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直直透过老梧桐树上光秃秃的枝岔,错层而又斑驳的光洒在东庭小区外的街道上,这条街上也仅有一对父女俩一前一后的漫步着。
最近陈夕住的老小区里停了不少外地牌照的车辆,那些回爷爷奶奶家仗着有人给自己撑腰,到处作威作福的熊孩子们这俩天快把东庭小区里那些流浪的猫猫狗狗给祸害惨了。
小区里跟招来了群小土匪似的,天天闹腾的不行,陈夕这两天窝在家里想睡个安稳的午觉都不成。
小区外的大街上反倒冷冷清清的,沿街的商铺关了大半,午后的马路上偶尔只有一辆车驶过,再卷起地上一层厚厚的枯叶。
这样的场景自然无比萧索,却又让人能在浓重的节日氛围中得以松了口气。
所以说,人长大了就是会变得很矫情,平时的时候总嚷嚷着快点过年吧,好想放个长假好好歇一歇啊。
可真到了过年边上又会觉得,哎呀,过年可真没什么意思,待在家里又没得玩还得上亲戚家串门被七大姑八大姨各种催,甚至觉得比上班的时候还要心累。
而且那些和父母同辈的亲戚们口径出奇的一致,在陈夕小的时候,会对陈夕说,“要好好学习,千万别在外面淘气,你爸爸妈妈还要上班,赚钱都很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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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等陈夕有了潇潇后,他们又改口道,“要多花点时间跟心思去辅导辅导孩子啊,别总一下班就抱着手机玩。”
陈夕:……
怪不得那批00后的刚上岗的那会,总被人吐槽是不服管教的刺头呢,都是因为这些老一辈的已经被那些80后,90后的傻孩子们给惯坏了,都忘了什么叫分寸。
陈潇手里的金桔柠檬已经见底了,可她仍嘬着吸管,发出一阵“咕吱咕吱”的声音来。
觉得这种声音很刺耳的老陈眉头皱了皱,不满的嘀咕了一句,“要没了就赶紧扔了吧。”
陈潇轻噢了一声,扔进了刚好经过的路边垃圾桶。
她拍了拍手,随意道,“爸,我们要去哪?”
“……”
陈夕本来也只是想找个理由好叫潇潇陪他一起出门聊聊清楚,可看着冷冷清清的大街,他这会还真不知道该去哪了,陈夕心想着要不还是打道回府算了。
可看见一旁静静等待吩咐的潇潇,陈夕又觉得很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那发出去的两百块钱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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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块钱干点啥不好?留着买辣条吃它不香吗?
老陈现在的心理严重失衡,就跟那些脑子一热强行氪了一波648,结果啥也没捞到的非酋们一样,懊悔到恨不得掐死自己。
“去趟小超市吧。”陈夕拿手指了指不远的地方,那家还在营业的小超市门口搬了几张桌子,桌子上面摆了各种送节的礼盒。
陈潇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她倒是很自觉,毕竟已经收了老父亲的钱,不办点实事说不过去。
两百块陪逛一趟超市而已,这笔买卖很划算。
这家小超市也就比便利店大些,家里又什么都不缺,陈夕拎着购物篮绕了两圈,最终也就拿了两盒日式咖喱膏,一袋酒酿,又称了些散装的水籽,过年这几天外面买不到早点,他想给一家子的早餐偶尔换一换口味。
陈潇又没什么想要的,只是默默跟在老陈身后,履行自己的承诺。
等到父女俩排队结账的时候,一个大光头走了过来,他递了根烟给陈夕。陈潇淡淡的看了一眼完全无视了她,神色自如,伸手接烟的老父亲。
她对这人也有点印象,这个大光头是他爸的一个初中同学,好像就是这家小超市的老板。
陈潇就站在一旁默默听他们寒暄,陈夕知道她的性格,所以没有让她喊什么叔叔好,她也乐意如此,充当个很好看的背景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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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大男人聊了会儿,陈夕又鬼鬼祟祟的凑大光头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陈夕让潇潇等他会儿,他们俩偷偷摸摸的进了小超市的仓库。
陈潇嫌小超市里人太多,空气很闷。她便走到了外面的大街上候着。
等了约十来分钟,提着大号黑色塑料袋的陈夕乐呵呵的从小超市里走了出来。
“拿着,给你回去的路上玩。”陈夕从塑料袋里掏出了盒小金鱼塞到女儿手里。
陈潇看向手里名叫小金鱼的摔炮呆了一下,旋即用异样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老父亲,宛若在看一个智障。
陈夕见女儿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光明正大的鄙视他,顿时就不乐意了,嚷嚷道,“不想玩算了,还给我,我拿回去都给你妈玩去。”
陈夕又想起了什么,笑了下对潇潇道:“对了,你别看你妈平时咋咋呼呼的,她那个人胆子其实很小的,又怕鬼又怕黑,她要是一个人的话夜里连门都不敢出,小孩玩的呲花她都怕,也就只敢玩这个小金鱼了。”
陈夕又想起了曾经,年轻那会儿刚谈恋爱的时候有几次他俩约会弄到很晚了,深更半夜的他送蒋薇回家,每次蒋薇都会唱歌,刚开始陈夕还以为她是唱给他听的呢,还让他挺感动的。后来才知道了,其实啊,那是她唱给自己听的,在给自己壮胆呢。
“快点走吧。”满头黑线的陈潇将小金鱼揣进了口袋里。
老陈这人也太恬不知耻了,还在潇潇面前秀什么父母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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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拆了盒小金鱼,很无聊的边走边捻起一个再摔下去。
陈潇深吸了口气,她快忍不了自己摊上了个如此幼稚的父亲了。
陈潇说道:“爸,除夕的时候记得带妈过来吃饭。”
“啥?”又捻起一个摔炮的陈夕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
“你就没想过?”陈潇停下脚步,皱眉看向他,又道,“或者说,你打算那天留她一个人在家里吃泡面?”
“我,我可以留在家里一起陪她。”老陈的目光躲躲闪闪着,他又强装镇定道:“你妈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要面子的很。她肯定不会去的,再说了,你爷爷奶奶那边……”
“爷爷奶奶那边我来搞定,不用你操心。”陈潇打断道,又审视着自己的老父亲,“还是说……爸,你只是在担心你搞不定我妈?”
听到女儿质疑自己,老陈急了,忙为自己狡辩道:“怎么可能!她现在什么都听我的,百依百顺的那种,贤惠到不能再贤惠了。”
陈潇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陈夕又闷闷的扔起了摔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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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你们能在一起生活,彼此照顾着对方,挺好的。”陈潇说。
陈夕听着闺女说的这话总觉得怪怪的,好像潇潇才是他俩的家长似的。
陈潇又微眯着眼,警告着老父亲道:“但不许你欺负她!”
陈夕苦笑了下,他道:“哈,我哪敢啊,你妈她要不欺负我,我就谢天谢地了都。”
哟,老陈这会倒还老实起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