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孙策纵声长笑后喝道:“文仲业,纳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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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聘只见一点银芒乍现。
其人叹息一声后丢下断戟,挺胸坦然受死。
下一刻,文聘只觉胸口陡然一凉。
然而…
文聘预料中的死亡并未到来。
其人愕然地睁开双眼,只见孙策正以枪纂抵住自己胸口,眼中满是欣赏之色。
“文仲业,某自领兵以来,从未如此狼狈!你足以自傲也!然则…黄祖老儿终非明主,刘景升亦仅为守户之犬耳!
如此,你不妨效仿子义与我并肩作战,你我合力,与我旻弟隔江而治、共匡汉室如何?”
文聘无视始终抵住自己胸口的枪纂,昂然一笑后哂道:“孙伯符!你欲招揽某,乃痴心妄想耳!江东而今内忧外患重重,纵然你可苟活一时,亦终难逃一死也!”
言罢,文聘神色肃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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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侯,此言某本不应明说,然吴侯如此磊落,某不可再隐瞒。吴侯决不可再返还丹徒城!吴侯当知,丹徒城而今…”
文聘话只说了一半,其人和孙策便听得江畔码头处陡然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与此同时,二人犹然感觉,地面似乎震颤了一下。
这时,一声豪迈大笑、伴随着高喝之声远远传来。
“卫将军麾下、琅琊徐文向来也!”
“哈哈哈!卫将军麾下、广陵薛州来也!江夏儿郎速速归降!”
文聘脸色大变,孙策则纵声长笑。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之前,地点则是在寥阔的大江江面。
九月望日的圆月,静悄悄地照耀着波涛浩荡的大江。
在大江之上,仅仅半夜时间,便悄然出现了一座浮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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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以一排快艇、一排渔船搭成的浮桥。
数千名兵卒,此刻正在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随着最后一袋沙袋被十余名兵卒抛出,满载堆积如山沙袋的舟艇浮桥,就此宣告竣工。
徐盛和薛州二人,此时正昂然立于相隔两里的斗舰舷首,远远望着这座竣工即宣告毁灭的浮桥,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会心的笑容。
二人身后的陈登,忍不住开口确认。
“阿州、文向,此计当真可成?”
徐盛和薛州同时转身,向陈登躬身抱拳。
“陈府君尽管放心,两刻钟后,九月十五寅时末,大江必有潮信,届时某等必可一战而定也。”
徐盛、薛州二人在说出这番话时,满脸自信…
尽管在陈登眼中,他们二人的自信,只是蜜汁自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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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向贤弟放心,此战,你俺必将青史留名!”
言罢,薛州这个老水贼看向大江注入东海的方向,终于再也忍不住,由噗呲一笑,转为放声大笑。
徐盛竭力忍住一刀劈死这厮的冲动,正欲再次追问,忽然听得身旁亲卫兴奋大喊。
“主将!主将!潮信!乃潮信也!”
徐盛尚未反应过来,薛州便已哈哈大笑着果断下令。
“挥舞令旗!传俺军令!收帆起碇、全速航行、迎向潮信!”
薛州话音甫落,徐盛便隐隐听得如万马奔腾、又似雷霆轰鸣之声远远传来。
陈登忍不住凑到徐盛、薛州二人之间,翘首向东方望去,只见…
皎洁圆月之下,陈登隐约可见,江中一道巨大的白线正奔涌向西而来。
就连一直云里雾里的梁习,此刻也忍不住凑到舷首向外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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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的东海,海岸线位于广陵、丹徒一带,也就是后世的扬州、镇江附近。
而且九月十五月圆之夜,因圆月的引力而产生潮汐本就正常。
更何况薛州谙熟这一带的水文情况,对潮信这等平时避之唯恐不及的天威,更是敏感异常。
所以,在距丹徒仅百余里的秣陵,薛州破敌解围之计便呼之欲出:
借潮汐之力水攻!
如此一来,薛州遣兵卒搭建那座浮桥的目的,便不难理解。
并不谙熟水文的北方人梁习,虽然理解不了薛州的做法,但这并不妨碍其人主动配合薛州。
梁习眼见那道白线渐行渐近、声势浩大,便果断下令。
“传某军令,全军皆遵从薛都尉之令!收帆起碇、加速航行!”
随着令旗挥舞、火把摇动,这支由陈登、梁习合兵的舰队,便渐渐加速迎向那道白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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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间,那道白线便狠狠撞上了那道浮桥。
紧随其后,浮桥碎裂开来,那道白线面对浩荡东流的江水后继乏力,渐渐隐入江面。
与此同时,二者碰撞处的浩荡江水,在沙袋沉入江底继续拦截潮水之下,便狠狠冲向大江两岸。
然后…
就连北方人梁习,都分明看到,那浩荡江水,沿着原本隐于江畔的一条河道,凶猛无比地冲向秣陵城,而彼处,正是文聘以重兵布防的秣陵码头!
在薛州的大笑声中,这支庞大舰队紧随浩荡澎湃的江水,折向秣陵城码头方向。
汹涌席卷、仿佛凭空出现的滔天江水,重重拍击在码头之上,发出轰然巨响,军营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声巨响,正是打断文聘那番话的元凶。
而随着这声巨响而至的,则是徐盛、薛州二人的高喝之声。
是役,在孙策骤然发威、薛州借天地之威发动的无敌攻势之下,文聘可谓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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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大笑着拍了拍文聘肩头。
“仲业,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与旻弟互为攻守、共匡汉室,未来可期!仲业不妨多多思量一番,告辞!”
言罢,孙策转身就走。
文聘怔怔地看着孙策拾起长枪、洒然上马后策马离去,一时间百感交集。
直至孙策走远,文聘方才记起,自己尚未说完忠告。
其人旋即哑然失笑,喃喃道:“吴侯既有卫将军如此强援,又何惧之有?然则…某又当何去何从?黄将军所言之大势…”
文聘苦笑着摇了摇头,随手牵过一匹无主战马,孤身一人径直向东离去。
不言而喻,文聘不会再继续追随黄祖。
继甘宁之后,黄祖再次失去一员大将。
是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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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则有张昭、周瑜、鲁肃、诸葛瑾、严畯、吕范等谋士。
就连寄人篱下、为刘表屯驻南阳新野的刘帮主,此时也已得徐庶之助。
此外,刘晔、满宠、步骘、梁习、陈矫、陈群等人皆已渐渐崭露头角。
这些人,不熟悉三国正史之人或许不太熟悉,但熟悉正史之人都清楚,他们,都是群星璀璨的汉末三国时代中,那一颗颗无比耀眼的明星们。
我们华夏神州,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所以,这一章,咱们重温一下吕范。
吕范,正是这些明星中的一颗。
尽管在演义之中,其人存在感极低。
东吴权臣吕范,好威仪、性奢靡,乃至“服饰僣拟王者”,却始终被孙权所宠待。
性格猜忌的孙权,甚至多次替其回护,以至“告者乃不敢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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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范死后,甚至得到诸侯规格的祭祀之礼,可谓极尽哀荣。
吕范的政治资本,源自早年的两次抉择。其一是赴徐州迎救太妃(即孙策之母);其二是抛弃袁术、改换门庭。
至于吕范在暮年能够保全荣华,免于猜忌,则在于其才具有限,功高而不震主,遂君臣相和,得享善终。
太妃于江都,是吕范在孙策集团的发迹之始。这一事件在《范传》中着墨有限,但背后隐藏的线索颇多。
吴太妃即孙坚遗孀,祖籍吴郡吴县,后迁至吴郡钱塘。孙坚死后,吴太妃“乃渡江居江都(县)”。此地隶属徐州广陵郡,归陶谦管辖。
孙破虏吴夫人,吴主(孙)权母也。本吴人,徙钱唐。--《吴书妃嫔传》
(孙)坚薨,还葬曲阿。已乃渡江,居江都。--《吴书孙讨逆传》
古人安土重迁,轻易不会羁旅他乡。吴氏旅居江北,与时代背景和宗族背景有关。
(1)江南与江北
孙坚夫妇虽出身于江南,却发迹于江北。按《孙破虏传》,传主早年相继担任过盐渎丞、盱眙丞、下邳丞(三县皆属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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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坚之后又跟随朱儁北上镇压黄巾,以至其麾下的元从将领,如程普(幽州右北平)、韩当(幽州辽西)等多为北人。
刺史臧旻列上功状,诏书除(孙)坚盐渎丞,数岁,徙盱眙丞,又徙下邳丞。--《吴书孙破虏传》
孙坚死后,孙贲、孙策相继依附袁术。袁术牧扬州时,将治所设于江北(因为江南有汉廷任免的正牌州牧刘繇),因此孙策集团的元从成员,多来自徐州与扬州江北(九江、庐江二郡尤多),此即东吴“淮泗集团”的雏形。
由于孙坚父子长期旅居江北,因此孙策率部返乡时,竟出现了“百姓失魂魄”、“长吏委城郭”的吊诡状况。
说得直白通俗一点:
鬼子进村扫荡时,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田余庆在《孙吴建国的道路》一文中,称“江东人视(孙策)为外来异类”,是符合实际情况的。
百姓闻孙郎至,皆失魂魄;长吏委城郭,窜伏山草。--《江表传》
(2)羁旅异乡
孙坚早年曾被乡人视作“轻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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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太妃在江都,(孙)策遣(吕)范迎之。徐州牧陶谦谓(吕)范为袁氏觇候(密探),讽县掠考范,范亲客健儿篡取以归。--《吴书吕范传》
按彼时的历史背景,吴太妃作为客居徐州的人质,处境堪忧,若无吕范相救,恐有性命之虞。因为陶谦并非善类,他曾因私怨遣兵追杀曹操之父曹嵩,铸成血仇。
徐州牧陶谦素怨(曹)嵩子(曹)操数击之,乃使轻骑追嵩、德,并杀之于郡界。--《后汉书应奉传-附应劭传》
换言之,吕范对孙策兄弟可谓恩重如山,因此孙策兄弟对吕范亦报以同宗之礼:“亲戚待之,每与升堂,饮宴于太妃前。”
自此,吕范在东吴集团中获得了近乎“异姓宗室”般的显赫地位,以亲疏待遇而论,大约与周瑜相似。
(孙)权母曰:“(周)公瑾议是也。公瑾与伯符同年,小一月耳,我视之如子也,汝(指孙权)其兄事之!”--《江表传》
客观评价,吕范的文武才略远不及周瑜,呵呵,凡事有利必有弊,也正因如此,吕范受到的猜忌,远远少于周瑜!
周瑜在世时频表忠心,却屡遭孙权的疑心与掣肘;
吕范在世时奢靡僭越,却始终能够得到孙权的宽宥与回护。
是时(孙)权位为将军,诸将宾客为礼尚简,而(周)瑜独先尽敬,便执臣节。--《吴书周瑜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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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咱们继续说。
这几日云某工作委实忙碌,故而昨日断更。
但无论如何,云某今后亦将倾尽全力保证每天三千字。
感恩诸君一路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