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事情,还不等秦朝久回到北沐王府,就已经传到了萧长暮的耳朵里。
清泉两只眼睛隐隐放着光,绘声绘色地将白婉和秦观锦是如何逼迫秦朝久交出酒楼的事情汇报给自家王爷。
萧长暮修长手指,握着一只狼毫笔,挥笔落下的几个字宛若游龙,当最后一笔写完后。
他清冽地嘴角淡淡勾起一抹笑意:“王妃说,本王善解人意?”
清泉神色一愣,这是重点吗?
愣愣地点头:“是。”
“她还说本王同其他人不同。”
“是。”
眼看着萧长暮脸上的喜悦已经连他都能看出来了,清泉终于明白了。
他们王爷,只在意王妃是怎么看他的。
“王爷,可否要去敲打敲打永昌侯府的人?王妃如今可不再是他们侯府那个不受宠的二小姐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清泉提议道。
萧长暮缓缓抬起眼角,目光带着打量落在清泉的身上。
只一瞬,清泉就赶紧闭上了嘴。
“平日里你话很少,也从不见你提议什么,怎么遇上王妃的事情这么上心?”
清泉抬手挠了挠脑袋:“自从王妃来了后,王爷您笑容多了,有人欺辱了王妃,那就是和咱们整个北沐王府过不去,属下也是急王爷所急。”
酒楼的事听来不需要他出手,不过那个秦大小姐确实是个麻烦的东西。
若不然……杀了吧,以绝后患。
杀意从萧长暮的眼底一闪而逝。
清泉刚刚还嬉皮笑脸,瞬间收起了嘴巴。
“去观景楼查一查秦大小姐遇见了什么事,回来汇报。”萧长暮摆摆手,罢了。
他猜想,王妃那般单纯善良,怕是会不喜他这般。
萧长暮收回目光,将刚刚写好的信折起,开口吩咐道:“来人。”
一道黑色的影子很快便现身在了萧长暮的面前,来人一身黑衣,单膝跪地。
“将这封秘信送到孙曦林将军的手上。”
孙曦林将军是驻守大钺南海边境的将军,也是萧长暮从小长大难得的朋友。
信上也只是三言两语说明他已成婚之事,对南海军情并未多问,更多的是朋友之间的互相问候。
他本不是多情之人,给人的印象一直以来也都是孤傲清冷的。
可这封信却写得很迫切,萧长暮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觉得心里好似有个声音在催促着他,让孙曦林以及孙家军的身影不停在他的脑海中出现。
遂才写下了这封信。
暗卫带着信消失在房间的同时,萧长暮推开书房的门,往北沐王府大门走去。
他的王妃受了委屈,该到他的怀里好好撒个娇求他帮忙出气才是。
“王爷!您怎么在这儿!是要出门吗?”
秦朝久从马车上下来,见到萧长暮便露出一脸灿烂笑容,她迎着他快步走来。
萧长暮自然地将秦朝久的手牵起来:“本王今日无事,随意走走,去了何处回来?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萧长暮明知故问道。
想起街上的事情,秦朝久挥手道:“没什么,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人和事,远不及享受当下这大好时光来得重要。”
她确实不在意,左右自己也没有吃亏。
人生苦短,得把心思花在值得的地方。
萧长暮握着她的手微微用了一点力气,他转过身,神色认真地对秦朝久道:“王妃,你是本王放在掌中的宝,本王决不许任何人欺负你,若你受了委屈,莫要闷在心里,本王会帮你。”
他还等着她跟自己诉苦,朝自己撒娇呢。
怎么就能轻飘飘地一句没什么了事?
秦朝久显然不知萧长暮心中所想,只觉得他的话叫人暖洋洋的,好似春日里的阳光,照进了心房里。
她嘴角上翘:“王爷真好,这辈子能遇见王爷这样又好看又真心待我的人,也算值得了。”
同北沐王府不同的是,白婉和秦观锦刚回了永昌侯府,就将这件事闹得整个侯府都知道了。
白婉几乎是逢人就要骂上两句秦朝久是个白眼狼。
秦观锦沉着一张脸回到清雅一句,大少夫人崔氏上前递上了一杯茶,又替秦观锦捏了捏肩,说道:“刚刚廖家大少夫人过来了,说他们家在西桥街上有两间地段极好的铺子,一间酒楼一间茶馆,经营不善问咱们是否要盘下来,官人,您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廖家当家的,可是当今文官之首的丞相廖忠疆。
按说,廖家的大家大业,为了区区两个铺子,还要大少夫人亲自上门来找她,这事儿怎么想都令人觉得奇怪。
果然,秦观锦闻言当即神色一僵:“你应下了?”
崔氏摇头:“自然没有,无功不受禄,既是地段很好的铺子凭何就转让给了咱们,而且这事儿我瞧着古怪,便推脱了下,说要等官人您回来商量呢。”
秦观锦松了一口气。
他在朝为官已有数载,当初也是得了科举二甲功名的,又是侯府嫡长子,在朝中受到的关注的确不少。
廖丞相便是其中对他最为器重之人。
可……
他对廖丞相的为官之道、以及行事作风颇为不认同。
廖丞相性情狡诈,为人阴险,可以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致人。
被许多人暗称为笑面虎,他虽然贵为文官之首,可在朝中却被一众清流文人看不上。
秦观锦自诩清流,讲究文人气节、骨气,因而一直以来并未同其走得太近。
今日白天才刚刚在街上发生的事情,他都还未回到侯府,廖丞相竟就已经遣了儿媳过来。
这消息……
未免太过灵通了些。
思及此,叫秦观锦不由有些后背发凉。
“怎么了官人?”崔氏见他面色发白,担忧地问道。
秦观锦摇头:“没事,你且拒了这事儿,往后,但凡是廖家来示好,皆不可接受。”
“妾身记下了。”
崔氏应了一声,知晓了这件事的严重性,随即又问了一句道:“今日在街上,官人又和二小姐闹了?二小姐毕竟是咱们秦家的人,官人就算与她没有手足情深,也该念着血脉之情的。”
崔氏在这个侯府虽然只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少夫人,算是个外人,可正因如此,她才能从一个外人的角度,看待府中发生的所有事。
奈何,她的话,秦观锦自然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静汐是个什么性子,她性子软,人有善良,被秦朝久欺负了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哭,若是我这个做大哥的,再不替她出头,她岂不是要被人欺负死了去。”
秦观锦越说越觉得心里烦闷,想到今日秦朝久的嚣张气焰,便觉得心中窝火。八壹中文網
他站起身,甩了甩手:“罢了,同你说你也不明白,我先去书房了。”
崔氏默默地站在一旁,微微抿了抿嘴唇。
大小姐性子软?善良?
到底不明白的人是谁呢?
三两日的时间眨眼即逝,有关当日在街上受了委屈的事情,秦朝久依旧没有对萧长暮说半个字。
而萧长暮都已经从清泉的口中,知晓了一切。
“王爷,这次显然又是秦大小姐故意冤枉咱们王妃了,您说这事儿要不要告诉二殿下?”
秦大小姐在观景楼被人轻薄了,她可是准二皇子妃了,这事儿要是被二皇子知道,可有的热闹要看了。
清泉脸上露出坏笑,对萧长暮提议道。
萧长暮的手指轻轻在桌上敲了两下,眼底露出一抹狐狸般的光芒。
敢什么屎盆子都往他的王妃脑袋上扣,显然也是没有将他这个北沐王爷放在眼里,既然这样,单单只是让二殿下知道,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我记得戚国公府是不是要举办一场宴会?”萧长暮突然提议道。
清泉面带疑惑:“小的没有听说啊,戚国公府最近好像也没有什么喜事儿。”
萧长暮冷冷地抬眸看了过来。
下一秒,清泉就明白了过来,他马上说道:“属下这就去通知戚小公爷,让他近日速办个宴会,不知可是要请什么人?”
“二殿下和秦大小姐的婚期已定,想必戚小公爷也该急了。”萧长暮幽幽地开口,意有所指。
清泉立即懂了,抱拳行了一礼,转头就去找戚名晓了。
“可是王爷有什么吩咐?”
戚名晓左手搂着一位花枝招展的歌姬,右手牵着一弹琵琶乐妓的手,见清泉过来,忙松开了右手,又推了推怀里的姑娘,一脸兴奋地朝着清泉看过来。
清泉:“……”
都是替王爷办事的,怎么他就这么潇洒?
转瞬一想,人家潇洒是因为人家是国公府唯一的嫡子,自己若没有王爷提携,啥也不是。
便又心里平衡了。
清泉给戚名晓行了一礼,戚名晓却直接勾着他的脖子把人按在了凳子上:“你我这关系还行什么礼,这里都是自己人,你说吧。”
“王爷让你办个宴会,这是必须要请的人的名单。”
戚名晓略显失望地叹了口气:“又是这么无聊的事儿,怎么就不能给我点正经事儿做?”
上次王爷奉命出征西北,就给他下了要保护王妃的命令,他本来觉得王妃一个堂堂侯府千金,能有什么好保护的,谁知道第二天就听说人不见了,那次可是把他吓得不轻。
这次一看名单,见到“秦大小姐”的名字,便立刻明白,又是为了王妃。
这还是那个被他崇拜的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北沐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