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浣溪跳下城池的那一刻,现场所有人都哭了。
就连已经有过许多次拍戏经验的顾子凌,也红了眼圈。
他一边伸手抹泪,一边曹丹地骂自己:“又不是真地死,又不是真地亲妹妹,哭什么哭啊,但为什么就是感到这么难受呢?”
在他身旁的辉哥本来也是眼眶红红,忽然听到顾子凌这句话,心中那股悲伤地情绪立刻散去了。
辉哥不由看向顾子凌。
顾子凌还在吸着鼻子,察觉到了他地目光,疑惑地眼神看过去。
辉哥跟她大眼瞪小眼,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感叹:“有一句话我觉得何浣溪说的没错。”
顾子凌:“嗯?”
辉哥:“你就是个氛围感帅哥,绝对不能说话,一说话就会毁了你的形象。”
顾子凌:“嗯???”
辉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是别说话了,努力拍戏吧,以后我尽量少给你接访谈节目和采访就是了。”
顾子凌:……
何至于此!
何浣溪饰演的庄蕊,在庄家即将沉冤昭雪时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她在小时候享尽了荣华富贵,又在小时候体验到人世间的冷暖,只有在遇见哥哥庄明坤时,才拥有一丝久违的亲情。
她本该在几年前就结束自己的性命,如果不是被哥哥阻止,她早就在地下与家人相遇了。
对庄蕊来说,这条性命是哥哥给的,所以为了救哥哥而付出自己的性命,很值得。
唯一遗憾的是,哪怕到了死后,她恐怕都无法恢复庄家嫡女的身份。
窃国罪,卖。国。贼。
呵!
多么可笑的称呼!
二十年前,庄家因为这个罪名,一夜之间死绝。
二十年后,她却不得不用这个罪名,努力去救哥哥的性命。
宛如一个轮回。
庄蕊的一生,讽刺又凄美,悲愤又遗憾。
比起她哥庄明坤的境遇,庄蕊的确颇多曲折磨难。
从庄蕊的身上,往往能够看到很多古代女性所面临的绝望境地。
不仅有封建社会的压迫,也有阶级带来的压力。
毕竟这是个吃人的社会,一切以身份地位来论,就连普通男性都不一定能闯荡出一番天地,更何况是困在内宅里的女子。
“咔!”
忽然,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场上死一般的沉寂。
何浣溪之前吊着威亚,从城墙跳落到了城下,又顺势跌倒在剧组提前安排好的软垫上。
她一直躺在地上,如果导演再不喊咔,她自己都要先爬起来了。
沉默的太久了,或许导演是想要重拍?
好在导演的一声令下,解救了何浣溪尴尬的境地。
她立刻从软垫上爬了起来,开开心心地活动身体。
终于杀青了!
这一个半月的拍摄实在很不容易。
经过半个月的适应期,之后的一个月,她完全是打工人努力加班打工的状态,深深羡慕起之前上综艺节目划水摸鱼的自己。
她这边是高高兴兴,围观这幕戏的其他人反而比她更要入戏,大家都沉浸在那股悲伤的氛围里,走不出来。
何浣溪笑嘻嘻地跟他们挨个打招呼。
“罗姐,我今天杀青了!”
“顺哥,我会想念你做的饭菜的!”
“小刘,我不在剧组里,你记得把你的狗看好,下次可没有人在它偷跑时遇到它,把它牵回来。”
……
何浣溪一个个地打招呼,庄蕊的印象在他们心底里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何浣溪轻松的笑脸。
最后,她站在了顾子凌面前,伸出了手。
何浣溪收敛起笑意,无比郑重地说:“子凌哥,我还没有正式跟你打过一声招呼,跟你自我介绍过。”
顾子凌怔怔地伸出了手,与她的手相握。
何浣溪:“你好,我叫何浣溪,饰演的是你的妹妹庄蕊,跟你合作非常愉快,你是一名优秀的男演员,祝你我都能一帆风顺、事业顺遂。”
她松开了手,笑容灿烂明媚。
“庄蕊,杀青了!”
“我何浣溪,下班了!”
“好!”导演被她的喜悦所感染,带头鼓起了掌,拍手叫好。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鼓起了掌,给她送上真切热烈的赞美与祝福。
“下次我要拍新戏,我还找你演!”
“何浣溪,你一定会火的!”
“等我家狗有了孩子,我送一条给你!”
“加油何浣溪,之后也要好好打工,努力上班,不要辜负我们这些群众的期待!”
“非常期待你的视频!”
一场悲情无比的杀青戏,在何浣溪的影响下,从悲伤的气氛转变成一片喜悦欢腾。
导演每当想到此刻,都会忍不住跟自己的老搭档编剧说:“这才是一个顶级演员应该有的感染力和影响力!”
“当她拍戏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再是她自己,而是剧里的角色。”
“你会觉得她所做的一切都符合你对那个人物的想象,哪怕她做出的一些动作,从来没被其他人安排在古代人物的表演上,但你不会感到突兀,就觉得她这么做是对的,那些古人也应该是这么做。”
导演毫不吝啬对何浣溪的赞美:“这是一个天生的演员!”
这是一个导演对一个演员最高的评价。
何浣溪并不知道,她只是拍摄第一部剧,就已经获得了一个业内导演的强烈认可。
这样的起点,比当年的顾子凌还要厉害。
本来只有男女主演杀青时,剧组才会开欢送会。
但何浣溪破了这个例。
她杀青的那天,导演大手一挥,在附近的酒店给她安排了一场小型欢送会。
因为不好大张旗鼓,所以只邀请了这种剧组演员,有很多工作人员并没有邀请。
但何浣溪已经答应导演,在剧组正式杀青的那一刻,她会前来参加剧组举办的大型欢送会,好好地跟大家唠嗑唠嗑。
大概晚上11点,母亲李晓雯前来接她,闻到何浣溪一身酒气,不由直皱眉头。
李晓雯越是生气的时候,脸色就越平静,淡淡地问:“喝了多少?”
何浣溪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个“1”。
李晓雯:“一杯?”
何浣溪摇了摇头。
李晓雯脸上的表情越发沉静:“一瓶?”
何浣溪似个鹌鹑地继续摇头。
李晓雯盯着她,声音放轻:“你到底喝了多少?”
何浣溪打了一个酒嗝,扑面而来都是酒气,小小声地说:“今天开心,大家都心情很好,我一个没留神,喝了一打。”
李晓雯抽了抽嘴角:……
还真是非常好的一个没留神啊!
李晓雯一边搀扶着何浣溪,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咋就这么能喝呢?”
何浣溪从小到大酒量都很好,在她小的时候,父亲何康就会用筷子沾着一点酒液喂给她。
小时候的何浣溪,一点都不畏惧酒的味道。
每当父亲把筷子递给她,小小的她都要用两只手抱着筷子,非得把上面的酒液舔干净,怎么都不肯撒手。
以小见大,何浣溪本质就是个酒鬼。
但她被母亲管得很严,长大后并没有喝多少酒。
因为母亲从小到大就跟她说,会喝酒的女人是厉害,但出来社会太吃苦。
她的原话是:“我宁愿你不会喝酒,少点机遇,但起码平平安安,不会容易被人欺负。”
因为母亲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所以何浣溪懂事之后都是不怎么喝酒的。
再加上她还是个学生,出不了社会参与应酬,基本滴酒不沾,也就只有在家里会跟父亲小酌几杯。
所以很少人知道,她的酒量比一般人都好,准确来说,是比大部分男人都要好。
虽然干了一打,何浣溪的精神很好,头也不觉得晕,但非常乐意享受母亲的搀扶。
母亲要搀扶,她就乖乖地把身体靠过去。
无论是前世还是现世,母亲的怀抱一直都是最温暖的。
只是撒娇般地上了车,何浣溪才惊悚发线,车里居然还有一个人。
许是何浣溪目瞪口呆的表情太过夸张,萧珏忍不住轻轻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回神了,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何浣溪啪地将他手掌拍开:……
如果你脸上的表情再严肃诚恳一些,或许我就信了。
李晓雯坐驾驶位上,由她来开车。
她叮嘱道:“小萧你帮我留意一下她,虽然她酒量挺好的,但毕竟喝太多了。”
萧珏答应下来。
于是乎,何浣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一路上,萧珏的眼神毫不掩饰地看向自己,让她打从心底里燥得慌。
偶尔何浣溪忍不住回看过去,跟萧珏直白的眼神碰撞上。
他眼底里的墨色比深邃的夜还要深沉,透着复杂凝重还有些许她看不懂的情绪。
恍如夜晚也沾上了欲色。
何浣溪别过头,将视线放到了窗外。
回到住处,发现萧珏也留宿下来,何浣溪问了下,才知道原来今天一天父亲都拉着她谈生意经。
何浣溪问道:“你不用忙生意吗?”
萧珏回答非常干脆,以至于令她无言以对。
“老板那么能干,那还要员工干什么?”
晚上睡觉的时候,何浣溪睡得很香。
虽然不在同一个房间,但在同一个地方,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开心与甜蜜。
呼吸的空气,都仿佛变得香甜起来。
与此同时,顾子凌却发现,深夜的掌心浮起一丝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