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的药来了。”
下人端着一碗泛着苦味的药进来。
秦朝久愣了一下,问道:“王爷,您怎么了?怎么还要吃药?”
这两日王爷除了上朝之外地时间几乎都是和她在一起地,她并没有发现萧长暮有什么不舒服的。
萧长暮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不过是一些安神助眠地药罢了,不必忧心。”
秦朝久点点头,以为他只是因国事忧心过重。
可晚上半夜时候,秦朝久却突然感觉有些胸闷,她缓缓睁开眼睛,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地在漆黑地夜色中看向了一旁地萧长暮。
他那张完美坚毅的脸颊在黑夜中更多了几分神秘和威严,点点月光从窗外透进来,秦朝久清晰得看见了他额头冒出的细密汗珠,以及他紧紧抿起的薄唇。
一丝丝挣扎地情绪从他的脸上露出来。
秦朝久当即抓住了他的胳膊,唤了一声:“王爷?王爷醒醒。”
可是萧长暮却好似已经陷入了梦魇当中一样,任由秦朝久叫了几声都没有反应。
秦朝久只能开始动手去推他,并不停地叫他:“王爷?长暮?萧长暮,萧长暮你醒醒!”
终于,萧长暮突然大叫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眼底猩红,满眼的血色,就好似从血海山河中厮杀归来一般。
他直勾勾地望着身旁的女人,目光却好似没有聚焦,他的情绪还陷在梦境中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秦朝久吓了一跳,她从来不曾见过萧长暮这样过。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做了一场噩梦而已,不怕的,不怕的。”秦朝久说着俯下身去轻轻地保住萧长暮。
试图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去让他回过神来。
良久,感受到了萧长暮回手抱住了她,秦朝久才松了一口气:“怎么了,梦见了什么?”
秦朝久低眸,目光不解地看着依旧平躺在床上的萧长暮。
在她的认知里,萧长暮绝不是一个胆怯之人,不论梦中所见之景是何,他都不该是这样的反应才是。
他绝不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古代王爷,越是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她就越能发现他的伸手有种沉重又神秘的感觉。
让她熟悉,也让她安心。
但这种感受,却也同样让她不解。
萧长暮缓缓坐起来,在夜色中,便这样一直望着秦朝久看,一眼不眨地看。
他深邃的目光好似透过了黑暗,透过了秦朝久看见了很远很远之处。
“怎……怎么了?”
被他这样盯着,秦朝久的心底突然涌出一股不妙的预感,就好似……他已经把自己看穿了一样。
绝不可能!
自己可是个牛逼轰轰的系统,就算她现在成了人,也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骇人行为,应该不会被人怀疑才对。
“没事,你先休息。”
不知梦见了什么,萧长暮已经睡意全无,他起身下床,对门外唤了一声:“来人,备衣。”
很快,门外伺候的人太监就应了一声。
萧长暮直接来了书房,可坐在书案前,他却半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中尽是最近这几日做梦梦见的情景。
若说之前的梦境总是奇奇怪怪的令人摸不着头脑,却又诡异地让他觉得合理。
那近几天做的梦,就越发地令他不安了。
尤其是今天晚上。
他梦见了尸山遍野,血染山河。
他看见了一张张或熟悉的,或陌生的脸,他们身披铠甲,浴血奋战,他们杀了拥有长枪短炮的异国贼寇,本以为是大获全胜该是凯旋而归之时,却怎么也没想到,回程的路上,却遭遇了埋伏。
十万精锐,无一生还。
而凶手……
竟然是,竟然是他们!
梦中的场景好似真真切切的发生过一样,那股愤怒与仇恨让萧长暮即使清醒之后也无法释怀。
“咔!”地一声巨响,门外守着的太监立即问了一声:“王爷?”
萧长暮垂眸,才发现自己竟在出神之中,一时没有收住力,竟将这上好的红木桌子给劈碎了。
萧长暮沉眸,吩咐道:“收拾一下。”
书房一地狼藉,萧长暮周身气息冰冷的往外走,进来打扫的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接着一个缩着脖子,就连迈出来的步子都生怕重了一分惹得王爷不高兴。
自从王妃娘娘来到府中后,王府的气氛已经好了很多,可今日,王府上上下下却都提起了心脏。
“王爷心情不好?”
秦朝久缓缓走到萧长暮的身边,特属于女子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息之间,原本在他周身盘旋的那股戾气和浓重的杀意,在这一瞬便散了开去。
秦朝久感受到了萧长暮手指的僵硬,不觉想要努力揉一揉,眼底的担忧浓烈:“这么晚了,在外面容易着凉,回屋去吧。”
今夜无月,漫天漆黑,尽管有着灯光灼灼,可那股寒意和冷寂依旧好似能穿透衣衫,钻进皮肉一样。
“你怎么也起来了?”
萧长暮抬手将自己的披风掀开,长臂一揽,便将娇小的秦朝久也罩了进去。
秦朝久乖乖地一手抓着披风外边,一手搂住了萧长暮精壮的腰身。
“我担心你。”
二人重新回到床上,秦朝久抱住了萧长暮的脖子,将他的脑袋埋进自己的胸口。
萧长暮还是没有告诉秦朝久他梦见了什么,可重新回到床上后,倒也很快就重新进入了梦乡。
可梦魇的情形,却越来越严重。
甚至在他工作的时候,只是在书房打了个小盹,睁开眼睛时,也已双目猩红,满头大汗。
如此情形,持续了近乎一个月。
为了怕秦朝久担心,这一个月内,萧长暮有几乎一半的时间都宿在宫里,替皇帝处理了不少积压的政务。
就连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几个人,都被皇帝叫来训话,说他们但凡有萧长暮十之一二,他也不必愁白了头发。
这种话,皇帝常说。
从前萧长暮听来并无任何反应,心底也深觉如此,他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也清楚明白他这几位侄子确实在很多方面都不够。
可这次,皇帝再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像从前一样冷漠沉眸,而是抬起了眼睛。
冰冷的神色在几位皇子的脸上一扫而过。
他们的面颊白皙,尚且稚嫩,脸上全是恭敬和谦卑,与他梦中所见的狰狞和仇恨,犹如两人。
但……人都是会伪装的。
如果梦中所见,真的都是老天给他的警示的话,或许他也该睁大眼睛看看清楚了。
“北沐王,你有三日不曾回府了吧?”等把几位皇子都遣散后,皇帝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萧长暮点头:“是。”
“可是同你的王妃生了气?躲到朕这儿来了?”皇帝一副早就已经看清了所有的模样,望着萧长暮笑着说。
萧长暮却抬眸突然冲着皇帝拱了拱手:“皇兄,臣弟有些私话想说。”
皇帝的眼中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神采,自己的这个弟弟,虽然从小是在他身旁长大的,可他却也看不出他的心事。
他愿意找自己谈心的时候屈指可数,皇帝的内心不觉涌现出了一股骄傲又八卦的感觉。
兴冲冲地挥手让所有下人退下,掀开衣袍坐在了萧长暮的身旁。
“说吧,朕只你这么多年,也就只有永昌侯府的千金入了你的眼,可是遇到什么问题了?但说无妨。”
皇帝俨然是一副,自己哄老婆经验丰富的架势,要给萧长暮出主意。
自然,眼底隐隐地还带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色。
“与王妃无关,是近来臣弟听到了一些消息,有关三殿下。”萧长暮的话,让皇帝的神色瞬间变了。
“老三?他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私军。”
萧长暮微抿的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冰冷地没有一丝温度。
这两个字就好似平地一个惊雷乍响在空荡荡的大殿之内,皇帝瞬间震怒。
私自豢养兵马,他是想做什么?
天底下所有当权者,最忌讳的便是养私兵。
尤其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谁也不知道,那些私兵会不会在有朝一日,变成刺向他的刀剑。
萧长暮从皇宫出来的时候,心事重重,他告诉皇帝之事,是梦中所见。他尚未去查证,但梦中却连具体的地址和人数都清清楚楚。
选择将这件事告诉皇帝,也是为了求证一件事。
梦中所见所闻,是否为真。
萧长暮回来的时候,秦朝久已经睡下了。
他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在靠近秦朝久的时候,焦躁不安的情绪就莫名其妙地被安抚了下来。
“王爷您回来了。”
秦朝久轻哼一声,柔软的手臂勾住萧长暮的脖子,娇软的身躯蹭了过去,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窝在了他的怀里,脸颊在他的胸膛猫儿一般蹭了又蹭。
“嗯。”
萧长暮应了一声,却并没有睡意,他的指腹在秦朝久的身上一寸寸划过,不消片刻,她身上的睡衣就已被丢在了床榻之外。
情浓之时,秦朝久突然睁开了一双分外清明的眼睛,问了一句:“王爷,您最近这些时日,一直再吃安神的药,究竟是梦到了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都说枕头风这东西难以抗拒,也并非没有道理。
萧长暮身躯微微一僵,满是情欲的眼底逐渐染上笑意。
“你白日里问我,我也会告诉你的。”
美人计、枕头风什么的,无这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