果让那些名士大儒知道了,不知道会心痛成什么样子。
而刘协对于这些代表着大汉文化传承的珍藏,更视其为最宝贵的财富,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董卓将其烧掉?
所以,他宁可让出整个洛阳城的人口和物质财富,也要保下这些古代文化传承。
然后,会在废墟上重新划分街道和功能区,建一座更为繁荣昌盛的都城。
作为一个天朝人,怎么可以没有一个基建狂魔的心?
于是,等皇城周边的所有木质建筑都拆除干净了,董卓也终于可以开心的到处放火了。
当然了,还是没有直接一把火点了整个洛阳,而是一片片的烧,一边烧,还不忘驱赶城里躲匿的百姓。
这一烧,就足足烧了十几天。
直到看着满城灰烬中,那耸立的那南北两宫,已仿佛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剩下的只是落魄和萧索之后,董卓才心满意足的搬去了军中的营寨。
他狠的连自己的董府都烧了。
洛阳城城门自此封闭,变成了一座空城。
那个在半个月前还繁华喧嚣,雄壮威武的洛阳城,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不见生气的鬼域。
……
二月初,刘协带着张辽如愿接管了这座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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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他们主要是负责皇城的守卫,皇城外已经是满目苍夷,到处都是断垣残壁,破瓦余灰,看上去萧条无比。
刘协却丝毫不以为意,和跟在身边的张辽相谈甚欢,“文远什么都不需要做,只管守卫好宫城,另外不要中断了他们的日常训练就行,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到以后再说。”
张辽就笑着点头应下。
经过刘协这几个月时间的严苛训练,这些人早已不复之前的样子,算是将令行禁止,直接给炼进了骨子神经里。
张辽相信,只需要再找个机会,让这些人见一下血,那立马就能迅速蜕变成百战精锐。
而对于他们来说,之前的付出虽然充满了残酷和折磨,但是到如今,已经没有人再去计较这里面的得失。
毕竟,收获太大,所谓的残酷和严苛,也已经逐渐变成了日常,再没有什么值得去深恶痛绝的怨念。
相反的,倒是打心底里,开始崇拜和钦佩起刘协来。
因为他们都是从这个孩子手里带出来的,并且以此为傲!
就连张辽自己都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