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姣姣原以为按照自己以往熬大夜的作息,这么早多半是睡不着。
却没想到,脑袋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枕着夏日的虫鸣蛙唱,静谧的山间清风缓缓吹过,浮动草木沙沙作响,让人的身心都安定了下来,只余平静舒缓。
一夜好梦。
或许是用艾叶泡水洗了澡,有驱蚊的功效,又或许是柳姣姣天生不招蚊虫,在这蚊虫众多的山村,她也睡得格外香甜。
翌日,天蒙蒙亮,柳姣姣还在酣睡,便听到篱笆外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
“柳姣姣,你起了没?快给老娘出来!”
柳姣姣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
茅草木板房并不隔音,任谁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噪音打扰,都会窝着满肚子火。
柳姣姣披头散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鞋子,怒气冲冲的推开门,骂骂咧咧:“大清早鸡都还没叫,你叫个鬼啊,起得这么早,赶着去投胎吗!”
发了一通火,柳姣姣这才发现,宋屿正站在井边,似乎在洗菜,眸光淡淡的望了过来。
而篱笆外站着一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妇人,臂弯里挎着一个大竹篮子,此时正张着嘴巴,错愕的盯着她,似乎对她因起床气骂人的行为而感到惊讶。
妇人很快反应过来,抬手指着柳姣姣鼻子,不甘示弱的骂了回来:“好哇,你个小贱蹄子,如今找到下家,又硬气起来了是不是?”
柳姣姣愣了下,才把眼前的妇人从记忆里翻了出来。
哦,这是原主的便宜娘,李秀红。
她同原主的爹好似全然不将原主当亲生女儿看,从小便奴役着原主,就连原主的名字都是村里一个老秀才取的,之前一直都大丫大丫的叫。
那两个弟弟,却一个叫光宗,一个叫耀祖,宝贝得不得了。
原主被卖去老鳏夫家里后,李秀红觉得有利可图,便三天两头上门打秋风。
柳姣姣对外再泼辣,在家里也是唯唯诺诺的,更是拗不过自己的亲娘。
每次一对上李秀红,只有被点着脑门骂的份。
等她事情败露,被赶出老鳏夫家里时,李翠红跑得比谁都快,一家人更是个个心狠,说什么也不让原主进门,才会导致她无处可去,四处游荡的处境。
如今李秀红又找上门来,不知道又在打着什么小算盘。
李秀红叉着腰,气势十足,“姣姣啊,我可是听说了,你跟宋屿好上了,这不,昨天还去李叔公那露了个面,你说说你这死丫头,再嫁都不知会家里一声,可把我担心得好苦哇!”
柳姣姣只觉得头疼,她揉了揉脑袋,不耐烦道:“有屁快放。”
李秀红瞪着眼睛,气得嘴唇直哆嗦:“翅膀硬了是不是?怎么跟你老娘说话呢!”
宋屿站在一旁,幽幽出声:“需要我把她赶出去吗?”
柳姣姣一听,顿时乐了。
这男人还挺有眼力见。
“不用,放着我自己来摆平。”柳姣姣把袖子一撸,也叉着腰,往门口一站,“怎么滴,要吵架,我怕你啊!”
原主会念及那点血缘亲情,她可不会,管李秀红打什么主意,送上门来,那不纯纯找骂么。
李秀红怎么也想不到,短短几天,柳姣姣便从唯唯诺诺,变成了如今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眼见柳姣姣气势起来了,李秀红的态度便软了下来,开始打亲情牌。
“嗨,你这丫头,嘴上没个门把的,瞎说什么呢,咱们母女俩,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哩,哪有什么隔夜仇呀……”
李秀红讪讪的笑着,铺垫了很长一大段。
而后话音一转,又笑眯眯道:“如今你和宋屿住一起了,名分也定了,是不是也该给娘家人一点表示呢?”
她说着,几个手指头搭在一起,搓了搓,做了个暗示意味十足的动作。
柳姣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家伙,原来是赶着上门要钱来了。
她掀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你这脸皮,怕是比村口那条人人踩过的土路还要厚。”
“你赶紧回去睡个回笼觉,梦里那银子说不定还能哗啦哗啦往你身上砸呢。”
李秀红被一顿损,脸色顿时青红交加的,精彩得不得了。
她憋了口气,没好气的开口:“银子没有也就罢了,昨个晚上宋屿可是拿了条猪肉送给李叔公,这猪肉总不会一晚上就没了吧?”
柳姣姣现在极其无语。
合着这人今天来,就不打算空手回去了是吧?
瞅瞅,还特意带了个竹篮子过来,不就是打着拿东西回去的小算盘。
“猪肉,自然是有的。”柳姣姣唇角上扬,露出一个假笑。
李秀红一听,颐指气使道:“那也给我拿几条,你两个弟弟最近长身体,吵着顿顿要吃肉呢,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好呢,你等等哈。”柳姣姣笑得温柔似水,转身进了灶房。
她从灶房进门的地方,拿出了一个大扫帚。
村里的扫把都是用一种名为铁扫帚的植物捆扎而成的,拿起来很大一把,扫起院子来特别省事,沙沙沙几下就扫好了。
干枯的植物藤茎扎在一起,抽在人身上,生疼。
柳姣姣挥舞着大扫帚,舞得虎虎生风,几下就把李秀红打得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李秀红上一瞬还在打着野猪肉的算盘,美滋滋的等待,下一刻便成了夹着尾巴逃跑的丧家之犬。
不过被打跑了老远,她嘴里还是骂骂咧咧的:“小贱蹄子,给老娘等着……你个不检点的荡妇,大清早穿着男人的衣服,露胳膊露腿的,勾引谁呢,呸,狐媚子!”
回应她的,是柳姣姣一记扫帚扫到了她脸上。
“哎哟!”李秀红惨叫一声,再也不敢骂了,脸被抽得火辣辣的疼,她连忙捂着脸,跌跌撞撞的逃走了。
柳姣姣扛着扫把往回走,神清气爽。
对付狂吠乱叫的人,正确做法不是和她对骂,而是让对方再也不敢乱叫。
以后再敢来,来一次抡着扫帚打一次,直到她再也不敢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