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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稳居中军帐,各方争斗忙8(1 / 1)

因为这场仗,与历史上二十多年后的猇亭之战简直如出一辙。

李通与刘备一样,同样是集结大军,同样在密林之中扎营,同样是毫无防备…

于是乎,继赵旻提前搬运周瑜赤壁之战的战术一年之后,张绣也提前搬运来陆逊猇亭之战的战术…

他俩不愧是翁婿。

于是乎,李通以及其人的部曲倒了血霉。

先是突如其来的火箭,如末日降临一般从天而降,将李通由木制栅栏、麻布营帐、皮制帐顶…总之,皆由易燃物所组成的营地,变为红莲地狱。

紧随其后,密林被火箭带来的滔天烈焰点燃…

天可怜见,如今已是孟秋的九月中下旬,正值秋高气爽、天干物燥之时…

虽然这片密林毗邻波涛浩渺的涢水,但有时候,近水也救不了近火…

尤其是在天杀的张绣如苟哥一般,唯恐火力不够密集,竭力催促刘邕、傅肜和郝普加速射火箭的情况之下。

要知道,张绣此番出征,带来了足足两万精兵;而李通所谓伏击之“大军”,也不过区区一万二千人。

两万精兵射火箭,火攻一万二千人的营盘…

不知道这算不算臭不要脸?

这不能怪李通。

因为黄祖终究兵力有限。

黄祖又是主动弃守、又是不断勾结其他势力大玩纵横捭阖、又是不停发动刺杀,原因是什么?

不就是因为黄祖玩的是实力不够、诡计来凑嘛。

所以在最初之时,就连苟哥都错误地认为黄祖只是想继续割据江夏、章陵二郡,图谋南阳这一大郡。

神特么能想到,黄祖的目的竟然会是与袁绍隔江而治。

黄祖实在太小看苟哥、也委实太高看自己了。

好吧,黄祖也过于轻视“老朋友”张绣了。

在苟哥初到江夏郡之时,黄祖率领的江夏黄家部曲确实不算少,有足足三万人之众;

其人麾下李通也有七八千兵马;

已被斩首的吕公有三千部曲;

南阳豪族出身的文聘,也有近万部曲;

黄祖嫡长子、章陵太守黄射,麾下也有五六千部曲。

在荆州,注意,在荆州一州之地,黄祖一家的实力确实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以黄祖的实力,其人在大江之南,甚至可以与孙策掰掰腕子。

但是…

虽然张绣短暂放弃南阳近半年,但经营南阳郡长达四年的张绣积威仍在,何况张绣背后还有卫府这棵大树,尤其是在卫府今年推出屯田新政的情况下。

与袁绍在河北的情况类似,张绣在天下第一大郡南阳,可以轻轻松松征召数万大军。

南阳的人口,即便流民纷纷返乡,如今亦有七十余万口。

南阳郡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大郡,在汉末,其地位相当于后世华夏神州的魔都。

即便曹操、赵旻先后经营颍川郡,颍川郡如今人口也不过六十余万口。

遑论南阳郡而今人心皆向卫府,张绣能顺利征辟来敏、邓芝、郝普这三名南阳高士,便是明证。

一言蔽之,黄祖根本不了解,一年两熟、屯田新政对于百姓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所以,李通…准确来说是黄祖,输的一点儿都不冤。他们这些士族,实际上是输给了民心。

这片犹如红莲地狱的战场之上,虽然几乎不存在厮杀,却也同样极为惨烈。

如无头苍蝇般的兵卒们在躲避高温、跳入涢水中后,便被艨艟之上的曹仁、曹纯兄弟,率麾下弓弩手无情射杀。

就算兵卒们侥幸逃出已化为火海的密林,也会被夏侯两兄弟无情挡回火海,被火焰吞噬。

历史上同年冬天,被刘备火烧博望坡的夏侯惇,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

这场惨烈残酷、却又一边倒的战斗很快结束。

因为陷入绝望的兵卒们斗志全无,将主将李通绑缚结实之后主动弃械跪地投降。

李通这个倒霉蛋,在一年之内竟然被生擒两次。

正发愁章陵郡无人屯田的张绣,当然不会无情杀俘。

张绣令郝普率五千兵卒,将这些被牢牢绑缚、且手无寸铁的五千余名俘虏押解回章陵郡,顺便还能震慑一番章陵郡中心怀不轨之徒。

随后,张绣方才看向仍被牢牢捆缚、披头散发、满脸生无可恋的江夏士人李通。

李通此刻可谓狼狈之至,其人不但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而且脸上沾满黑灰,就连须髯都被烈焰燎去一半。

张绣看着李通,似笑非笑。

“李文达,一年之内被生擒两次,不知你有何感想?”

张绣这个问题,好比问一个被连续戴了两次绿帽子的男人有何感想…

这是典型的骂人揭短。

李通还能有何感想?他只觉人生如此惨淡,从此生无可恋。

所以李通恶狠狠地瞪了张绣一眼,不发一言。

这时,志得意满的诸曹、夏侯等一众猛将围拢上前。

蔫儿坏的曹洪哈哈一笑。

“李文达,哈哈,别来无恙否?”

由此可见,曹洪比张绣还要坏十倍。

李通却并未在意曹洪的恶趣味,而是扬起满是黑灰的脸,惊愕无比地看向卞夫人,以及包括夏侯尚、曹真、曹休等小辈儿之人在内的曹氏、夏侯氏众人。

“卞…卞夫人?元让…元让将军?你等…你等何故在此?”

卞夫人明显比小叔子曹洪沉稳许多。

佳人向狼狈不堪的李通盈盈一礼,正色道:“文达,妾曾闻,择木之禽,得栖良木;择主之臣,得遇明主。故妾已率曹氏、夏侯氏两家投奔卫将军,不知文达欲何去何从?”

李通对此瞠目结舌、半晌无语。

他委实没想到,曹家和夏侯家,竟然会投奔去年将曹**迫至穷途末路的赵旻。

卞夫人看懂了李通的难以置信。

“文达,妾且问你,去岁官渡之战时,你可曾收到汝南袁氏劝降书?你麾下郡功曹、及一众掾属,又可曾与汝南袁氏私下勾结?”

李通:“这…”

卞夫人冷笑起来。

“文达以为,纵然卫将军不断曹公后路,曹公胜算又有几何?”

李通:“这…”

卞夫人咄咄逼人:“文达可知,就连荀令君都已对曹公失去信心,与曹公合谋孤注一掷、欲置之死地而后生乎?”

李通:“这…”

卞夫人幽幽一叹:“饶是如此,曹公亦难免落败,可见曹公本非袁贼之敌也。文达以为,当今天下,可与袁贼匹敌者,尚有何人?”

李通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个字。

“这…”

性格刻薄的曹洪嗤笑一声。

“嫂嫂勿要再多言,李文达理屈词穷矣!”

李通满是黑灰的脸虽看不出脸色的变化,但从其人剧烈起伏的胸膛可知,这厮一定已被曹洪气炸了肺。

李通说不过卞夫人,还说不过曹洪?

“曹子廉一派胡言!若非赵贼屡次坏曹公好事,曹公焉可最终落败?曹公与袁贼在官渡僵持,若无变故,鹿死谁手,当犹未可知也!

郭奉孝十胜十败之论,某深以为然!若钟元常羁縻关中如常、孙伯符遇刺身亡、曹子廉你坚守南阳,曹公必可胜袁贼、甚至最终或可被天子封为魏王!”

这画面着实有些吊诡。

曹家人不帮曹操说话,反而是李通这个外人极力吹捧曹操。

看来李通是曹操的死忠粉儿。

因事涉自家族兄,曹洪被李通怼得哑口无言。

张绣哈哈一笑,接过话茬。

“李文达,你才是一派胡言!钟元常羁縻关中?你可知若非卫将军,关中流民将饿殍遍野乎?曹孟德可曾顾念流民?

孙伯符遇刺身亡?孙伯符乃天下英杰,其人遇刺绝非幸事也!

曹子廉坚守南阳?哈哈!荒谬!若非老夫中曹孟德奸计,曹孟德焉可得南阳!”

【作者题外话】:汉朝属火德,其德为孝,服色尚赤。

汉承秦制,秦尚水德。

汉初以五行相克,属土德(土克水)。

但刘邦斩蛇起义,曾自称赤帝之子(赤帝子、杀白帝子之谶纬故事),赤帝即炎帝,传说善用火。

因此汉朝的五行始终,在土德与火德间多次摇摆。

东汉建立,确立为火德。

壬子,起高庙,建社稷于洛阳,立郊兆于城南,始正火德,色尚赤。--《后汉书光武帝纪-上》

刘备善用火,恰恰与他的汉皇后裔身份吻合。

建安七年(202),刘表使刘备北伐许县,兵至南阳。

夏侯惇、于禁、李典率军至博望。

刘备纵火烧营而走。夏侯惇看见漫天焰火,领兵追击,遭刘备伏兵围歼。前有伏兵、后有火海,盲夏侯被烧得全军覆没,狼狈溃走,若非李典及时接应,惇哥恐怕性命难保。

可惜,袁绍死得不是时候。

刘备已攻到南阳最北部的叶县,距许都仅隔着一个昆阳时,袁绍突然挂了,刘表大恐,连夜发十二道金牌逼迫刘备班师…

刘表太废了!

建安十三年(208),曹刘孙三家赤壁合战。

刘备、刘琦、孙权合兵,痛击曹老板。

赤壁大胜的关键,是靠那几船走舸中的硫磺硝石。

(黄)盖放诸船,同时发火。时风盛猛,悉延烧岸上营落。顷之,烟炎张天。--《吴书九》

赤壁战后,曹老板北狩。

刘备在华容道再次纵火,企图烧死曹老板。

此次纵火因为时间计算偏差,未能成功。

公船舰为(刘)备所烧,引军从华容道步归。……公曰:“刘备,吾俦也。但得计稍晚。向使早放火,吾徒无类矣。”备寻亦放火,而无所及。--刘艾《献帝起居注》

刘备戎马半生,纵火卅载,终马失前蹄。夷陵之战,被陆逊一把火烧平百里连营。

其人全军覆没、兵甲尽毁、少壮派军官一朝丧尽。

刘备狼狈逃回白帝,急火攻心,上吐下泻,一命呜呼。

真应了那句话: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朕初得疾,但下痢耳。后转生杂病,殆不自济。朕闻人年五十,不称夭寿;今朕年六十有余,死复何恨?--《诸葛亮集》

刘备戎马倥偬,纵横天下;向火而生,因火而死。

再来说一说所谓的十胜十败论。

在袁曹争霸的历史背景下,荀彧曾提出“四胜论”,即从“度、谋、武、德”四方面,论证曹操优于袁绍。

同时代的郭嘉,也曾提出“十胜十败论”。

其立论根基与荀彧相同,可见这种自我激励的行为,在曹营内部非止一例。

注意:四胜论见《荀彧传》,十胜论见《傅子》,文多不引。

有鉴于此,后世读者往往会认为“四胜论”、“十胜论”代表着历史大势,甚至因此钦佩荀彧等人的高瞻远瞩,实则不然。

“四胜论”之所以能够流传至今,完全是因为曹操是官渡之战的胜利者,所以曹营方面的言论才能得以保留。

从史料记载看,沮授、田丰、许攸、审配,甚至是郭图的才华都不在荀彧、郭嘉之下。

他们彼时也必然为袁绍提出过许多精辟的战略见解。

只不过由于袁绍的失败,其谋主的言论便无法得到广泛宣传,最终归于散佚。

一言蔽之,即以成败论英雄,以结果推过程。

认识到这一点,便能够更加接近历史的真相。

通过梳理线索,可以发现无论是荀彧提出的“四胜”还是郭嘉提出的“十胜”,与真实情况均相去甚远,只不过是“成王败寇”逻辑下的历史书写。

《荀彧传》记载了四胜论,《郭嘉传》注引的《傅子》则记载了十胜论。

概而论之,四胜论是从“度、谋、武、德”四方面展开论述,十胜论则是从“道、义、治、度、谋、德、仁、明、文、武”十方面展开论述。

比对《荀彧传》与《傅子》,可知郭嘉的立论与荀彧几乎完全一致,连措辞也高度相似。

(袁)绍御军宽缓,法令不立……(曹)公法令既明,赏罚必行,士卒虽寡,皆争致死,此武胜也。--《魏书荀彧传》

(袁)绍好为虚势,不知兵要,(曹)公以少克众,用兵如神,军人恃之,敌人畏之,此武胜十也。--《傅子》

《傅子》的作者是傅玄,他与《魏书》作者王沈、《魏志》作者陈寿处在同一时代,可知“四胜”与“十胜”的基础史源应该相同。

《荀彧传》称此言论的主要作用是激励曹操,达到“强弱易势”之目的;《傅子》也明确表示,郭嘉献策的背景是“曹操欲讨袁绍而力不敌”。

(袁)绍既并河朔,天下畏其强……(荀)彧曰:“古之成败者,诚有其才,虽弱必强,苟非其人,虽强易弱。”--《魏书荀彧传》

太祖谓(郭)嘉曰:“本初拥冀州之众,青、并从之,地广兵强,而数为不逊。吾欲讨之,力不敌,如何?”--《傅子》

可见“胜论”的本质是一种精神鸦片,主要起自我安慰的作用。

至于这种安慰剂式的言论,最初的提出者究竟是荀彧还是郭嘉,则难以定论。不过按郭嘉与荀彧同为颍川出身的背景来看,这份言论的原始底稿很有可能是颍川集团共同拟定的。

荀彧字文若,颍川颍阴人也。--《魏书荀彧传》

郭嘉字奉孝,颍川阳翟人也。--《魏书郭嘉传》

按人际关系来看,郭嘉是由荀彧引荐,存在裙带勾连。按职能分工来看,荀彧担任尚书令,留镇后方;郭嘉是随军谋主,常在前线。

先是,(荀)彧言策谋士,进戏志才。志才卒,又进郭嘉。--《魏书荀彧传》

(荀)彧为汉侍中,守尚书令。常居中持重,太祖虽征伐在外,军国事皆与彧筹焉。--《魏书荀彧传》

(郭嘉)从破袁绍,绍死,又从讨谭、尚于黎阳,连战数克。--《魏书郭嘉传》

照此论之,“胜论”很有可能是颍川集团的共同意见,只不过在不同场合下由不同的人物负责陈述进谏,因此出现了“四胜”、“十胜”等不同版本。

在“四胜论”中,荀彧从“度、谋、武、德”四方面展开陈述,力图贬低袁绍,抬高曹操,达到激励士气的目的。

鉴于历史的后续发展,确实很容易令人误以为荀彧有“未卜先知”之能,甚至因此神化历史人物。

然而从史料的相关记载及诸多旁证中,却可以发现荀彧提出的“四胜”并不符合实际情况,甚至与真实情况南辕北辙。

度胜:袁曹度都不咋地,二人半斤八两。

荀彧认为“袁绍外宽内忌,猜忌多疑;曹操明达不拘,唯才所宜”,因此在气度方面超过了袁绍。

绍貌外宽而内忌,任人而疑其心,公明达不拘,唯才所宜,此度胜也。--《魏书荀彧传》

这当然不是历史的真相。

袁绍外宽内忌不假,曹操的雄猜阴刻,却远胜袁绍。

《崔琰传》记载“太祖性忌,有所不堪者,皆见诛”。

《曹瞒传》记载“曹操持法峻刻,诸将有计画胜出己者,随以法诛之”。

《诸葛瑾传》记载“曹操杀伐过差,离间骨肉”。

至于刘勋、娄圭、许攸这些功勋宿将,先后被找借口诛戮;

连刘备也认为曹操“必不容己”,最终弃官出走。

鲁国孔融、南阳许攸、娄圭,皆以恃旧不虔见诛。--《魏书崔琰传》

(刘备)揆彼(指曹操)之量必不容己,非唯竞利,且以避害云尔。--《蜀书先主传》

一言蔽之,袁曹二人,度都不咋地。

荀彧虽然极力鼓吹曹操“明达不拘”,他自己却因为阻挠曹操篡汉而惨遭赐死(212)。

这可以说是历史的巨大讽刺。

(荀)彧病留寿春,(曹)操馈之食,发视,乃空器也,于是饮药而卒。--《后汉书荀彧传》

谋胜:绍叔白手起家,十年不到的时间,袁绍便从一介郡守,成长为“据四州之地”的巨无霸,可见他绝不是“迟重少决,失在后机”的寡断人物,而是“豪侠得众,怀雄霸之图”的英明之主。

这一点,曹老板和绍叔同样半斤八两。

荀彧认为“袁绍迟重少决,失在后机,曹操能断大事,应变无方”,因此在谋略方面胜过袁绍。

绍迟重少决,失在后机,公能断大事,应变无方,此谋胜也。--《魏书荀彧传》

这也不符合历史的实际情况。

这点无需赘述,曹老板之所以能起家,靠的完全是绍叔。

武胜:绍叔秒杀曹老板。

荀彧认为“袁绍御军宽缓,法令不立;曹操法令既明,赏罚必行”,因此“士卒虽寡,皆争致死”,在武力方面也胜过袁绍。

绍御军宽缓,法令不立,士卒虽众,其实难用,公法令既明,赏罚必行,士卒虽寡,皆争致死,此武胜也。--《魏书荀彧传》

然而从史料来看,所谓“士卒虽寡,皆争致死”不免言过其实。因为官渡之战时,曹操的左右之人便暗通袁绍,图谋行刺主君。这明显是上下离心的明证。

时常从士徐他等谋为逆,以(许)褚常侍(曹操)左右,惮之不敢发。伺(许)褚休下日,(徐)他等怀刀入。--《魏书许褚传》

同时,对三国史稍有了解的读者便知道,袁曹双方在兵力、武备方面的直观差距是最为明显的。

这种兵力差距,不要说荀彧、曹操了然于胸,连寄居许县的名士孔融都心知肚明。

孔融当时失去了北海郡,逃到许县做寓公;他公开声称“袁绍地广兵强”,还极力鼓吹田丰、许攸、审配等人才干。

(孔)融谓(荀)彧曰:“袁绍地广兵强,田丰、许攸智计之士为其谋,审配、逢纪尽忠之臣任其事,颜良、文丑勇冠三军,统其兵,殆难克乎?”--《后汉书荀彧传》

孔融在青州割据时曾与袁谭交过手,当然了解袁绍军队的实力,因此这番言论其实很有借鉴意义。

(孔融)遂为袁谭所攻,自春至夏……城坏众亡,身奔山东。--《九州春秋》

但荀彧闻言,却立刻反驳孔融,还极力贬低田丰、许攸、审配、逄纪等人的才干,最后得出结论“袁绍兵虽多,而法不整”。

(荀)彧曰:“绍兵虽多而法不整,田丰刚而犯上,许攸贪而不正,审配专而无谋,逢纪果而自用。”--《后汉书荀彧传》

从荀彧气急败坏、口不择言的态度中,不难看出“武胜论”并无逻辑可言,实际就是廉价的精神鸦片。

至于荀彧提到的“御军宽缓,法令不立”,也并非袁绍的问题,而是因为审配、沮授、田丰等河北豪强树大根深、恃宠而骄的缘故。

袁氏政宽,在职势者多畜聚。太祖破邺,籍没审配等家财物货以万数。--《魏书王修传》

(郭)图等因是谮(沮)授:“监统内外,威震三军,若其浸盛,何以制之?”--《献帝传》

宗法社会中,地方豪强不听调遣的情况比比皆是。

曹操在兖州也曾面临过“百城皆叛”的尴尬局面(见《程昱传》)。

因此统治者对豪强大族的羁縻安抚,只是寻常惯例,并非袁绍的个人问题。

直至袁绍死后(202),袁绍集团的谋主也并未背叛袁绍家族,仅仅是分裂为袁谭系与袁尚系,继续对抗曹操。

连“三郡乌丸”这种边地蛮族,也厚待袁尚兄弟,可见袁绍的统治基础相当广泛且稳定。

辽西单于蹋顿尤强,为(袁)绍所厚,故(袁)尚兄弟归之,数入塞为害。--《魏书武帝纪》

因此即使袁绍已死,曹操仍然耗费了整整五年时间(202-207),才彻底消灭袁绍诸子的残余势力。

(十二年)九月,(曹)公引兵自柳城还,(公孙)康即斩(袁)尚、(袁)熙及速仆丸等,传其首。--《魏书武帝纪》

由此可见,无论是“御军宽缓,法令不立”还是“士卒虽众,其实难用”,均是不实之词。

最后看德胜,这点是无可争议的。

绍叔同样秒杀曹老板。

荀彧认为袁绍沽名钓誉,曹操以至仁待人,因此“寡能好问者”多归袁绍,而“忠正效实之士”则投奔曹操。

(袁)绍凭世资,从容饰智,以收名誉,故士之寡能好问者多归之,(曹)公以至仁待人……故天下忠正效实之士咸愿为用,此德胜也。--《魏书荀彧传》

在这种叙事构建下,曹操之“德行”远胜于袁绍。

然而历史真相绝非如此。

如果说“度胜、谋胜、武胜”尚有商榷余地的话,“德胜”便无疑是纯粹的吹捧之词,与事实南辕北辙。

袁绍是世家子弟,累世公卿;曹操是宦官子弟,赘阉遗丑。

就连荀彧也不得不承认“绍凭世资,从容饰智”,曹操则认为自己“本非岩穴知名之士”,颇有自卑之感。

自以本非岩穴知名之士,恐为海内人之所见凡愚。--《让县自明书》

关东起兵之初,诸侯“众各数万,推绍为盟主”。

袁术当时看到“豪杰多附于绍”,还气得口出恶语。

初平元年春正月,后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济北相鲍信同时俱起兵,众各数万,推(袁)绍为盟主。--《魏书武帝纪》

豪桀多附于绍,术怒曰:“群竖不吾从,而从吾家奴乎!”--《后汉书袁术传》

就连后世的陈寿,在撰写《三国志》时也表示“袁绍有威容器观,知名当世”,充分肯定了他的容貌、气度与名望。

袁绍、刘表,咸有威容、器观,知名当世。--《魏书卷六》赞语

概而论之,无论是“四胜”还是“十胜”,与历史真相均相去甚远。

不过通过对袁曹双方“度、谋、武、德”的分析比对,倒是有助于厘清历史真相,并理解官修史书的构建逻辑。

一是成王败寇;二是吹捧前朝已正己之名。

晋吹捧代汉的曹魏而贬低群雄、蜀、吴,就是基于这两大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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