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1年4月12日，凌晨两点，玩家休息区
离开房间时，柠檬赫然发现大家都在走廊上等她。李晴炀和谢绿已经可以下床走路，赖梓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江云格整理
好柠檬的行李，旁边放着一个行李箱。
「妳赢啦，高兴了没？」
李晴炀走到柠檬面前，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我从江云格那儿听到了。宇维少爷什么都不讲，害本大爷像个笨蛋一样以为自己要立大功……该死的！」
李晴炀气愤地说。原本面无表情的柠檬听完他的话，竟冲着他冷笑，李晴炀当场傻在原地。
「坦白说，看到你一步步按照我的预期行事，感觉挺不赖的。」
不知是在刻意模仿李晴炀，或柠檬本来的表情就是这样。现在的柠檬皱着眉头，一边的嘴角上扬，嘲讽的表情可恶到李晴炀巴
不得一拳揍上去。
「号称智商高超的李晴炀，戴上耳机后也不怎么样嘛。」柠檬耸肩，「你身上的伤应该是被江云格咬的。如何？我说过我会让
你后悔。」
「妳……！」
「好了，晴炀，不，要吵架。」赖梓绫抓住李晴炀的手，阻止他继续和柠檬起争执。
「绫，听到妳私下和她交易，本大爷真的很伤心啊！我还以为妳是因为担心，才不给本大爷拔耳机的……呜呜。」
想起赖梓绫和柠檬的交易内容，李晴炀整个怒气就上来，但他不会对赖梓绫发火，只是用哀怨的口气说着。
「嗯，所以我，也被，她设计了。」赖梓绫这话说得平静，可见她已经不在意柠檬泄漏谢颐死讯的事。
「别说啦！我一直以为柠檬扮演着很弱势的角色，谁也没想到她是下棋的那个人。」谢绿也走上前，同时伸了个懒腰，口气不
知道是抱怨还是称赞。
「这原本是晴炀设来杀死柠檬的局，结果棋局之外，还有一盘更大的棋在进行着。」江云格欣慰地说：「柠檬，妳真的很厉
害。」
「小意思。」
柠檬一说出这三字，李晴炀整个人又不好了。他想冲上去殴打柠檬，赖梓绫却从后面扣住他的四肢，然后「咚！咚！」两声，
谢绿和江云格同时在他的头上打了一拳。
「去你的，你们干嘛啊！」
「别误会，我可不是因为柠檬才打你的。」谢绿甩了甩手，长长的袖子随着她的动作翩翩飘动。
「毕竟，这段日子的晴炀实在太（哔──）了，不打你很对不起自己。」江云格灿烂一笑，竟然用无害的表情说出超级难听的
脏话。
「什么跟什么！」
李晴炀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四肢还被人扣着，于是他对身后的人大喊：「绫，怎么连妳都……！」
「我也，觉得这，段时间的晴炀很，讨厌。」赖梓绫诚实以告：「竟然把我，的电锯，打掉。可恶。」
「你们……啊啊啊！一群蠢货，放开本大爷！」
虽然没有赖梓柔夸张，但赖梓绫的力气也不小，李晴炀花了一番功夫才挣脱开来。谢绿和江云格则是站在旁边，两人笑得跟什
么一样，完全没有要帮任何一方的意思。
虽说是「亲密到恨不得对方去死」的关系，但看到四人变得跟以往一样融洽，柠檬在心里松了口气，毕竟当初就是因为自己，
李晴炀才会和大家决裂的。
「话说回来，」
江云格的背靠到墙上，双手环在胸前，十分惬意地问：「梓绫，不说說妳和赖梓柔见完面的心得吗？」
「咦……？」
赖梓绫还没反应过来，谢绿的眼睛立刻张大一圈，追问：「什么？」
「别忘了，我是猫，我的听力很好。」江云格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只要在同一栋大楼里，人的打呼声我都能听见，人的交谈
声又算得了什么。」
「……。」
赖梓绫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李晴炀。李晴炀听到她的心声，于是就帮赖梓绫说：
「现在的赖梓柔兄妹被谢绿保护，加上不想再和神与畜有交集，所以赖梓柔警告，说这辈子不要再见面了。刚刚的交谈，算是
姊妹俩最后的道别吧。」
李晴炀用手将赖梓绫白色的头发拨到耳朵后面，笑着说：「这样也好。虽然和预期的结果不一样，但无论如何，放下仇恨都是
好事，这是个往前看的好机会。或许短时间内会找不到新目标，但不用紧张，反正我们都在，我们一起陪妳找。听起来很不错
吧？绫。」
「……嗯。」
赖梓绫抬头，淡红色的双眼眯了起来，冲着李晴炀微微一笑，「谢谢。」
「……我不行了，我女朋友怎么可以这么漂亮啊啊啊啊啊！」
心脏仿佛被赖梓绫的微笑暴击，李晴炀突然在走廊上又叫又叫的，幸福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个傻瓜。江云格、谢绿、柠檬三人非
常识相，自动忽略掉眼前的超级闪光。
「小绿，我和柠檬要先回仙境大楼了，妳要一起吗？」江云格问。
「不了，我还有事，你们先走吧。」
尽管真的有事，但谢绿知道，无论如何都要给这两人独处的时间，他们有太多话想跟彼此说了。
「了解，那我们先离开。」江云格握住行李箱的把手，「走吧，柠檬。」
「嗯。」
和另外三人挥手后，柠檬便跟上江云格的步伐、往电梯的方向走去。赖梓绫看着柠檬离去的背影，原本想说什么，但想了一
下，又把话吞回喉咙里去。
「妳說蓝王杰森吗？」
听到赖梓绫的心声，李晴炀直接说：「赫菲斯说再等一下，他们快从忌妒派对里出来了。」
「可是……」
「算了吧，梓绫。」
就算没有李晴炀的读心术，谢绿也大概猜到赖梓绫在想什么。她拍了拍赖梓绫的肩膀，告诉她：「这是柠檬的决定，我们没有
立场插手。」
「……。」
赖梓绫露出非常哀伤的表情。她是见证所有一切的人，如今，柠檬一句话也没留下，就这样悄悄退出杰森的生命，这怎么想都
不是最好的结局。
「杰森……」
看着柠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赖梓绫搓揉着自己的手指，喃喃自语地说：
「快点，快点醒来啊，杰森……」
◇◆◆◇
2171年4月12日，凌晨两点半，玩家休息区
「……？」
游戏舱门开启的刹那，杰森睁开了他的蓝色双眼。他应该要在六楼的07号房醒来的，但他发现克里斯不在旁边，加上房里的摆
设不太一样，直觉告诉自己：他的游戏舱被人搬移过，这里是另外一个房间。
「……！」
搞不清楚状况的杰森缓缓起身。不起来还好，一起来差点吓死。就算是第一次见面，但凭那双琉璃色的眼睛，杰森也能立刻知
道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那个人是谁。
「里奥？」
听到他的呼唤，沙发上的人立刻将书本阖上，头转向了他这里。
这实在太诡异了。杰森心想。先不论里奥为什么会在玩家休息区，游戏舱被搬到里奥的房间，这事怎么想都觉得奇怪。他什么
心理准备都还没做，就要面对眼前这名仅次于高宇维的大人物。
「……。」
里奥一直看着他，这让杰森觉得很不自在。他假装若无其事地从游戏舱中出来，不疾不徐地走到里奥对面的沙发坐下，大胆开
口：
「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杰森承认，他有被里奥与生俱来的压迫感震慑到，但这不代表自己要去怕他。他翘起一只脚，用动作来帮自己壮胆。
「我说，里奥大爷，你干嘛一直盯着我？」杰森问。
「……你长得很好看。」
「……。」
好吧，出乎意料的答案。
「咳……谢了，你也不差。」
杰森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尴尬还是高兴。
「……你认识我？」里奥竟然主动开话题，问。
「废话。」
「……安琪提的？」
「安琪？」
「……柠檬。」
听到那个名字，杰森的心脏仿佛震了一下，立刻想起自己闭上眼睛前的所有一切。
「柠檬……是啊，小柠檬她已经……」
自己能够醒来，代表忌妒派对已经被结束。柠檬八成是如大家所愿，被高宇维当成礼物送给利维坦了。
想到那个女孩，想到自己之前对女孩所做的一切……胸口的芯片仿佛都纠结成一团。杰森深深吸了口气，再用很急促的方式吐
了出来，萤光蓝的双眼死死瞪着眼前的里奥。
「你都没有话要说吗？」他问里奥。
「……什么？」
「x的！你女儿可是死在忌妒派对里面了啊！！」
杰森突然起身，伸手揪住里奥的领子，将他整个人从沙发上拉起来。悲愤的蓝色眼睛对上平静的琉璃色，两者形成了极强大的
对比。
「……。」
里奥没有说话，以着一种欣赏的眼神在观察杰森的表情，这让杰森更加不爽，正当他准备再次大吼时，里奥突然说了句：
「……她还活着。」
「……？」
「……她还活着，回神与畜了。」
里奥抓住杰森的手，让他放开自己的领子。
「……利维坦死了。」里奥说：「……她听我的话，回神与畜去了。」
「……。」
杰森愣了愣。里奥以为杰森听到这个消息会好一些，结果杰森的表情完全没比较好。
柠檬还活着，但她回去了神与畜，杰森依然见不到她，就某方面来说，这和死亡并没有区别。
「……宇维要见你，他在隔壁。」
里奥看着杰森的脸，说：「……但我想先跟你聊。」
「……。」
杰森坐回原本的位子上，一只手扶着额头。不管里奥刚才跟他说什么，他都懒得答腔，因为他需要时间去思考。
确实，柠檬从没说过她要「死」，只是「离开」而已。
柠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喜欢上神与畜，她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才选择与现实妥协的。和杰森撒下这样一个谎，好让杰森
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世上，好让杰森把她忘记。
就连最后，女孩还是不愿意告诉他实话。这个事实让杰森的心情彻底跌落谷底。
「……她的名字，叫做安琪。」
里奥难得那么多话，他告诉杰森：「……安琪．怀特。」
「嗯。」
杰森挑起一边的眉毛，无力地反问：「然后？」
「……是我的天使（angel）。」
里奥说完，杰森翻了一个华丽的巴洛克式白眼。
「……她这次的叛逆，给你添了不少麻烦。」里奥朝杰森微微鞠躬，「……我很抱歉。」
「……。」
看到仅次于高宇维的人对自己鞠躬，杰森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里的怒火反而越烧越旺，只差没爆开来而已。
叛逆？
离开神与畜，在里奥眼里，只是一个坏孩子的叛逆？
「……我和宇维，都很感激你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所以按照原案，你能跟宇维许一个愿望。」里奥补充一句：「……愿望内容
不限。」
「我记得那只是江云格和谢绿给我的假契约。」杰森说。
「……我和宇维觉得这提议不错。」里奥冷冷地说：「……契约不重要，现在是人治的时代。」
「……。」
杰森沉默了好一阵子。他脑中一直有个困扰已久的问题，尽管不太愿意，他还是问了眼前的人。
「喂。」
「……？」
「她为什么这么不相信我？」
杰森看着里奥琉璃色的眼睛，问：
「她说她喜欢我，可是打从一开始，她就不爱告诉我实话，我永远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所有事情的人。或许是为了我好，但如
果她真的喜欢我，为什么不把烦恼说出来，两个人一起解决？感觉有点奇怪，总觉得……她从来没把我当成伙伴过。」
「……。」
换里奥沉默了，「……你真的觉得是她的问题？」他问。
「什么意思？」
「……仔细想想吧。」
里奥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去旁边的小柜子拿茶壶，从抽屉拿出一包红茶。
「……安琪从阳台跳下去时，你为什么要救她？」里奥背对着杰森，问。
「哪有什么原因！」杰森坐直身子，不高兴地说：「跳下去会死的，我怎么可能……！」
「因为你想起了罗俊。」
里奥一针见血地打断他的话。
「安琪为什么要和你隐瞒罗俊的事？很简单，因为只要让你知道他还活着，你就不会遵守约定。」
「……。」
里奥将热水倒入壶中。杰森原本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喉咙干渴到令人难受的地步。
「你因为罗俊哭时，是谁在旁边安慰你的？」
里奥似是被杰森的刚才的话激怒了。他说话的声音比平常宏亮，威慑到令人不得不服从的地步。
「你被误认成犯人时，是谁在帮你澄清误会？你和红王克里斯吵架，是谁在修复你们的关系？你发怒时，又是谁一句话也不
说，默默在承受你的无理取闹？」
「……。」
「是你逼她撒谎的，蓝王杰森。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不是罗俊，永远无法成为你心里的第一位，但她什么都帮你做
了。」
里奥将泡好的茶倒入两个杯子里，冷冷地问：「你凭什么带她走？蓝王杰森。」
「……。」
杰森没有说话，放在大腿上的手缓缓握成了两颗拳头。
「你只是一个累坠。」里奥说：「你凭什么说自己能保护她？我又凭什么把她交给……！」
还没说完，一颗拳头突然直朝里奥的脸飞来。刚泡好的红茶洒落一地，里奥当场被杰森打飞出去、整个身子「磅！」地撞在墙
上。墙壁立刻爆出裂痕，只差没把墙壁打穿、让里奥直接飞到隔壁去。
「凭什么……他妈的！你这种人又凭什么做她老爸！」
杰森的拳头还是热的。被那种拳头打中，里奥竟然没死，果然不是普通人。
「你以为你对她的爱就比较伟大吗？他妈的！她是女儿，不是宠物，你凭什么决定她的人生，又凭什么给她贴上『坏孩子』的
标签！」
杰森瞪着从墙壁上滑下来的里奥。他好久没这么生气了。
里奥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个不知感恩的混帐，他确实没发现自己愧对柠檬，但无论如何，里奥都没有资格说他。之前的柠檬会
这么惨，里奥可是要负一半的责任！
「我凭什么带她走？很简单，老子不会因为她是乖孩子就比较疼她，也不会因为她是坏孩子就把她整死。老子爱的是她！是安
琪．怀特这个人！不是他妈的乖孩子或坏孩子！」
说完，杰森打开房门，离开前不忘补了句：
「她是一个独立的人，从来不属于任何人！她从今天开始归我管，你给我滚回你的神与畜去，王八蛋。」
「碰！」一声，杰森甩开房门、直朝高宇维所在的隔壁房冲去，独留里奥一个人坐在地上、捂着被打出瘀青的脸、低头沉思。
「……。」
火辣辣的疼痛感从脸上传来。里奥睁开眼睛，并没有因此生气，或做出什么反应，像在品尝着某种失败的滋味，只是那样静静
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
结束了。
真的，都结束了。
他曾经努力过，也曾经不想放手。如今事情演变成这样，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放他的天使离开，飞向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
她有一个很好的归宿。
事到如今，里奥也只能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了。
2171年4月12日，凌晨三点，商业中心b区
柠檬和江云格走了很久，大概走了三个地铁站的距离。在半夜的都市散步挺惬意的。车子少，人也不多，晚风轻轻拂过脸庞，
柠檬挺享受这样清凉的感觉。
「休息一下吧。」
没多久，他们经过了一座小公园。柠檬指了指树下的长椅，两人肩并肩坐下。江云格凝视着灯光微弱的小路灯，柠檬则低着
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那个……」」
他们同时开口，也因此被对方吓了一跳。江云格慌张地眨了眨眼，说：「妳…妳先。」
「不，」柠檬驳回江云格的提议，「你先。」
「不，妳先吧。」江云格尴尬一笑，「因为……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妳开口。」
「……好吧。」
柠檬把头转了回来，双手紧紧抓着裙摆。江云格的听力很好，尽管柠檬的声音很小，她也能把握自己的声音可以传到对方耳
里。
「……对不起。」
柠檬始终低着头，因为她感觉到，江云格正用一种很惊讶的眼神在看自己。
「大猫咪，对不起。」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但柠檬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她鼓起勇气，抬起头、对上了江云格那双和猫一样的眼睛。
「我……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我希望你能听我说……大猫咪，对不起，我竟然用自杀来报复你。我…我从杰森那里感受到了，
一个人的死亡，会给另一个人带来多大的痛苦，所以，我……！」
柠檬很紧张，紧张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不是她第一次说对不起，却是她第一次跟江云格道歉。面对把自己宠到无法无天
的江云格，柠檬从没把自己的姿态放得那么低，可想而知她有多么不知所措。
「对不起……大猫咪，真的，很对不起。」
因为紧张，她的身子变得非常紧绷。睫毛垂在眼窝前面，看起来十分无助。
「我已经不是坏孩子了，每次想到之前做的傻事，就觉得自己很糟糕……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只是……想把心里的话传达出
来、让你知道……对不起。」
除了道歉，她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柠檬原本想像小时候一样、伸手去抓江云格的袖子，但想到两人现在的关系，她的手便停在
半空中，不知道该不该伸回来，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状态。
「……。」
下一秒，江云格握住柠檬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她吓了一跳，迎面对上江云格那抹熟悉的微笑。
「没事。」
他拍了拍柠檬的手背，「我从没生妳的气。」
「可是我让你很伤心。」柠檬愧疚地说：「听谢绿说，那时候的你难过到快死了。」
「嗯……但过去是过去，现在已经没事了。我这辈子没什么心愿，只要妳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就好。」
江云格的眼里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原本还很紧张的柠檬，一听到江云格的话，琉璃色的双眼便开始闪烁泪光，眼泪差点流下
来。
「那时候的我刚来神与畜，不敢去接近小绿以外的人，结果里奥大哥把妳托付给我照顾。当时的我很害怕，怕被妳讨厌，结果
证明是我想太多。小绿要骂我时，妳会站出来帮我说话；吃东西时，妳会把一半的点心分给我……虽然我不太能吃巧克力。」
江云格低头看着柠檬的手。他记得，第一次牵起柠檬的手时，那只手好小、好小，小到只能握住江云格的一根手指。时间过得
很快，那只小手的主人，已经长成一个沉稳的女孩了。
「我希望妳幸福，也希望妳快乐。我想，妳对蓝王杰森的感情，和我对妳的感情是类似的，所以妳用不着道歉，答应我不要再
伤害自己，这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江云格轻轻眯起眼睛，愧疚地说：「不过，嘴上这么说，当时却是我把事情告诉宇维少爷的。真正要道歉的人是我，对不
起。」
「不，你没有错，你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以前的柠檬无法理解，现在的她非常明白──每个人的爱都有底线，神与畜的底线就是高宇维。要是真的出状况，哪怕是李晴
炀，他都能为了高宇维把赖梓绫杀死。
事到如今，柠檬与江云格的心结总算是解开了。他们的心意都有好好传到对方那里，而且他们都愿意原谅彼此。对于曾经冷战
将近一年的人来说，这绝对是个非常完美的结局。
「话说回来，大猫咪。」
听完江云格的话，柠檬感动归感动，脑中也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使她忍不住问：「如果条件允许，你真的会让我离开神与
畜？」
「没错。要是给里奥大哥听到，我应该会被当场格杀吧。」江云格半开玩笑地说。
「但那不是违背爸爸和宇维少爷的意思吗？」柠檬再问。
「那又如何？我并不觉得有错，无论如何，妳的感受都是最重要的。只要能让妳幸福，就算不是待在神与畜，我也觉得没关
系。」
「……。」
柠檬很讶异江云格会这么说。毕竟里奥和高宇维都不希望她离开，江云格竟敢说出和他们想法悖离的话，可见他对女孩的爱已
经超越了很多东西。
「妳应该，还是很不想回去吧？」
江云格突然问了让柠檬有点尴尬的问题。
「就我对妳的了解，妳心中的那个『坏孩子』，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理智上说服了自己，情感上还是不想回到神与畜。」
江云格笑了笑，「我没说错吧？」
「……嗯。」
柠檬看着自己的手，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里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我所熟悉的人都在那里，可是……我还是不喜欢。」
「我知道。妳最喜欢的是蓝王杰森，但就妳的说法，妳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了。」江云格帮她补充。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努力过，既然还是改变不了现实，我也只能放下，不再去执着那么多了。」
柠檬叹了口气，「所谓的『心无旁鹜』，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
江云格没有回应柠檬，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江云格解开萤幕锁，看了一眼通知栏上的讯息，然后默默将手机放
回口袋，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走吧，大猫咪，已经很晚了。」
柠檬没有发现江云格刚才的举动。虽然可以好几天不睡觉，但柠檬还是不想太晚回仙境大楼。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口：
「我们得加快脚步。」
「嗯，走吧。」
江云格也起身，手握上了行李箱的把手，另一手牵着柠檬。他跟柠檬确认好仙境大楼的方向，正准备继续行走于夜晚的街道
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后方传来，江云格远远就能听见。
「……。」
他停下脚步，柠檬也跟着他停下。正想问江云格为什么不继续走时，柠檬也听见了脚步声。她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子，远远便看
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在朝这里跑来。她当场楞在原地。
蓝色。
犹如流星般的蓝色。
她最喜欢、也最舍不得的那抹蓝色。
「……！」
杰森人就在街道的另一端，金色的浏海被风吹得一团乱，灰色外套的袖子随意地卷在手肘上。他不停地喘气，肩膀因为呼吸而
大幅度地起伏，看就知道是从玩家休息区追过来的。
「……。」
他不应该在这里。
他应该要以为柠檬已经死了。
他应该要带赫菲斯离开神与畜，或回去他的咖啡店……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在这里的！
「……。」
心里虽这么想，柠檬的眼泪依旧忍不住夺眶而出。她突然想起利维坦、想起坏孩子的安琪，原来他的存在并不是没有意义。
杰森。
坏孩子……是坏孩子让她与杰森相遇的！
让她遇见最爱的人，这样的利维坦怎么会没有意义！
「刚刚小绿给我发讯息，妳已经不是神与畜的一员了。」
江云格对杰森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他缓缓走到柠檬旁边，开口：
「妳平安通过忌妒派对，蓝王杰森达成了他的承诺。按照契约，宇维少爷必须给他一个愿望，愿望内容不限。」他笑了笑，
「看来，蓝王杰森遵守了你们之间的约定。恭喜妳，柠檬。」
「……。」
她的离开对江云格而言并不是好事。柠檬担心自己又将伤害他一次，所以她看向江云格、看向这名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人，呼
喊：「大猫咪……！」
「没事的，柠檬。」
江云格知道自己正准备失去一件重要的东西，但他选择忽视胸口轻微的疼痛，朝柠檬露出安心的微笑。
「我和里奥大哥不一样。我不想改变妳，但我可以陪妳做任何妳喜欢的事。」
江云格看了一眼远方的杰森。
「可惜我没办法继续陪妳了，因为妳选择了一条我没办法走的路，但我愿意用微笑送妳离开，也希望妳记得──当妳需要我
时，一定要告诉我，因为我是妳的大猫咪，我永远都爱妳。」
江云格放开了牵着柠檬的手。
「去吧，柠檬。」他推了推她的背，「蓝王杰森在等妳。」
「……。」
杰森之于柠檬，就像柠檬之于江云格。她明明不是这个宇宙的中心，江云格却始终愿意围绕着她。她真的欠这个人太多、太多
了。
「……谢谢。」
她哭着，给了江云格一个感激的微笑，然后转身，朝街道的另一端飞奔而去。
属于她的幸福才正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