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菲斯人其实不在监控室，而是游戏控制室。既然有他这个机械神童在，李晴炀遂把监视忌妒派对的任务交给他，自己则去帮
赖梓绫处理赖梓柔的事，但赫菲斯想都没想到，谢绿和江云格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杀进来。
就算不是监控室，赫菲斯也能处理整栋玩家休息区的事务。他现在用的是游戏控制室的电脑，但经过繁琐的辨识程序，游戏控
制室的电脑立刻重新开机、更换成名为「hephaesx」的作业系统。不管身在何处，只要是他曾经的作品，他都能够进行远端
操控，这也是为什么赖梓绫陷入危机时，他能及时切断整栋大楼电灯的原因。
「为什么！？」
关注赖梓绫与李晴炀的同时，赫菲斯慌张地看着从他戒指弹出的3d投影视窗。视窗的萤幕没有人影，只是一片黑漆漆的、上面
写着一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3」，看来对方没有开启视讯通话的功能。
「你没看我传给你的影像吗！？」赫菲斯大骂：「你弟弟，还有你弟弟的女朋友，他们都快被杀死了！你为什么还不用白色空
间救他们！？」
「我刚不是说了吗？宇维少爷叫我待在这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离开，你总不能叫我抗命吧？」平和的声音从投影视窗的另
一端传了出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可是你弟弟！！你开口闭口、说最喜欢的那个弟弟啊！」
「碰！」一声，赫菲斯的拳头打在桌上，所有的电脑设备都被震到弹了起来。
「你跟我说也没用，宇维少爷的命令就在那儿，就算我再爱晴炀，我也不能反抗宇维少爷。」视窗另一端的人说。
「可是……！」
「你现在叫别人也没用，毕竟那个命令，是宇维少爷对我们全部人下的。」
视窗另一端的人突然发出「呵呵呵」的笑声。都这种情况了，赫菲斯不懂那个人为什么还有办法笑，到底谁才是谁的弟弟
啊！？
「不用慌张啦，小恶魔。宇维少爷一定有他的用意，我们好好看着就是。」
赫菲斯正想回话，他的戒指却在此时跳出另一个投影视窗。这个视窗也没有人影，黑漆漆的背景上只写着大大的阿拉伯数字
「10」。赫菲斯才刚按下「确认」，一大串脏话便从萤幕里喷出来，吓得赫菲斯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死矮子，里奥大哥有没有在你那里？」
脏话结束，光听就觉得十分凶狠的声音立刻从视窗传出。正当赫菲斯还在思考这个人怎么会打电话给自己时，因为没有及时回
复，视窗另一端的人顿时失去耐心，破口大骂：
「死矮子！我问你里奥大哥有没有在那里！接听了就给我回话！」
「知道！我又不是故意不理你的！还有，我才不是矮子！哼！」
赫菲斯瘪了瘪嘴，此时才注意到对方刚才的问题很奇怪，老实回答：「里奥大哥？没有啊，他不是跟你一起出任务？」
「他早一步回仙境大楼了，结果派翠克说他人不在那里。」
「欸？」
赫菲斯疑惑的同时，写着「3」的投影视窗再次传出「呵呵呵」的笑声，用很愉快的声音说：「哎呀，里奥大哥不见了。」
「嗯？博洋也在？」写着「10」的投影视窗说，口气明显比对赫菲斯温和许多。
「听说我弟弟快被云格杀死了，所以赫菲斯就打给我啰。」
「你不去救吗？我听说梓绫也很危险。」
「宇维少爷命令刚下，我走不了呀。」
「对，我刚也听到了，那命令真的很奇怪。」
「宇维少爷是不是故意的呢？」
「废话，连我都知道了，他最好是不知道。」
两个投影视窗就这样自顾自地聊了起来，像在恶意排挤赫菲斯。赫菲斯气得鼓起脸颊，使出小孩子常用的伎俩，靠音量来博得
别人的注意──
「我说！你们不要自己聊起来！！谁能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幼稚，但很管用，两个投影视窗被他这么一吼还真的停止交谈。赫菲斯原本很得意，但突然陷入安静的气氛又让他很不习
惯。他尴尬地垂下头，低身下气地说：
「呜呜，拜托你们，给我一点指引也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唉，丑就算了，脑子也笨得只剩下脑干。」
写着「10」的投影视窗叹了口气，另一方面，写着「3」的投影视窗突然转移话题，问赫菲斯：
「小恶魔，你人现在在哪里？监控室吗？」
赫菲斯抬头，「不，游戏控制室，晴炀叫我帮他看着。」
「那，你可以看看柠檬现在的状况吗？」
「柠檬？」
赫菲斯不知道这和柠檬有什么关系，但现在是忌妒派对第二阶段，此刻的柠檬再怎么说都是重要的焦点。他抬头，看向游戏控
制室最前方的超大萤幕。
「还能怎么样，她又还没见到利维坦，应该……！？」
话说到一半，赫菲斯的下巴差点掉下来。大萤幕的影像吓得他阖不上嘴，缩小的瞳孔几乎快要弹出眼窝，内心完全无法跟上双
眼所见的事实。
「发生什么事了？」写着「10」的投影视窗问。
「怎…怎…怎么可能！」
赫菲斯真的吓到从椅子上摔了下去，「火…火…火车，火车被……！」
「火车？」
写着「3」的投影视窗听见赫菲斯的声音，立刻追问：「火车怎么了？」
「火车…火车…被…被收到白色空间了！！！」
听到那四个字，两个投影视窗的人都当场愣住，其中写着「10」的投影视窗率先冷静下来，说：
「怎么可能！那家伙的『天赋』不是早就已经……！」
「不，情况变了。」
写着「3」的投影视窗打断他的话，转而问赫菲斯：「小恶魔，说明详细情况。」
「呃，火车进去山洞后就没有再出来了。按照柠檬刚刚的神情来看，应该是在模仿博洋你。」
「我？呵。」
又是一个不知道在笑什么的节奏，写着「10」的投影视窗说出了赫菲斯的心声：「笑个屁。」
「因为很高兴呀。」
写着「3」的投影视窗说，声音听起来非常愉悦。
「我们的柠檬回来了，我们的乖孩子终于回来了。」
◇◆◇◆
赖梓绫最后还是被谢绿抓住了。
十楼与九楼的楼梯间，赖梓绫被谢绿用刀钉在墙上，而且还是钉在腰的位置，稍微动一下就会撕扯到伤口，痛得赖梓绫就算没
死，也差不多要死掉了。
「小绿……」
因为失血过多，赖梓绫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加上漆黑的楼梯间完全没有灯光，她只能靠血味辨识谢绿的位置，因为刚刚的谢
绿也被她砍了一刀。
「小绿，对不起。」
不知道是因为痛，或因为愧疚，赖梓绫红色的眼睛流下了两行眼泪，颤抖的双唇一字一句地吐露出心里的话。
「我知道妳，不会，原谅我，但妳是，我最好的，朋友。」
赖梓绫一边说，脚步声渐渐朝这边走了过来，也能听见刀子拖曳在地上的声音。
「被妳，杀死，我绝对不会，恨妳，但唯有一点，妳一定要，相信我。」
说完，谢绿的脸缓缓从漆黑之中浮现出来。她的衣服上有血，一只手拖着刀，另一只手扶着右肩上的伤口，那正是赖梓绫刚刚
的杰作。
「我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谢颐。」赖梓绫说：「虽然这么，说很，对不起，但谢颐的，死，真的是，意外。」
「……。」
谢绿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心已死，她不像之前一样发出恐怖的笑声，也不像之前一样喊着要杀人，此时此刻的谢绿就是个脸上
没有表情、没有血色的人类，绿色的眼睛早已失去了所有人性。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她。是我的错，妳要杀我，我，心甘情愿，可是……」赖梓绫深吸一口气，「算我，求，妳了。杀
死我，后，可以拜托，妳，去救晴炀吗？」
「……。」
「再这样，下去，晴炀会被，云格杀死，但如果是小绿，云格会愿意，停下来。小绿，求求妳……求求妳，阻止，云格……！」
「……。」
谢绿没有回话，看起来面无表情，内心却被赖梓绫刚才说的话打动。人都已经死到临头，赖梓绫非但不替自己求情，还在惦记
着李晴炀的安全，这可不是普通人可以达到的境界。
谢绿为了谢颐，江云格为了柠檬，赖梓绫为了李晴炀……没有一个人甘愿为自己而活。神与畜是个为他人而活的组织，谢绿常
常搞不懂大家在想什么，尽管她也是里面的一份子。
「放心吧，我不会让李晴炀死的。」
谢颐和高宇维之间，她迟早得舍弃其中一方。这一刀刺下去，代表的不只是人命，也等同于和高宇维宣战，谢绿怎么可能不懂
这一点。
「我不希望江云格跟我走上一样的路。」
谢绿面无表情地说，两眼无神地就像深海里的鲸鱼，「他很脆弱，没办法承受第二次流浪。」
「……。」
听到谢绿的话，这种情况下的赖梓绫，竟发自内心地扬起安心的微笑。
「小绿，谢谢妳。」
赖梓绫闭上眼睛，十分满足地说：「真的，很谢谢妳。」
「嗯，不会。」
说完，谢绿举起手中的刀，刀尖瞄准了赖梓绫的脖子。
◇◆◇◆
2171年4月11日，下午五点，玩家休息区
六楼的状况和楼梯间几乎一模一样。
李晴炀躺在地上，黑色的背心和裤子被撕裂得乱七八糟，血填满了他身上所有的皮肤色，其中肚子的伤痕最怵目惊心，规律不
平整的咬痕几乎要把他的身体撕成两半，他其实很讶异自己原来还活着。
这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如果要李晴炀形容，他会用「本大爷被屌虐了一番」来描述自己。就算知道江云格要使什么招、会从哪
个地方扑过来，他根本也躲不掉，反应速度跟不上江云格的动作，就算跟上了，那家伙又会从另一个地方杀出来。自己就像鳍
被割掉的鲨鱼，一旦沉到深海，也只有被吃的份。
「……喂，江云格。」
他抬头，江云格人就在正上方。他两手掐着李晴炀的肩膀，嘴巴周围的一圈都是血，连牙齿都被染成红色，俨然就像一只准备
进食的野兽。
「听本大爷一句。」李晴炀说：「咬死本大爷后，赶快去救绫。」
「……？」
「你不会希望谢绿跟你走上一样的路吧？」
李晴炀一说完，江云格便懂他的意思。
「死到临头，还是挂念着对方吗？」江云格微微一笑，「晴炀，你真的很奇怪。」
「哼，彼此彼此。」
李晴炀吐了口气，身体开始冒冷汗，头也在晕，大概是失血过多的前兆。
「放心吧，晴炀。」
江云格拨开李晴炀被血黏在脸上的头发，「我会阻止小绿的。」
「谢啦，这样本大爷也能放心去死了。」
李晴炀眨了眨眼，想起什么的他突然抓住江云格掐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本正经地说：「还有一件事。」
「嗯？」
「不要打脸。」李晴炀笑了笑，「本大爷要用最帅的样子死去。」
「……哈。」
江云格伸出黑色的指甲，尖端瞄准了李晴炀的脖子，然后咧嘴一笑。
「晴炀，你真的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