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毒士”之威,在场之人如今已尽知,故而…
贾诩话音甫落,舱内登时针落可闻。
贾诩笑眯眯作揖。
“诸君,刘景升苦心经营荆州,已达十年之久矣。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某等欲取荆州,亦非一日之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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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主公与公达、伯绪及老夫思量良久,终得一良计,然则…”
见诸同僚巴巴地望着自己,眼中满是渴望与好奇,贾诩颇为自得地捋起长须。
“然则…有一事使老夫始料未及:即便刘景升苦心经营荆州十载,亦难以驾驭荆州豪族,以至于荆州豪族竟争先恐后迎主公入荆州。
故此,主公与公达、老夫再次商议一番之后,便临时决定改变计策,以侧面试探为主、正面随机应变为辅也。
至此,一切顺遂,主公仅需压制袁本初、安定许都,则荆州将不战而得。”
言罢,这个阴险狡诈的精致利己主义者微微一笑,又一次向同僚躬身作揖。
显而易见,贾诩说了个寂寞。
因为如今卫府上下人尽皆知,自家主公欲和平收回荆州。
问题的关键在于:主公欲何为也?
毫无疑问,贾诩言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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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府上下只好作罢。
反正贾诩、荀攸绝对不会告诉他们的同僚…
他俩除了为赵旻出谋划策之外,其余任何事都不知道。
苟哥则安然端坐,笑眯眯地旁观贾诩的表演。
直至贾诩貌似成竹在胸、实则理屈词穷…
也就是贾诩实在演不下去之时,苟哥方才从容一笑。
“诸君不必多问,而今,一切皆在我掌握之中。”
别的不提,只说苟哥通过建工坊、掌握荆州经济命脉这一点,便可证明苟哥所言非虚。
经济渗透,在很多时候比武力征服要靠谱百倍。
试问漂亮国真正的主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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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很简单:犹太人!
刘表在世时,苟哥不好明着攻打荆州,但这丝毫不妨碍其人成为荆州真正的主人。
刘表一死…
呵呵。
当然了,苟哥必须加快速度,因为荆州还有个刘帮主。
苟哥言罢,霍然起身。
“刘将军!待我军于大江北岸登陆,便有劳你折返益州。待明年,我必赴成都,与将军同至西域,重现我皇汉昔年之荣光!”
画大饼,已成为苟哥除睁着眼说瞎话、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之外的第三项天赋技能。
反正苟哥画的大饼非但惠而不费,而且不用缴税。
刘璝果然异常感动、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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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恭候主公大驾!”
苟哥欣然笑纳刘璝的感激、并对此深感欣慰。
正午时分,赵旻大军陆续下船后,在江岸结阵。
赵旻的路线为:疾速赶至西阳县,也就是后世的信阳市光山县,经江夏郡轪国(息县)、汝南郡新蔡(后世同名地)、汝阴(后世阜阳市)至沛国谯县(后世亳州谯城区),拜祭曹操之后,径自向北,经陈留抵达许都。
此路线全程为一千五百里,因江夏、汝南南部及沛国西北部境内河道纵横之故,纵然由夏侯渊率军赶路,最多亦只能日行二百七十里。
苟哥不能不去谯县,一来,曹老板生前曾立志一统,苟哥应当前去拜祭其人、并将大汉重收河西四郡之喜讯告知其人英灵;
二来,本应守孝的曹彰、曹植,无论如何也应当拜祭亡父;
三来…
诸曹、夏侯已为曹老板守孝一年有余,已为其人尽忠义…
天下这般大,他们是否应该出来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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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西四郡之瑰丽、二关西域之雄奇、益州难于上青天的蜀道之难、南越王赵佗曾为大汉打下的宜居之地番禺、交趾…
此外,曹操虽是从容赴义,但袁绍终究要对曹操之死负一定责任,诸曹、夏侯,他们这些曹操亲族、外戚难道当真心中无怨?
苟哥不再多想,其人大手一挥。
“妙才!率军启程!”
灿烂阳光下,滚滚征尘中,卫府大军踏上凯旋之归程。
烟波浩荡的大江之上。
凯旋的江东水师,正乘风破浪。
孙策旗舰的船舱内,香妹子恢复到其人一贯的刁蛮活泼。
“大兄!今杀夫仇人吕公已就缚、且江夏郡已为大兄所得,大兄何不助夫君北伐袁绍那老匹夫?”
香妹子只得其人腹黑夫君“单刀直入”之形,却完全未得其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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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哥“单刀直入”的精髓是:
在单刀直入之前,就算你不能给人家实质的好处…
但你好歹也得给人家画一张大饼吧?
话说回来,小妹子半撒娇地向大哥恳求某事,也确实不需要画大饼那一套。
孙策便极喜欢自己小妹子的这种爽朗明快。
是故其人哈哈一笑后,同样单刀直入。
“阿香,为兄且问你,若袁本初为兄及阿旻所败,阿旻可愿与兄隔江而治?”
香妹子先是在许都生活数月,又随腹黑夫君征战多时,耳濡目染之下,妹子忠君爱国的思想已经渐渐根深蒂固…
尽管妹子的腹黑夫君苟哥是否真正忠君爱国,还有待商榷。
故而妹子不假思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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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兄,无论江东亦或交趾,皆为大汉皇土,大兄终不可长久割据、而应归还大汉天子也。”
一向宠溺小妹子的孙策,闻言也不生气,其人微微一笑颔首。
“阿香言之有理,然则,阿香可知,先父毕生之愿,乃于江东创下基业以光宗耀祖乎?”
纵使孙策提到孙坚,香妹子的初衷也丝毫不改。
因为这一路上,香妹子已经深受赵旻影响:
即便赵旻再如何腹黑皮厚、苟到再猥琐,其人也终究是一名身具至高信仰、心怀万民的现代军人。
尤其是,赵旻在前世,曾为信仰、初心和使命奋斗过一生。
赵旻隐藏在猥琐之下的家国情怀、艰苦奋斗和无私奉献的精神,与其人亲密无间的香妹子又焉能感受不到?
是以香妹子盈盈一礼后,断然道。
“大兄,夫君必将善待吴郡孙家,妾盼大兄勿要效仿昔年之曹孟德,受野心蒙蔽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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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及此,香妹子适可而止,及时止住话头…
原本不谙世事、娇蛮任性的香妹子,经过这次远征后,性子虽跳脱天真依旧,但心智确实成熟了良多。
孙策这个大兄在欣慰之余,也忍不住有些恼火。
“阿香,阿旻又何尝未有僭越之心?”
孙策语气有些重。
香妹子却嫣然一笑。
“大兄有所不知,夫君从不曾有僭越之心也!夫君至今仍仅为大汉之卫将军,无爵亦无野心,且处处忧国忧民,浑不似昔年之曹孟德。”
见孙策一脸错愕,香妹子复又甜蜜一笑。
“大兄,夫君以一己之力兴建工坊、增产增收,可谓富可敌国,然则夫君换洗衣物仅寥寥三五件、饮食亦极尽简单节俭。
夫君在许都时日日入宫觐见,唯恐天子猜忌;夫君出征在外则尽可能低调收敛,处处维护大汉朝廷威严,夫君如此,焉有半分不臣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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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默然不语,垂首抚须。
“阿香,此事暂且休提,且容兄细思量之,你我须尽快返还丹徒。”
香妹子花容黯然下来,凄声哀求:“大兄,夫君今风头过盛,妾唯恐袁绍老匹夫欲阴结诸侯围攻夫君!
妾盼大兄看在与夫君兄弟之义、与妾兄妹之情上,及时助夫君一臂之力。”
孙策念及去岁赵旻千里驰援、义无反顾救出自己之情义…
又亲眼目睹原本天真无邪、承欢老母亲膝下的小妹子如今这般凄哀,其人一颗雄心登时变得柔软起来。
于是乎,孙策这个江东小霸王,此刻也难免有些真情流露。
“阿香,兄有一言…”
【作者题外话】:接着上一章,继续为您说。
周瑜恰到好处的死亡,避免了君臣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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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周瑜西征成功,凭借川蜀的崎岖地形,也就不必居于人下,完全可以关起门来称孤道寡。
后来钟会入蜀(263),野心滋甚,便自诩“若大事不成,吾不失为刘备也”。
可见益州的环境有多么适合割据。
事成,可得天下;不成,退保蜀汉,(吾)不失作刘备也。--《魏书钟会传》
其实孙权面临的窘境,与刘琮十分相似。两年前(208)曹兵南下时,刘表新丧,刘琮战和不定,幕僚傅巽进言:
“若刘备不足御曹操,则主公也会跟着刘备受牵连;若刘备足以御曹操,则刘备不复为主公之臣也。”
(傅)巽曰:“诚以刘备不足御曹公乎,则虽保楚之地,不足以自存也;诚以刘备足御曹公乎,则备不为将军下也。”--《魏书刘表传》
周瑜之于孙权,便如刘备之于刘琮。对孙权而言,周瑜西征益州,胜利可能比失败更加危险。
这与高欢召还侯景,赵构召还岳飞是相似的,都是人君对权臣的猜忌。从上帝视角看,侯景是奸臣,岳飞是忠臣;但对君主而言,他们彼时身在局中,无法明辨忠奸,更无法承担选择失败的风险,因此宁可保守,也不敢冒进。
好在周瑜突然“病卒”,否则君臣反目,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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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死后,孙权对其遗属刻薄至极,令人齿冷。
瑜长子周循尚公主孙鲁班(孙权与步夫人长女),结果周循没几年就死了,鲁班改嫁。
(周)循尚公主,拜骑都尉,有瑜风,早卒。--《吴书周瑜传》
(孙)鲁班,字大虎,前配周瑜子循,后配全琮。--《吴书步夫人传》
瑜次子周胤被孙权找借口废掉,流放庐陵(扬州西南边境,与交州接壤)。同为淮泗集团成员的步骘、诸葛瑾,扬州大姓朱然、全琮等人联名上疏,替周胤求情。结果孙权表面答应宽大处理,转脸周胤就突然“病卒”,一如其父,仓促得竟连“大赦令”都没等到就死了。
循弟(周)胤,黄龙元年,封都乡侯,后以罪徒庐陵郡。(诸葛)瑾、(步)骘表比上,朱然及全琮亦俱陈乞,权乃许之。会胤病死。--《吴书周瑜传》八壹中文網
瑜侄子周峻,为偏将军,受兵千人;结果周峻死后,峻子周护按制度应该接班,又被孙权找借口废掉,称“周护性行凶险,担心他干出丑事,影响周瑜的光辉形象”。
(孙权曰)初闻(周)峻亡,仍欲用(周)护,闻护性行危险,用之適为作祸,故便止之。--《吴书周瑜传》
实际孙吴的“受兵制度”是一以贯之的,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即使对中下级军官亦如此(见《吕蒙传》)。周瑜是东吴元勋,宗族子弟却被孙权打压到这个地步,令人震惊错愕。
孙权吃干抹净之后,还装模作样地表示“我不给周护官儿做,是为了维护周瑜的名声,我思念公瑾,哪有尽头呢”?
塔读@ (孙权曰)孤念公瑾,岂有已乎?--《吴书周瑜传》
呵呵,真特喵的虚伪!
其实周瑜宗嗣凋零,家门败落,恰恰是孙权刻意贬抑的恶果,真凶却还在自说自话,令人哑然失笑。
周瑜在孙权时代遭到严密提防,大抵有如下原因:
其一是周瑜年龄长于孙权。瑜与孙策同年,大孙权近十岁,又深度参与东吴的奠基事业。因此虽然周瑜年龄不大,但资历极深。
其二是吴夫人(孙策母)在建安七年(202)便死去,无法再充当孙权与周瑜之间的调和剂。
及(孙)权少年统业,(吴)夫人助治军国,甚有补益。建安七年,临薨,引见张昭等,属以后事。--《吴书吴夫人传》
其三是随着孙权年龄渐长,权欲也逐渐增强;不愿也不可能长期接受权臣挑战自己的地位、代行自己的权力。
因此无论周瑜忠诚与否,孙权都不可能长久容忍其存在。看孙权设置的“左右督”制度,便可知其对周瑜的提防程度。虽然这个制度在东吴长期沿用,但最初针对的,其实就是周瑜一人而已。
陈寿在《周瑜传》中,记载了一段意味深长的对话,即孙权在废掉周胤(周瑜之子)时,亲口表示“孤于公瑾、义犹二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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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于公瑾,义犹二君,乐胤成就,岂有已哉?--《吴书周瑜传》
结合上下文来看,此处的二君,指代的是诸葛瑾与步骘,“君”作敬称。
但陈寿在同书《刘晔传》中也有“刘备关羽,义虽君臣,恩犹父子”的记载。
关羽与备,义为君臣,恩犹父子。--《魏书刘晔传》
如此,“义犹二君”便显得一语双关,极富深意。未知陈寿是否刻意如此,或许是在隐喻孙权与周瑜之间的敏感关系。
从周瑜的身后待遇看,鞠躬尽瘁不仅未得奖赏,反而招来滔天巨祸,满门均受连累。云某每每读至此处,皆不由感叹:
将军百战声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