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4年12月11日,早上九点,商业中心b区
睁开眼睛原来如此不容易。
这是他清醒后的第一个想法。
「……?」
他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环顾四周──自己身处于一个小房间,能看见一些简单的家具。墙壁是白色的,地上铺着棕色的地
毯,感觉像价格略贵的商务旅馆,给人的感觉挺踏实的,但李晴炀觉得很奇怪。
他不是……应该被mio大卸八块了吗?
别说痛宰一顿,李晴炀从药膏的味道就能发现,他身上的药刚被换掉没多久。mio不只没对他怎样,还把他的伤口重新处理过
一次。
这不合理。李晴炀心想。当时mio一副「我要砍死你」的气势,他是怎么侥幸活下来的?还是说,有人阻止了mio、顺势救了
他一命?
不论是哪种,能活下来就是好事。李晴炀松了口气。正当他坐起身、打算去房间外面看看时,他赫然发现,自己的旁边还躺了
一个人。
「哇啊!!!」
刚经历完mio的恐怖,李晴炀的精神状况很脆弱,一点小事都能把他吓个半死。「磅!」一声,把人踢下床的当下,他才意识
到自己干了蠢事。
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万一对方跟mio是同种人,自己不是又要死一次了吗!?
李晴炀把枕头拿到面前。虽然不知道枕头可以干嘛,但有东西挡在前面,感觉都比没有好。这种自我安慰听起来可笑,但他还
是做了。
「……!?」
一只手突然伸了上来,没多久,头发凌乱的黑发青年爬回床上。他从床头拿来一副黑框眼镜,并将过长的浏海都拨到一边。
「早安。」
黑发青年抬头,迎面对上李晴炀那双害怕的眼睛。
「呃……」对方友善的态度反让李晴炀不知所措,「早…早安。」
「睡得还好吗?」黑发青年再问。
「还…还行。」
「那就好。我以为你会作恶梦,看来是我想多了。」
黑发青年打了个哈欠,同时,李晴炀看见他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那一瞬间,他心里所有的害怕、紧张、不安都消失得无影无
踪。虽然忘记一切,潜意识却很明白地告诉他: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
「哥哥……?」
他开口,黑发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哥哥?你是我哥哥吗?」终于找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连结,李晴炀的心情意外激动。
「对哟。」黑发青年──李博洋微微一笑,「真感动,我以为你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确实不记得,但你给我一种熟悉感。」
李晴炀观察他的哥哥。李博洋戴着一副普通的黑框眼镜,浏海长到遮住一只眼睛;他的骨架很小,这使他看起来很瘦;穿着黑
色衬衫,却给人撑不起衣服的感觉。
「你的外表跟我想像中不太一样。」李晴炀说。
「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是光头。」
「哈哈。」
李博洋温暖一笑,就像沐浴在阳光下的猫。也在这时,李晴炀发现自己没再听到「叮铃铃──」的铃当声,取而代之地,他听
到了另一个声音──
「爸爸,爸爸……?」
那个声音很轻,不仔细听还真听不见,好像小孩子在说话。
「怎么了?」查觉到李晴炀的眼神有异,李博洋关心问。
「唔,没事。」李晴炀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装作没听到。
房间的冷气很冷,只穿一件睡衣的李晴炀打了个寒颤。李博洋把棉被披到他肩上,笑着说:「你刚醒,先盖着吧,小心感
冒。」
「嗯。」
「肚子饿不饿?」
「还好。」
李晴炀用棉被包住自己。他觉得很温暖,不论身或心。
「没事的话,我们就进入正题啰。」
李博洋伸手,把李晴炀脸上比较长的头发拨到一边,「弟弟,有没有问题想问我?」
「问题?」
「对,什么都可以,毕竟你失忆了。」李博洋俏皮地歪头,「没有就算了,我们可以聊别的。」
李晴炀才不会放掉这么好的机会,他问李博洋:「什么都可以问?」
「当然。」
「你会不会骗我?」
「出家人不打诳语。」李博洋双手合十,「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尽力回答。」
李晴炀非常感动,不过,该问什么好呢?他有太多问题,却不知从何问你。
「你想问的,不外乎『我是谁』和『你们是谁』这两个问题吧?」对面的李博洋似是看穿他的想法,直接说。
「对!」
被哥哥这样提醒,李晴炀忍不住激动起来,「哥!我的名字到底怎么写?」
李博洋愣了愣,没想到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个。
「晴天的晴,火字边的炀。」
李博洋用手指在床单上比划着,笑了笑,「我差点忘记。mio看不懂中文,难怪你会问。」
「别提那个小鬼,跟她讲话真的很累!」提到mio,李晴炀的脸色实在好不起来。
「别这样,她很可爱,只是有点不谙世事。」
「算了吧,我不想聊她的事。」
李晴煬發現自己的口氣又變成討厭的小鬼,但他控制不住嘴,彷彿天生就習慣用這種口吻和人說話。
「哥,我們家是不是很有錢?」
李晴煬曲起雙腿,手臂放在膝蓋上,看起來十分放鬆,「我覺得我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普通人家的小孩不會這麼聰明。」
「弟弟,剛剛那句話不可以在外面說,會被打的。」李博洋呵笑,口氣倒沒有責備的意味。
「我們家不是『很有錢』,」李博洋告訴他:「是『有錢到爆炸』。」
「爆炸?」
「還記得十大家族嗎?我親愛的弟弟。」
李博洋莞爾一笑。雖然他平常都在笑,但不知為何,此時的笑容和平常不一樣。
「十大……家族。」
李晴煬皺起眉頭,覺得自己好像快想起什麼,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哎呀,不只失憶,連腦子也變笨了。」
「……!」
李晴煬發現自己討厭被說笨。一股怒意從胸口沖上腦門。他開口、正打算生氣,李博洋突然將一個東西塞到他口中。等甜味擴
散到嘴巴的每個角落,他才意識到是一根棒棒糖。
奇怪,棒棒糖是從哪來的……?
李晴煬不解地看向哥哥。李博洋依舊笑容滿面,完全不把他的憤怒當一回事。
「弟弟,你還記得嗎?我們現在的世界──二十二世紀──已經沒有『國家』了。」
李博洋自顧自地說。李晴煬把棒棒糖從嘴巴拿出來。對方沒打算跟他吵,李晴煬索性不計較剛才的事,專注在現在的話題上。
「我當然知道!」李晴煬有點不服氣,「國家根據產業類型被合併成『區』,統一由聯合政府統治,各區每五年選出一名代表
進入聯合政府。這種常識我還是有的!」
「弟弟真棒,好聰明呢。」
李博洋拍了拍手,不知道是真心稱讚還是挖苦。李晴煬聽得不太高興。
「表面是這樣,但大家都知道,聯合政府實際上是沒有權力的;真正掌控世界的,是我剛才說的十大家族。」
李博洋懶洋洋地躺回床上,問李晴煬:「聽到這,你應該知道我要說什麼了吧?」
李晴煬當然知道。他沉默了一晌,開口:「李。」
「沒錯。」
李博洋推了推眼鏡,「李門,十大家族第三,所以才說我們家有錢到爆炸。」
「……。」
聽到這,李晴煬緊緊抓著身上的衣服,問:「所以我才會被綁架?」
「嗯,犯人正是看上了你的血脈。」李博洋點頭,「綁架給你造成太大的衝擊。雖然撿回一命,但你也失去了記憶。」
「那犯人呢?犯人抓到了嗎?」李晴煬再問。
「很遺憾,沒有。」李博洋說:「給他逃掉了。」
「……。」
這下子,李晴煬總算對自己失憶前的事有了頭緒。他因為出生顯赫、被人綁架,雖然獲救,卻也因此忘記自己是誰,才淪落到
今天這個樣子。
「現在想想,失憶對你而言,或許是件好事。」
李博洋突然這麼說。李晴煬不解地問:「什麼意思?」
「……。」
李博洋沒有回答,只是指了指李晴煬的身體。他剛開始不知道哥哥的意思,後來發現李博洋說的,正是纏滿他全身的那些繃
帶。
「我無法想像你當時被怎麼虐待。你流了好多血,成年人都無法在短時間內承受這麼多外傷,何況你只是個孩子。」李博洋
說:「想起那種記憶,對你而言也是種折磨。你的大腦估計是為了保護你,才讓你失憶的吧。」
李博洋說這段話時,神情比平常落寞許多。看來那次的綁架案,對他們兄弟倆的打擊都很大。
「哥,」
李晴煬想起mio的話,「我被綁架時,你也在場嗎?」
「嗯,在喔。」
李博洋收起落寞的表情,重新嶄露微笑,「我是去救你的。」
「對,但mio說你只是其中一個。」李晴煬追問:「其他人是誰?我們家的人嗎?」
「不,我已經離開李門好多年了。」李博洋移開視線,從側躺變成正躺。
「因為出家嗎?」李晴煬愣了愣。
「嗯……算是吧,修行結束後就開始工作。」
「工作?」
「對,工作。」李博洋開心地說:「mio是我的同事。」
mio說李博洋的工作很忙,是類似輔助的角色,但直覺告訴李晴煬,他哥哥做的不是普通工作。mio這麼小,他哥哥也還沒成
年,正常的公司不會錄取這樣的員工。
「所以……」
李晴煬回到原本的話題,「當時來救我的人,就是哥哥和你的其他同事?」
「沒錯。」
「為什麼?」
李晴煬知道這個問題很奇怪,但他還是問:「因為我是你弟弟嗎?你的同事都這麼重情重義?」
「哈哈!當然不是。」
聽到他的問題,李博洋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們不做慈善事業,我們只做『他』要我們做的事。」
「『他』?」
「高宇维。」
听到那个名字,李晴炀的身体猛地颤抖一下。就算化成灰烬,他也不会忘记那三个字的背后所象征的东西。
「高…高宇维……?」
李晴炀的眼睛整整睁大一圈,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哥哥。神秘的李博洋欣赏着他震惊的表情,觉得弟弟的反应非常可爱。
「世界首富、十大家族排行第一、二十二世纪的帝王、联合政府的背后操盘人……」
李晴炀的脑中闪过这些名词,可见失忆前,「高宇维」这个名字就已经烙印在他的脑中。就算今天失忆的人不是李晴炀,只要
是二十二世纪的人,都能立刻想起有关这个人的一切。
「你…你在替那个高宇维工作!?」
李晴炀吓得后退。因为距离没算好,他连同棉被、四脚朝天地从床上摔了下去,画面有点好笑。
「有必要这么激动吗?我亲爱的弟弟。」
躺在地上的李晴炀睁开眼,发现李博洋的头已经从床边探了出来,笑容比平常更灿烂。
「废话!高宇维是这个世界的王啊!他底下的人也全是怪……!」
说到一半,李晴炀猛地从地板上坐起,意识到一件诡异的事。
「等一下,为什么……?」
李晴炀抬头,惊恐的眼睛对上李博洋笑咪咪的脸,「为什么高宇维要救我?」
「因为他对你很感兴趣。」
李博洋趴在床边,突然朝李晴炀伸手,像是要把他拉起来;然而,李晴炀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这只手有另外一层含意。
「李晴炀先生。我代表尊贵的宇维少爷,向您发出诚挚的邀请──」
李博洋微微一笑。
「──您愿不愿意,加入我们神与畜的行列?」
2154年12月11日,早上十点,商业中心b区
二十二世纪,极致资本主义时代,世界已无国家之分,各地依特性划分为区。各区每五年选出代表进入世界最高统治机构──
联合政府,统治着看似和平、却极度贫富不均的二十二世纪。
然而,这只是表面的权力结构。联合政府只是花瓶,真正的权力其实集中在「十大家族」手中。十大家族之首为高宇维,也是
二十二世纪的权力象征。
没有人知道高宇维的外表、年龄、身世、性别,就连他是不是真的叫「高宇维」也不清楚。十大家族之首、世界首富、二十二
世纪的帝王……除了这些每个人都知道的事,网路上找不到他的其他资讯。
「你……是什么意思?」
李晴炀跌坐在地,两眼聚焦在李博洋伸来的手,开口:
「我姓李,是李门的后代!没事去当高宇维的手下干嘛!?」
「有什么关系,我也姓李呀,还不是在宇维少爷底下过得很好。」李博洋一派轻松地说。
「不,这太奇怪了……为什么?」
李晴炀从地上站起。李博洋抬头,两人的视线交错在一块儿。
李博洋是神与畜。李晴炀起初讶异,后来想想挺合理的。他的哥哥看起来和善、永远挂着一张笑脸,却始终给人难以捉摸的感
觉,正如外人对「神与畜」一贯的印象,神秘莫测。
神与畜,人数不详,暗中替高宇维做事的神秘组织。和高宇维相同,没有人知道这个组织详细的成员、运作方式,只听说他们
杀人不眨眼,对高宇维抱着极度强烈、可称之为病态的忠诚。
「高宇维为什么要我加入?」
哥哥竟然隶属于那个神秘组织,还邀请他成为其中一员。正常人早就已经吓死,李晴炀佩服自己能够如此镇定。
「我根本没见过高宇维。我跟他之间的关联就只有你,但那绝对不是理由!」李晴炀说。
「因为你跟我们一样。」李博洋公布答案:「跟我们一样,有一份得天独厚的『天赋(talent)』。」
「天赋?」
「弟弟,」
李博洋突然叫他,意有所指地问了句:「我的『声音』,是什么样子?」
「啊?」
「你没有听到吗?」
李博洋微笑,指了指耳朵。
「只有你,那是只有你才听得到的声音喔。这就是你的天赋。」
「……!」
李晴炀没有回话,李博洋也没再多说。房间陷入沉默,那个细小的声音被凸显出来,再次占据了李晴炀的听觉──
「爸爸,爸爸……?」
小孩子的说话声。李晴炀的眉头忍不住皱起。虽然不是噪音,但声音持续不断,这让他觉得很烦,想叫它停止。
「你知道那是什么?」李晴炀没有否认自己能听见的事实,反而问李博洋。
「老实说,我不了解。」李博洋摇头,「毕竟只有你能听见。」
「『不知道是什么的声音』,高宇维凭这种理由,就要我加入你们?」李晴炀冷笑,「神与畜的标准都这么宽松?」
「不知道的东西,不代表它没有用呀。我亲爱的弟弟。」
面对李晴炀的嘲讽,李博洋还是那副悠悠的模样,情绪没有半点起伏。
「神与畜只收有天赋的人。」李博洋话锋一转,「而且,你现在很需要这份天赋。」
「什么意思?」
李博洋没有回答,反而丢了另一个问题给李晴炀:「在你耳里,每个人的声音都不同,对不对?」
「也许吧。」李晴炀耸肩,「至少你和mio的不一样。」
「太好了!弟弟,我们来玩游戏吧!」
李博洋突然大叫,还一边拍手,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加入我们,所以我打算先送你回家!」李博洋说。
「回家?」
「对呀,回李门!」
李博洋从床上跳下来,「三个月。」
「啊?」
「弟弟,三个月内,你一定会知道那些声音代表什么。」
李博洋用手遮着嘴,掩盖自己抑制不住的笑意。
「弄清楚后,哥哥跟你保证,你会非常、非常渴望加入神与畜,好像全身的细胞都在渴望宇维少爷!甚至不惜跪下来求我!啊
啊,光想就觉得好棒!跪在我面前的弟弟,好可爱……好可爱!」
李晴炀收回之前的想法。
他哥哥一点也不正常。
「我为什么要跟你玩这种游戏?莫名其妙!」
李晴炀迈开步伐,快速从李博洋身边走过。他押下门把、推开房门,却在打开门的刹那对上一双笑咪咪的眼睛,差点把李晴炀
吓死。
「我还没说完。」
打开门,李博洋竟然站在外面,原本在他后面的人已经消失。李博洋竟然「瞬移」到了房门外去。
「你……!」
「弟弟,不用浪费力气。除非我放你走,否则你是离不开的。」
李博洋往前,李晴炀不自觉后退。等两人都退回房里,李博洋又把房门关上,继续两人共处一室的局面。
「『我为什么要跟你玩这种游戏?』很简单,因为你没有选择。」
李博洋用手戳了戳李晴炀的额头。
「亲爱的弟弟,你以为看过了我的脸,又看到了mio的娃娃,宇维少爷会放过你吗?」
「……!」
「嗯,不愧是弟弟,很快就懂了。」
李博洋將手收回來,露出十分滿意的微笑。
「所以啊,弟弟,我們來打賭,三個月後你一定會加入神與畜。如果我輸了,我會請宇維少爺放過你,你也可以奪走我的任何
東西,包括性命。」李博洋說。
「如果我輸了呢?」李晴煬問。
「你輸的話,就要陪我睡覺一個禮拜!」李博洋燦爛一笑,「是同床共枕的那種睡覺喔!光想就好害羞,睡覺的弟弟……嘿嘿
嘿。」
李晴煬在心裡發誓,他絕對不能輸掉這場賭注;要是輸了,別說加入神與畜,連貞操都會有危險。
「好啦,雖然有點捨不得──」
李博洋將襯衫的袖子捲起來,看了看手錶,「你的飛機好像來了。」
「飛機?」
「嗯,我剛不是說了嗎?我要先送你回家。」李博洋解釋:「這裡是商業中心b區,李門在政治中心a區,整整橫跨了一個太平
洋,當然要坐飛機。」
商業中心b區在北美洲,政治中心a區在東亞,搭飛機需要一段時間。雖說是家,但對失憶的李晴煬來說,終究是個陌生的地
方,心情難免有點錯愕。
「哥,」
「嗯?」
「你不回去嗎?」
不知為何,一想到回家,李晴煬心裡就有說不出的煩躁。雖然對哥哥稱不上喜歡,但至少李博洋不會傷害自己。
「那裡,不也是你的家嗎?」李晴煬說:「為什麼不一起回去?」
「……。」
李博洋沒有回話,臉上的笑容增添了幾分苦澀。
「抱歉啊,弟弟。」
他的手下意识握住脖子上的佛珠,「你所谓的『家』已经不属于我。我的人生只属于宇维少爷。现在是,未来也是。」
病态的忠诚。
李晴炀似乎,能理解它背后的涵义了。
「这也是你出家的原因吗?」李晴炀问。
「嗯,说穿了,就是我想逃避李门。」李博洋老实回答。
「烂透了。」
李晴炀用三个字结束他们的谈话。一直到他上飞机,兄弟俩都没再交谈。现在才早上十一点不到,两人却像黑夜中的影子,从
彼此的视线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