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国。弓高县。
“格哒哒……”
在通往弓高县城的郊外空旷平坦、毫无生机的田野上,一群黑压压的骑兵正向着县城席卷而来。
这群骑兵身披黑衣黑甲、手握唐刀,顶盔上的那唯一一束樱红流苏,在骄阳的照耀下,艳红如血。
骑阵的正前方,一杆黑色大旗,正迎风猎猎飘荡,上绣斗大的一个“陶”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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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
离弓高县尚有十多里地,陶应一挥手,示意骑兵减速。
“唏律律……”
陶应轻轻一拉马缰,喝住坐骑,静静肃立在官道边。
“库噜噜……”
“呼哧……”
此起彼伏的战马响鼻声响成一片,其中还夹杂着铁蹄叩击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响声。
陶应倏然高举右臂,缓缓而前的骑兵队伍彻底静止下来,上千精骑肃立一片,鸦雀无声。
连战马亦出奇地安静下来,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田野上显出诡异的寂静,只有一杆杆大旗,迎着强劲的北风啪啪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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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恒,让士兵下马,就地休息。”
“守信,找十个激灵的,我们一起再前往五里,侦查弓高情况。”
命令一下,陶应没再关注,自己打马率先出发,不过,没再打马疾驰,而是缓缓行进。
陶应没走多远,马忠、颜良及挑选的十名精骑跟了上来。
踢踏……踢踏……踢踏……
马蹄轻轻叩击在驰道上,声音在寂静的田野里显得十分清脆。
陶应一行神精紧绷,缓缓前行了大约五里,一路没有发现任何敌踪。
“可能乌桓叛军已离开了弓高。”
陶应正暗思忖着,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
“格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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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立即神情一肃,紧了紧手中的唐刀,目光皆望向陶应。
“进树林!”
离县城已不到五里,此地正好有一片低矮丛林,陶应当机立断,让众人牵马躲了进去。
不多时,急促沉闷的马蹄声越来越响,透过树林,道路前方隐隐绰绰地出现了一众人影,他们身披薄甲,手持弯刀,全然一副乌桓人的装扮。
“主公,有六骑,应是乌桓人的斥候!”
颜良瞅着林外的乌桓人,目光迸射出嗜血的冷芒。
“看来,乌桓人又回到了弓高城!”
————
安平国。武遂县境。
张飞意气风发,手持丈八蛇矛,骑在他的一匹全身黝黑的高头大马之上,回头瞅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三百步卒,志得意满,仰天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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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日正好,若乌桓狗贼敢出来,俺张飞定戳他三百个窟窿!”
张飞笑声未毕,忽有隐隐雷声传来。
“雷打冬?”
张飞一愣,再次抬头望天,晴空万里,不见一丝乌云。
“不会吧!”
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张飞愕然转过头去,遥相眺望,倏然发现天地相接的地平线尽头,隐隐有一道黑线在缓缓蠕动。
张飞还以为自己看花了双眼,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忽又发现这条黑线似乎比方才要粗了一些。
隐隐的雷声越发响了,不但张飞,所有的汉军都听到了声响,纷纷转头眺望东方。
此时,那黑线已经变成了一道汹涌澎湃的黑色巨浪,挟带着碾碎一切的声势向着汉军席卷过来。
心惊胆战的汉军步卒们惊恐地发现,连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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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耀眼的寒芒映亮远处的长空,那是一片雪亮的弯刀!
“乌桓叛军!”
张飞大吃一惊,凄厉地嘶吼起来。
“敌袭!列阵,快列阵!”
跟着张飞前来的三百汉军步卒,都是邹靖部的精锐,但就算是汉军的精锐,也毫无战术纪律可言。
几年连番的黄巾祸乱,大汉的汉军精锐已死伤殆尽,即便是尚有强大战力的士卒,皆被皇甫嵩调往了西北平叛,邹靖的这三千人马,只不过是临时征兆的流民而已。
像这样匆促成军的汉军,没有人能够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让一群农民变成训练有素的士兵!
张飞喊破了嗓子,结果却只是让汉军的阵形混乱不堪。
前面的汉军已经停住了脚步,后面的汉军却还在乱窜,甚至有几人已掉头往大队汉军奔去。
“哇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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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气得哇哇大叫,可也没办法,乌桓人的骑兵已呼啸而来,已没有时间让他继续排兵布阵了。
再说,经过马上目测,乌桓骑兵足足数千,就他身后这三百步卒,真要冲击起来,撑不过乌桓人的一息之击。
目光一凝,张飞立即舍弃了步卒,一挺手中的蛇矛,径直迎向奔腾而来的乌桓叛军。
“燕人张飞在此,叛贼休得猖狂!”
————
河间国。弓高县。
狂风呼嚎,尘土漫卷。
原本暖融融的冬阳,忽然变得冰冷,天穹如墨,日光黯淡,弓高城如煮开的水一般沸腾。
“轰……”
数千骑乌桓骑兵如潮水般涌进了弓高城,狂乱的铁蹄无情地叩击着城池大道,发出狂乱的声响,整个弓高城亦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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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
汹涌的铁蹄狠狠地践踏过燃烧着的残垣断壁,溅起漫天火星,数支燃烧着的柴火在空中翻翻滚滚地掉落,掉进干草堆里,干燥的茅草腾地燃烧起来。
火光闪烁中,乌桓骑兵四处散开,开始残忍的杀戮、劫掠。
目光呆滞,手无寸铁的百姓、流民,纷纷哀嚎着倒在血泊之中。
“不,不要……”
前方劫掠幸存的一名妇人从屋里奔逃而出,发足狂奔,形容凄惶!
“哈哈哈……”
一名乌桓叛军袒胸露腹,满脸淫笑着从屋里追将出来,两步追上那妇人,将她整个横转过来,扛在肩上,伸手在妇人滚圆丰满的翘臀上打了一巴掌,仰天再度发出一声惬意的大笑。
笑声里,充满了得意和嚣张……
“阿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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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脏兮兮的小孩从草堆里钻了出来,哭喊着奔到一名卧地不起的老者身边,拼命摇晃着老者血肉模糊地身体,想把老人摇醒,可老人已经永远不可能醒转了。
就在片刻之前,在老人刚刚将孙子藏进草堆之后,一名乌桓骑兵杀到,锋利的弯刀,无情地挑开了他的胸腹!
“阿爷,你醒醒啊,我怕!”
小孩的哭喊声,瞬间吸引了另一名乌桓骑兵的注意,嘴角裂出一抹残酷的阴笑,霎时拍马疾驰而至。
“噗!”
冰冷的寒芒掠过,小孩的哭喊声嘎然而止,幼弱的身躯软绵绵地瘫倒下来,贴着老人的身躯,倒在血泊之中!
“乌桓狗,俺跟你拼了……”
一名年轻男子拾起地上的一件农具,趁其不备,将一名乌桓骑兵从马背上狠狠地敲落,不待他继续砸烂乌桓人的脑袋,背后两柄锋利的弯刀同时刺入他的后背。
又一院落中,一名汉子趁机躲过一匹乌桓人的战马,刚刚斩杀一名乌桓人,尚未下一步动作,身后一柄弯刀刺入他的后背。
随着疾驰战马的驱动,弯刀狠狠地切过汉子单薄的身躯,血光崩溅中,汉子的身体猛地打了转,颓然掉下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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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具具尸体之下,殷红的血液浸染和浇灌了身下的大地。
一双双明亮犀利的眼神,带着深深的眷恋与不甘,永远黯淡了下去。
……
备受蹂躏的弓高城,再次在血与火中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