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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听罢步骘讲述后，后背竟惊出一身冷汗。
步骘苦笑作揖：“实情如此，骘恐主公或将因此而生乱也。”
这番话的详细内容，后文即将提及。
赵云深知步骘方正之中尚余三分通达，其人既有此隐忧，则此隐患发生的可能性便…极大！
然而，此事木已成舟，赵云无法阻止，只能找机会警告赵旻一番。
此刻赵云肃然道。
“子山，如有机会，你务必苦劝令兄、令嫂及令侄女，事已至此，便应顺势而为，万不可行差踏错，以至于万劫不复、追悔莫及。
阿旻而今看似顺利，实则危机四伏。你等务必清楚，袁本初实力之强，远超你等所知！
阿旻之所以始终避免与袁本初正面为敌，皆因此故耳！天子不明真相，误以为阿旻乃妨碍其人掌权之大敌，何其谬哉！”
赵云终于忍不住发了句牢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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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协委实太飘。
赵旻赢下官渡之战，让这些许都之人误以为袁绍实力一般，然而，赵云叔侄在袁绍麾下多年，焉能不知袁绍有多强？
曹操在历史上赢下官渡之战，根本没改变天下大局，其人只是成功自保而已。
赵旻亦然。
一言蔽之，这阶段对赵旻最大的威胁袁绍，根本就没有伤筋动骨。
然而，刘协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袁绍可以随时再发动一次官渡之战。
而且，关键在于，哪怕第二场官渡之战再次惨败，但只要袁绍能活着跑回河北，其人便仍可以卷土重来！
袁绍那三个龟儿子为何肆无忌惮内斗？
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把曹操放在眼里。
若非审配不顾全大局，黎阳之战袁谭可能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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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张辽再神勇，也无法弥补曹操与三袁之间，那巨大的实力差距。
遑论在曹操本部，各派系之间也并非铁板一块。
成王败寇是铁律。
至今仍有海量不明真相之人，以为曹操就是天选之子。
他们浑不知曹操自中平六年到兴平二年，六七年间做打工人的日子有多苦逼。
所以，赵旻才会始终避免与袁绍正面为敌。
挟泰山以超北海，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刘秀当年之所以能成事，便是因为其人占据了河北富庶之地！
一念及此，赵云心中充满忧虑。
步骘也充满忧虑，但其人的忧虑，与赵云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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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骘不清楚，袁绍到底有多强大。
目送步骘远去，赵云暗暗祈祷。
阿旻，袁本初之实力，你我心知肚明，你万不可得意忘形！
赵旻并没有得意忘形，恰恰相反，他有些灰头土脸。
因为刘协拒绝纳贵人。
“吾志在复兴皇汉，焉有纳贵人之心？卫将军休要多言！”
赵旻想起刘艾那疑似《起居注》上记载的…刘协几乎夜夜笙歌的记录，他忍住了一大嘴巴子呼死刘协的冲动。
显而易见，刘协怀疑赵旻别有用心。
赵旻留下茶艺师…步练师的画像，躬身默默倒退而出。
回到军营后，得知刘协未点头，赵云于心中默默感激了一番他所知的全部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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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赵云拽着侄子回到杨彪府邸。
可怜杨老头儿尚未来得及向赵旻致贺，便也同样被赵云拽进书房。
杨老头儿一头雾水，正欲开口…
“阿旻，步氏早已对你情根深种，你若将其人送入宫闱，须当心将来追悔莫及！”
杨老头儿瞪大老眼。
更爆炸的消息还在后面。
“何况，步氏之父母，皆以为你欲称帝，若步氏伺机暗害天子，你该当何罪！”
赵旻也瞪大了俊目。
老子要称帝？老子怎么不知道？
杨彪正欲发作，便又被开无双的云哥怼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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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阿旻，若步氏怀你骨肉，暗害天子后扶立其人为君，你又当如何？须知此事根本瞒无可瞒！阿旻，你究竟是何居心！”
云哥声色俱厉，俨然已经开无双。
赵旻登时惊出一身白毛汗。
他正欲辩驳，开无双的云哥便痛斥起来。
“阿旻，我常山赵氏世代忠良，而今袁本初又于河北虎视眈眈，你意欲何为？赢下河东之战便得意忘形？嗯？
袁本初雄据河北，带甲百万，良将无数，尽得望族之心，你可有信心胜之？
何况天子并无失德之举，你行此鬼蜮伎俩，可对得起天地社稷？对得起我赵氏列祖列宗？对得起这天下苍生？”
赵旻咽了口口水。
老叔憋了两个月的无双，终于还是开了出来。
这威力…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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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旻赶在杨老头儿之前展开自救。
“大人息怒！孩儿实未见过步氏其人，孩儿亦绝无秽乱宫闱之心…”
他默默道：老子只是睡了刘协的女官而已，她又不是贵人。
赵旻继续道：“两位大人明鉴，孩儿绝无染指神器之心！”
此处的神器，指的便是至尊之位。
赵云无双槽清空后，战斗力锐减。
其人颔首：“以上皆为假设，是故，步氏绝不可入宫！否则…以上假设…或将成为事实！”
杨老头儿的心情犹如过山车。
其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子龙，吓煞老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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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旻擦了擦额头密布的冷汗。
老叔开无双真可怕！
得，步茶师，老子便勉为其难收下吧。
“大人，既如此，孩儿便纳步氏为妾。”
杨老头儿适时道：“子龙，既如此，阿旻便同时纳阿月、步氏。”
来不及哀叹自己家宅难安，赵旻瞬间警惕起来。
老子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果然。
赵云抱拳：“杨公，家嫂对阿月甚为满意，此事宜及早定下。”
赵旻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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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出征河东这段时间，杨樱月已随袁夫人、赵云见过赵大娘。
赵云开过无双后，脾气也恢复如初。
“阿旻，张氏国色天香，又是正妻，你切不可因贪恋步氏之色而冷落张氏。”
赵旻瞠目结舌。
“大人已见过步氏？其人莫非美于阿凝？”
张凝是赵旻截止目前，在这时代见过的最美女子。甚至即便在后世，张凝也仍算绝色。
杨彪和赵云同时颔首：“略胜一筹。”
赵旻秒懂。
看来不止袁夫人，杨老头儿也一起去了陈留。
许都内波诡云谲，赵旻担心老娘和小娇妻遇险，所以一直不同意她们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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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头儿既可作此比较，则说明…这俩妹子，他都已见过。
此事实属正常。
做为杨樱月大美女的义父，老头儿终究有些不放心。
毕竟杨樱月是做小，而非正房。
杨樱月…
赵旻终于想起这早已被自己忘到爪哇国的可怜妹子。
杨彪心事尽去，当即笑道：“子龙，阿旻，先去用饭！”
饭后，杨彪拉着赵云走进书房，毫不客气地将赵旻撵进客房。
赵旻心中满怀期待。
于是，他终于见到了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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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看着杨大美女颇有些形销骨立，原本便如瓜子的俏脸，变得愈发尖俏，赵旻自责之余，心痛得犹如刀割。
“阿月何以如此清瘦？”
杨樱月撅起红润的樱桃小嘴，哀怨地撒起娇。
“大兄恐早已将阿月遗忘矣！”
腹黑皮厚男脸不改色心不跳。
“绝无可能！旻日日思君，却终不得见也。”
杨樱月瞬间喜笑颜开。
“大兄此话当真？”
赵旻默默吐槽：这时代的妹子真好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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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作是念，赵旻口中却轻吟：“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不得不说，值此残秋菊花斗艳之时，易安先生这首词，当真应景！
虽然陶先生以及“东篱”这个梗，此时尚未出现，但从小受杨彪、袁夫人熏陶的大美女，还是很快便领会精神。
于是，妹子红着美眸低声道。
“郎君好文采，妾正是如此！”
于是赵旻在禽兽与禽兽不如之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前者。
【作者题外话】：绿茶步练师之事，旻早在步骘赴江东玩“族兄去哪了”那章时，便已详细介绍。
总之，步练师绝非史册中记载那般，她是个典型的绿茶婊。
若非审配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别说袁谭，就连袁绍也不可能输。
历史上的官渡之战分析，云某在本书中官渡之战时已几乎分析透彻，所以，本章便借此聊一下，三袁之败及逄纪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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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庸置疑，元凶正是审配审正南！
逄纪是袁绍谋主，最终却卷入袁谭与袁尚的政治斗争而被杀。
袁绍死后，逄纪党附袁尚，最终被袁谭所杀。但如果仔细考量始末因由，可以看到审配在该事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审配与逄纪同在袁尚麾下，却彼此违戾不和。虽然《英雄记》称“审配更与逄纪为亲善”，但在逄纪死后，审配却撕下面具，大骂逄纪为“凶臣”。可见二人的恶劣关系。
如果再深入探究，会发现审配与逄纪的冲突根源，在于他们各自代表不同的利益集团。
审配出身冀州魏郡，代表着河北派系；
逄纪出身荆州南阳，属于袁绍的元从集团。
袁绍一方面要培养自己的嫡系，另一方面又不能得罪河北的大族，因此形成了内部“山头林立”的现象。
从这个角度看，审配与许攸、审配与辛评、郭图与张郃、郭图与沮授之间的利益争斗，其实盖源于此。
此事前文已提及，不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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逄纪之死，是袁谭与袁尚的冲突反映，根源在于颍川集团与河北集团的利益争斗。
逄纪是袁尚党徒，在袁绍死后（西历202）担任袁谭监军，实际是替袁尚监视袁谭。
袁谭不悦，杀逄纪。
（袁）谭军黎阳，（袁）尚少与谭兵，而使逄纪从谭。谭求益兵，（审）配等议，不与。（袁）谭怒，杀（逄）纪。--《魏书袁绍传》
这里有必要谈一谈袁绍死后的大背景。
袁绍死后（202），逄纪与审配党附袁尚，而郭图与辛评党附袁谭。
审配、逄纪与辛评、郭图争权。（审）配、（逄）纪与（袁）尚比，（辛）评、（郭）图与（袁）谭比。--《魏书袁绍传》
袁尚党徒中，逄纪为南阳人；
审配为魏郡人；
他们分别代表着“袁绍旧部”与“河北大族”，也是袁绍麾下最为重要的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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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出身的名士中，有逄纪、许攸等人。
河北大族，主要是故冀州刺史韩馥麾下旧部，诸如田丰（巨鹿）、沮授（巨鹿）、审配（魏郡）等人。
袁谭党徒则代表着另一势力。
其麾下的郭图与辛评均为颍川人。
他们代表着袁绍初入冀州（191）时招募的“汝颖士人”。
颍川集团也是韩馥的政治遗产，因为韩馥本人便出身颍川。
该集团成员众多，诸如郭嘉、郭图、荀彧、荀谌、辛评、辛毗、淳于琼等，皆出身颍川。
换言之，袁谭与袁尚之争，实际是河北系与颍川系的冲突。
这里要特别强调一点，无论是河北系还是颍川系，对于袁绍而言，都是新人。
因为袁绍本人出身豫州汝南，他的基本盘是洛阳时代的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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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如张邈（兖州东平）、曹操（豫州沛国）、许攸（荆州南阳）、逄纪（荆州南阳）、何颙（荆州南阳）、淳于琼（豫州颍川）等。
不难看出，虽然对袁绍而言，河北系与颍川系均是新人，但河北集团作为冀州的土著势力，实力明显要强于颍川集团。
那么，在宗法社会“立嫡以长”的制度下，河北系党附幼子袁尚，却抛弃长子袁谭，理由何在呢？
理由其实很简单。
因为袁谭被袁绍出继给了亡兄袁基，因此在宗法关系上，袁谭是袁绍的侄子，丧失了继承权。
审配献书于（袁）谭曰：“……昔先公（袁绍）废绌将军（袁谭）以续贤兄（袁基），立我将军（袁尚）以为適嗣，上告祖灵，下书谱牒。”--《汉晋春秋》
有鉴于此，袁谭坐拥“年龄优势”，却无法获得河北集团的支持。
其人只能退求其次，寻求颍川集团的帮助。
所以袁谭之败、逄纪之死的元凶，已经呼之欲出。
曹操北征冀州时，袁谭屯驻魏郡黎阳，身处前线重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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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袁尚却“少与谭兵”，实际是落井下石，期待袁谭被曹操所杀。
（袁）谭自称车骑将军，出军黎阳。（袁）尚少与其兵，而使逄纪随之。--《后汉书袁绍传》
不仅如此，袁尚还派遣逄纪为袁谭监军，密切监视兄长的行动。
袁谭“求兵不获”，激愤之下杀掉逄纪，与袁尚翻脸。
（袁）谭求（袁尚）益兵，审配等又议不与。谭怒，杀逄纪。--《后汉书袁绍传》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彼时（202）的袁尚，不过幼弱之主，他派遣逄纪为袁谭监军，恐怕未料到有此结果。
袁尚的年龄很轻，虽然没有明确的生年记载，但有诸多例证可以佐证其年龄范围。
其一是初平元年（190）袁绍与韩馥谋立刘虞时，使人劝说曹操“今袁公势盛兵强，二子已长”。
所谓二子，指的是袁谭与袁熙。
可见彼时的袁尚，年龄“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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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大笑曰：“吾不听汝也。”（袁）绍复使人说太祖曰：“今袁公势盛兵强，二子已长。天下群英，孰逾于此？”--王沈《魏书》
其二是建安四年（199）冬，刘备出奔徐州，牵制了曹军主力。
五年（200），曹操东征，田丰建议袁绍袭击许县，但袁绍“辞以子疾，不许”。
建安五年，太祖自东征（刘）备。田丰说（袁）绍袭太祖后，绍辞以子疾，不许。--《魏书袁绍传》
彼时的袁谭已经出镇青州，袁熙出镇幽州，只有袁尚与袁绍留镇冀州。
此处的“子”无疑指袁尚。
（袁绍）出长子（袁）谭为青州，又以中子（袁）熙为幽州，甥高干为并州。--《魏书袁绍传》
可见袁尚当时（200）的年龄应该不会很大，免疫力还不完善，经常“患疾”，应该还处在少年阶段。
换言之，幼主袁尚，不可能有如此险恶的计策与伎俩。
因此真凶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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逄纪之死的真凶，就是审配。
证据相当确凿。
正是因为审配在后方拒绝给袁谭增兵，才导致逄纪在前线被杀。
而且审配在逄纪死后，还给袁谭写信，称逄纪为“凶臣”。
不仅如此，审配还骂辱逄纪“曲辞谄媚，交乱懿亲”；
最后，其人将袁谭杀害逄纪的行为，定性为“干得漂亮”。
（审配曰）是时凶臣逄纪，妄画蛇足，曲辞谄媚，交乱懿亲。将军（指袁谭）奋赫然之怒，诛不旋时，将军亦奉命承旨，加以淫刑。--《汉晋春秋》
不难看出，审配高度肯定了“袁谭杀害逄纪”的行为，完全不顾逄纪与自己的同僚之情。
如此，逄纪之死的真凶究竟何人，一目了然。
袁氏兄弟之所以内斗，原因很简单，他们实力太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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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氏本兄弟相伐，非谓他人能间其间，乃谓天下可定于己也。--《魏书辛毗传》
那么问题来了，审配为何要害逄纪？甚至不惜以黎阳失陷为代价？
下一章，咱们继续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