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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成都片刻破,益州刀兵歇终(1 / 1)

午时方过,益州牧衙署大堂上。

刘璋最后的体面,便是端坐于大堂的几后,强作镇定,看向不疾不徐向自己走来的赵旻一行人。

赵旻径直走到大堂中,默默凝视着略显发福、白净脸庞的刘璋。

在赵旻身后,一直跟随恩师的曹彰、曹植二徒,则默默凝视恩师的背影。

从成都破城、赵旻救张任,直至赵旻最后说服张任,曹彰曹植二人始终躲在恩师身后凝视着恩师。

一如此刻这般。

此刻,这俩半大小子已经对恩师惊为天人。

他们二人最清楚,大军自出大散关之时,为追求行军速度,不但未携带辎重,便连粮草也未随军而行。

俩小子出大散关时,也仅携带了五日口粮而已。

然而,就在这一旬之间…

益州居然就这么被收回?

虽然赵旻早已回过神,但这俩小子却仍如在梦中。

于是乎,赵旻默默凝视着刘璋,曹彰曹植二人则默默凝视着赵旻。

而刘璋,仍在竭力维持住自己最后的体面。

东州士人们表情木然,而益州士人们脸色虽有些难看,却也同样不发一言。

于是乎,益州牧大堂之上,一时间陷入使人略感窒息的沉默场面。

本就懊恼不已的严颜,见状怒发冲冠。

其人三步并作两步,蹿到刘璋几前躬身抱拳。

“主公!成都城虽破,然某等仍可战,请主公下令,召集士民死战!”

于禁闻言,忍不住嗤笑起来。

“可笑可笑!方才某等攻城之时,尚且未见士民奋力死战,今成都城已破、兵卒尽降,又焉有人愿死战?”

刘晔微微拱手:“何况,某等乃大汉天子之王师,尔等抵抗王师,何异于篡逆乎?刘季玉,你我同为宗室,为何你竟如此执迷不悟?”

赵旻扬起手,阻止自己麾下的废话。

其人凝视着刘璋,淡淡道。

“刘季玉,我先前之言仍有效,速速归降天子,我必保你兄弟等皆封千户之县侯!”

赵旻说的,是刘瑁父子及刘璋父子。

赵旻必须先礼后兵…

因为他要想收东州人及张任等人。

刘璋若归降刘协,便可皆大欢喜。

诸君别忘了,这时代盛行二重君主观。

惟其如此,刘璋方可全其人麾下一众故臣之忠义。

不同于逆臣弑君、其君主忠义先天不足的西晋,东汉不仅重视孝,更重视忠义。

难怪梁启超先生曾言之凿凿,东汉是封建时代历朝历代中,道德底线最高的朝代。

东州人、益州人之所以一言不发,皆因为此。

哪有臣属劝主公投降的?

这太让人羞耻了!

由此亦可看出,严颜虽有些愚忠,但其人确为义士。

苟哥此刻,心中竟有些泛酸。

刘璋这种鼠辈,居然还有义士为他如此尽忠?

刘璋你倒是吱一声啊!

当然了,苟哥心理活动虽丰富,但表面上仍云淡风轻、好整以暇。

张鲁适时站了出来。

“季玉,勿再执迷不悟,速速归降天子方为正途也。”

张鲁有资格劝刘璋,不但因为其人老娘与刘璋老爹颇有些不清不楚,还因为刘璋做的那些破事,委实有些对不起张鲁。

刘璋一张白净脸庞,此刻涨得通红。

“张公祺,你竟…”

张鲁拱手打断了刘璋。

“刘季玉慎言!请勿自误也!”

刘璋眼圈泛红,语气也哽咽起来。

其人泪眼婆娑地看向自己面前那虽极年轻、但气度儒雅雍容至极的卫将军赵旻,并站起身向其人深深一揖。

“卫将军,家父苦守之基业,某焉可一夕拱手相让乎?”

赵旻淡淡道:“刘季玉请慎言!一者,益州乃王土,而非你父子二人之私土;

二者,天子已任命步子山为益州牧,你今名不正,言不顺;

三者,你父子二人此前尚有诸多僭越之举!

若天子追究到底,恐有失宗室之情义,故天子已同意不予追究,你若再执迷不悟,当休怪天子不念旧情!”

说着,赵旻神情变得无比森冷,不怒自威地瞪着刘璋。

步骘适时取出荀彧签发的诏书及益州牧银印青绶,亮给堂内众人。

“诸君请看,此乃天子诏书及天子所赐之益州牧印绶。今天子王命在此,请诸君休要自误,好自为之!”

刘晔再次出言相劝。

“请季玉兄勿要自误,弟必保兄富贵无忧!”

按宗室辈分,刘晔确实是刘璋族弟…虽然他们已经出了五服。

赵旻心中暗叹:荀彧果然思虑周全!

其人珍而重之地从袖中取出一份诏书,恭恭敬敬将其亮了出来。

“刘季玉,今有天子诏书在此,天子已承诺,不但对你既往不咎,且任你在江夏郡自选县侯封邑。你不必担忧,至迟岁末,我必为天子收回江夏郡。此外…”

赵旻看向步骘。

“子山,于成都城外,择一风水宝地,为刘君郎建功德祠,以彰其人保境安民之功。”

步骘躬身领命。

赵旻复又看向刘璋,淡淡道。

“刘季玉接诏!”

堂内众人的目光,尽皆聚焦在刘璋身上。

刘璋长叹一声后,面向许都方向顿首行礼。

“臣领诏!”

“刘季玉高义!旻代益州万民,谢刘季玉高风亮节之举!”

言罢,赵旻恭恭敬敬递上诏书,刘璋珍而重之以双手接过。

于是乎,益州重归大汉朝廷之手。

赵旻分别向步骘、刘璋抱拳。

“请步使君上任,请刘季玉协助步使君完成交割。”

赵旻分别对东州人、益州人这两大集团抱拳。

“关中、中原诸君,旻先前之言仍有效,诸君若愿随旻返还故土,旻必遣卫府精骑妥善护卫诸君。诸君如愿随旻为皇汉建功立业,旻倒履相迎!

益州诸君若仍欲为官,可向步使君说明,旻必保诸君原职不变;

若诸君欲返乡,旻亦不加阻拦。此外,若诸君愿随旻为皇汉建功立业,旻同样倒履相迎。”

刘璋既已降天子,从此做个安乐侯爷,赵旻便不再算挖墙角。

刘璋麾下一众故臣,当然也不能算背主负义。

至于刘璋的一众部曲…

那些兵卒,大部分是益州士人、东州士人的部曲,赵旻无权决定那些兵卒去留。

在汉末三国,根本没有所谓官兵,只有各诸侯、及其麾下臣属征募的部曲。

汉末魏晋,部曲逐渐脱离本意,演化为“私兵”的代称。

关于部曲的记载,在《后汉书》、《三国志》、《晋书》中俯拾皆是。

汉末三国,主旋律为丧乱。

田余庆先生曾言:“地主割据武装,犹如从地底下涌出来的一般。”

因此,军阀横行、天下疮痍。

此事详见田余庆先生《曹袁之争与世家大族》。

在汉末三国,“部曲”与“诸侯”的关系,可用“二重君主观”加以解释:

即“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东汉的郡国本位化,即如此类。

赵旻为了改善这一情况,所以推行了“中军制”,也就是将自己麾下各臣属的部曲,整编为卫府中军,以强干弱枝。

但除了赵旻这个穿越客之外,目前天下诸侯,仍奉行“二重君主观”,即“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简言之,各方诸侯,包括袁绍在内,均允许自己的臣属拥有部曲。

孙策甚至干脆反其道而行,推行授兵制。

总而言之,成都城内兵卒虽有上万之众,但绝大多数,都是刘璋臣属的私兵,所以赵旻无权决定这些兵卒的命运。

赵旻言罢,再次躬身抱拳,不复多言。

当着故主刘璋的面儿,谁好意思站出来转投新主?

即便真有人站出来,赵旻也不敢收这等不义之徒。

因此,赵旻将此地留给步骘和刘璋,又将于禁、刘晔及一屯亲卫留下协助步骘,便请东州士人至衙署书房密谈。

【作者题外话】:在此,云某有必要为诸君系统地简述一番东汉、汉末基本国情。

东汉,因以士族立国、察举制盛行之故,大概是封建时代最讲究“忠孝节义”的王朝。

对士人而言,尊长大约有三,一为君,二为亲,三为师及举主(举主实则也算师的一种)。

君亲师自然无需解释。

而所谓某人之举主,指察举制中举此人为孝廉、茂才者,以及举此人出任官吏者。

综上,为君尽忠、为亲及师尽孝、为举主及主君尽忠义、为友尽义,这是东汉的普世价值。

注意:其中,故主、举主,相当于士人的二重君主,其尽忠优先级甚至要高于天子。

亦即:效忠直属上司在前,效忠朝廷在后。

是故,梁启超先生才会如此推崇东汉的道德底线。

同理,公孙瓒为故主不惜背井离乡远行护送,才会广受好评。

而到了汉末,情况又发生了些许不同。

因诸侯割据之故,二重君主观渐渐转变为,效忠主公在前,效忠天子在后。

最典型例子,当属关羽身在曹营,而自诩“吾受刘将军厚恩,誓以共死”。

因此,关公得以忠义而称于世。

对于益州刘璋一众僚属的行为…

云某便以刘虞和田畴主臣为例,为诸君详细解释一番汉末士人们的行为逻辑吧。

关于刘帮主和关公的小摩擦,咱们后面再继续聊。

田畴是汉末群雄之一。

其人早年割据河北,多次拒绝袁绍招募;

直到建安十二年(207)曹操北伐乌桓,才率领宗族归附。

然而田畴在委质曹操之后,却始终拒绝曹氏的加官封赏,乃至激怒曹操,讽喻群臣弹劾田畴。

彼时荀彧曾替田畴求情,而荀彧又死于汉廷魏国(213-220)建立之前。

可知曹操封赏的,一定是汉廷官职,而不是魏国官职;

因此,田畴在法理上并无拒绝的必要。

同时,田畴的个人特质,又与同卷人物格格不入。

田畴被收录于《魏书十一》,该卷性质为“逸民传”,所谓逸民,即拒绝招募,隐逸山野的高士。

从该卷的其余传主(袁涣、张范、凉茂、邴原等人)的记载来看,他们所拒绝的,均是袁绍、袁术、吕布、刘备、公孙度等地方割据者,最终却均归曹氏,可以说,这很符合曹魏的主流价值观。

唯有田畴,拒绝的是曹操的封赏,是《卷十一》中唯一的异类。

所以,田畴的行为逻辑,便与益州士人们极为相似,尽管二者间的经历可谓南辕北辙。

也就是说,其人实则深受“二重君主观”影响。

因为田畴辞封的首要原因,在于心系刘虞,与“忠于汉室”反倒关系有限。

益州那些士人们,不也同样如此?

从“受命入长安朝觐”的事件中,可以充分体现田畴的价值观。

田畴深受其故主刘虞的影响。

但二者又有明显不同。

幽州牧刘虞虽然自诩忠良,但行事却比较分裂,或者说首鼠两端。

他一方面派遣田畴去长安给献帝朝贡,大表忠心;

另一方面又与河北的叛军头子袁绍、韩馥等人沆瀣一气,甚至充当该集团的名义首脑。

按初平二年(191)袁绍拥立刘虞称帝的记载,在刘虞死前(193),关中与关东各拥天子,关东立刘虞而关中立刘协,实际恢复了东周初期的“二王并立”格局。

袁绍与韩馥,谋立幽州牧刘虞为帝。--《魏书武帝纪》

虽然诸书皆称,刘虞对帝号“辞而不受”,实际他却始终与袁绍等人“连合”;

而袁绍也一直借着刘虞“录尚书事”(即总揽朝政)的名义,为幕僚“擅署爵位”,乃至被吕布讥笑,认为这些伪职“不足贵也”。

(袁绍)推虞为帝。遣使诣虞,(刘)虞终不肯受,然犹与(袁)绍等连和。--《魏书公孙瓒传》

(吕布)轻傲(袁)绍下诸将,以为擅相署置,不足贵也。--《英雄记》

田畴则与刘虞不同。

他受命朝觐天子,从幽州至长安,战火连绵,横绝千里,万死一生。

且因为路途断绝(时函谷关与武关均被封锁),还不得不绕道朔方(属并州,今内蒙河套地区,也就是说,田畴为觐见天子,不惜绕了个几字形)。

(田)畴乃更上西关,出塞,傍北山,直趣朔方,循间径去,遂至长安致(使)命。--《魏书田畴传》

田畴出发时“年二十二”,归来时“刘虞已死”。

可知其朝圣之旅,花费了足足三年(191-193)。

盘踞长安的关中诸将,命三公并征田畴,田畴皆辞不受,一心返回幽州,向刘虞复命。

(长安)朝廷高其义。三府并辟,(田畴)皆不就。--《魏书田畴传》

从该事件不难看出,田畴具备强烈的忠君思维,而且带有典型的“二重君主观”特征。

亦即云某此前所言:

效忠直属上司在前,效忠朝廷在后。

田畴在东汉末期,属于“门阀割据者”中的异类。

田氏是河北大族(直至今日亦如此,与刘帮主交好的田豫是田畴族人)。

田畴年轻时便被州牧刘虞征召为“州从事”(高级佐吏),从“年二十二”的记载看,彼时他刚刚成年(东汉称其为及冠)。

按汉末制度,州郡吏员均由地方豪右充任;

田畴又“好读书击剑”,与清河豪族崔琰相似,可知是地方门阀无疑。

田畴字子泰,右北平无终人也。好读书,善击剑……(刘)虞乃备礼请与相见,大悦之,遂署为(州)从事。--《魏书田畴传》

崔琰字季珪,清河东武城人也。少朴讷,好击剑,尚武事。--《魏书崔琰传》

田畴在从长安返回幽州,怒斥公孙瓒(杀害刘虞的主谋)时,曾经提到公孙氏“灭无罪之君,雠守义之臣”。

(公孙)将军方举大事以求所欲,既灭无罪之君,又雠守义之臣,诚行此事,则燕、赵之士将皆蹈东海而死耳!--《魏书田畴传》

“无罪之君”说的是刘虞,“守义之臣”说的是常山国相孙瑾、副官张逸、张瓒,他们也是地方门阀,被公孙瓒诛杀。

按照东汉传统,二张定是常山郡望无疑。

(刘)虞之见杀,故常山相孙瑾、掾张逸、张瓒等忠义愤发,相与就虞,骂(公孙)瓒极口,然后同死。--《英雄记》

从此事中,不难看出田畴对门阀阶级的亲近态度。

不久之后,田畴带领宗族百余人,逃到徐无山中割据。

数年间,聚众五千余家,遂自立律令,制订诉讼、婚姻、盗贼之法,实际在山区建立了一个独立王国。

(田畴)入徐无山中,营深险平敞地而居……数年间至五千馀家。畴乃为约束相杀伤、犯盗、诤讼之法……制为婚姻嫁娶之礼,兴举学校讲授之业,班行其众。--《魏书田畴传》

在这一点上,田畴与割据广陵的部曲帅陈登有些类似。

但不同点在于,陈登是有心称霸徐州、与江东抗衡的豪杰,而田畴偏文教、和平,且其人割据山中,偏安于一隅。

田畴的王国虽小,影响却不小;

其不仅威震群狄,甚至惊动袁绍,遣使赐给“将军印绶”。

当然,大约是因为“擅署不足贵”的缘故,田畴拒绝了袁绍的招揽。

袁绍数遣使招命,又即授(田畴)将军印,因安辑所统,畴皆拒不当。--《魏书田畴传》

类似的割据者,被统称为“部曲帅”;

在南方被称作“宗部”或“山越”,按唐长孺考证,田畴这种割据者,比较规范的称呼,应该是“山胡”。

实际上他(田畴)就是个宗帅。

只是北边虽有匈奴、鲜卑、乌丸,却与汉人有显著的区别,而无终山又并非边境各族所居之地,所以田畴没被称为“山胡”而已。--《宗部与山越的关系》八壹中文網

只不过后来田畴率部出山,并最终投靠曹操,被美化为“率齐山民,一时向化”,因此才没被归入蛮夷之列。

(田)畴即受署,陈建攻胡(三郡乌丸)蹊路所由,率齐山民,一时向化。--《先贤行状》

此处需要注意,在中原政权的语境下,只有四方蛮夷才需要“向化”。

从该措辞不难看出,在曹操眼中,田畴不过是个“保山为寇”的蛮夷。

但田畴从未将自己视作蛮夷,他还愤恨“乌丸杀其郡中冠盖,常欲复仇”。

所谓冠盖,即大姓豪右。

足见田畴本人,始终以门阀自诩。

(田)畴常忿乌丸昔多贼杀其郡(右北平)冠盖,有欲讨之意而力未能。--《魏书田畴传》

换言之,田畴将自己视作知书守礼的名士;

虽然在曹操眼中,田畴不过是个山胡头子。

因此,田畴在归附曹操之后,敢于摆名士派头儿,拒绝敕封,乃至“以死自誓”。

(曹操)于是乃复以前爵封畴。(田)畴上疏陈诚,以死自誓。太祖不听,欲引拜之,至于数四,终不受。--《魏书田畴传》

但在曹操眼中,田畴不过是个边地宗帅,还一度沦为“山胡”,给他封官儿,是赏了他城门大的脸面;

因此,其人才会在田畴辞封之后,大骂“成一人之志,亏王法大节”,乃至要给田畴治罪。

由此,可得出如下结论:

从田畴本人的履历(大姓沦为山胡)来看,曹操对田畴的定位,恐怕与田畴本人对自己的定位相差较远。

另一方面看,田畴曾受刘虞厚恩,在二重君主观的影响下,始终将刘虞视作故主,乃至可以说出“君仇不报,吾不可以立于世”。

这种行为,与关羽身在曹营,而自诩“吾受刘将军厚恩,誓以共死”有着惊人般相似。

(田畴)扫地而盟曰:“君仇不报,吾不可以立于世!”--《魏书田畴传》

(关)羽叹曰:“吾极知曹公待我厚,然吾受刘将军厚恩,誓以共死,不可背之!”--《蜀书关羽传》

可见田畴颇具几分“燕赵慷慨悲歌之士”的雄豪气概。

田畴辞封,恐怕更多在于托命刘虞,并非纯粹抵触曹操。

而且田氏全族三百余口赴邺县为质,他也不具备反抗的条件。

(田)畴尽将其家属及宗人三百馀家居邺。--《魏书田畴传》

按荀彧卒年(212)来看,田畴辞封,必在曹操自领魏公之前。

彼时汉魏嬗代的大幕,尚未公开、正式开启。

因此,田畴辞封,与心存汉室无关。

陈寿在《逸民传》末尾赞语处,对田畴的盖棺论定,仅有寥寥四字,即“田畴抗节”。

田畴抗节。--《魏书田畴传》

这与同传袁涣、邴原、凉茂、国渊的“躬履清蹈”,王修的“忠贞”、管宁的“高尚”完全不同。

这也是《魏书十一》诸多传主中的唯一例外。

当然,从中立视角看,该卷其余诸人,名为不与世事,其实最终都走上了功名利禄的道路,是沽名钓誉的“假逸民”;

唯有田畴,辞官不受,抗节不屈,是名副其实的“真逸民”。

陈寿先生惜墨如金,见微知著。

“抗节”二字,精辟悠长,令人读之而拍案叫绝,品之而回味无穷。

由田畴对比益州士人,除严颜、张任等寥寥数人之外,余者皆蝇营狗苟之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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