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1年4月3日，早上十一点，玩家休息区。
久违来到玩家休息区浮夸的餐厅，杰森和柠檬一如往常，一个桌上放着牛肉面，一个桌上全是甜点。然而，杰森这次管得很
严，规定柠檬只能吃五种，还说不准喝任何含糖饮料。
「那个白痴很爱干净。」
杰森拿起筷子，准备以熟练的方式吃他最爱的牛肉面。
「虽然不到洁癖的程度，但从总电源启动的那一天起，六号就对环境整洁异常坚持，坚持到我觉得很没意义。」
「这样不好吗？」坐在对面吃半熟乳酪蛋糕的柠檬问。
「没有不好，只是觉得他很烦。」杰森回答：「罗俊的妈妈很喜欢六号，因为他总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还会帮忙煮饭。别
看那家伙人高马大的，他做家事真的很有一套。」杰森边回忆边说：「我和罗俊都是把家里弄脏的那个。」
柠檬脑中闪过克里斯拿着吸尘器追逐杰森的画面。
「二号呢？二号都在做什么？」柠檬抬头问。
「她啊，看书、整理资料、帮罗俊搜集零件，专做无聊的事。」
杰森喝了一口牛肉面的汤，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怎么突然问她的事？」
「因为，很少听杰森提到。」柠檬歪头，试探性地问：「杰森和二号，感情也不好吗？」
听到那个「也」字，杰森忍不住笑了一声，露出非常帅气的、不经意的微笑。
「称不上坏，也算不上好。我不太了解她，只知道她的世界只有罗俊。我和六号在她眼里，大概只是麻烦吧。」
杰森耸耸肩，「不过，我很尊敬她，也佩服她的理智。在她的带领下，我和六号什么都不用想，把她交代的事做好就行。可惜
罗俊死后，她就离开我们了，我永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柠檬发现，提到「二号」、也就是雪伦时，杰森的口气带着非常不明显的落寞，好像希望雪伦回来似的。看来继罗俊与克里斯
后，杰森心里还有一个未解开的结。
另一方面，一说到雪伦，杰森就想起昨晚克里斯传给他的东西。他还有一大堆事情要问柠檬，于是开口：「小柠檬。」
柠檬拿起一个葡式蛋塔，琉璃色的眼睛看向杰森，「嗯？」
「妳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
手中的蛋塔掉回盘子上，烤得酥脆的饼皮飞了一小片、落在白色的餐桌。她的心脏仿佛漏了一拍，好像一瞬间掉到坑洞里去。
什么时候……发现的？
柠檬的脑子一团乱，幸好她没有太大的反应，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看起来非常冷静的脸。
杰森没有察觉到柠檬几乎在翻腾的心，他把筷子放在筷架上，食指规律地点出「哒、哒、哒」的声音。
「对不起……」
柠檬小声地说，几乎耗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挤出这三个字。纤细的声音充满愧疚，小手不自觉握成两颗拳头。
「杰森，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妳怎么先道歉了？这样感觉像我逼妳的。」
杰森叹了口气。看到柠檬这个样子，他根本生不起气来，何况他本来就没有要生气。
「我昨天和六号聊过。他说得对，妳应该有什么理由。比起谎言本身，我比较想知道，妳为什么不直接說妳是里奥的女儿，还
特别撒一个失忆的谎？」
「……！？」
听到杰森的话，柠檬吃惊地抬头，「里…里奥大哥？」
看到柠檬的反应，杰森愣了愣，用做确认的口气反问：「他是妳爸，对吧？」
「嗯…嗯。」柠檬谨慎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妳一副很怀疑的样子，害我以为肥皂剧那套『他不是我亲生爸爸』的剧情要发生了。」
意识到杰森问的是这件事，柠檬暗自松了口气。她再次把盘子里的蛋塔拿起来，同时问：「杰森怎么知道的？」
「这个。」
杰森在他的系统中开启「godandbrute」，再将档案传输到携带装置。他的白色手表滑到手掌间，变成一台智慧型手机，萤
幕上显示着godandbrute里，写有柠檬资料的那个页面。
他把手机递给柠檬，柠檬一看见萤幕上熟悉的页面，立刻反应过来，「怎么有这个？」
「之后再说，我想先听妳解释。」
柠檬一直盯着手机萤幕，杰森趁这个空档把牛肉面全部吃光。他擦了擦嘴，开始品尝玩家休息区的顶级红茶，以及柠檬桌上的
棋格脆饼。
看完萤幕上关于自己的叙述，柠檬把手机还给杰森，开口：「杰森是因为看了这个，觉得很困惑吗？」
「废话，要不是上面写妳的名字，我根本不知道这说的是妳。」
「……也是。」
此时此刻的柠檬已完全恢复冷静。她面无表情地吃掉一个葡式蛋塔，开口：「杰森，我没有骗你，我是最近才想起这些事
的。」
「最近？」
「里奥大哥……不，爸爸。」
柠檬眨了眨眼，仿佛好久没说那个词般，开口前还迟疑了一阵子。
「我的记忆，被爸爸改掉了。」
「改掉？」
「没错。以前的我，脑中存在的，都是错误的记忆。」
柠檬的表情不像在说谎。杰森想了一下，然后说：「是里奥的『天赋』吗？」
「不太算。修改别人的记忆，只是他『天赋』能做到的其中一件事。」
杰森萤光蓝的双眼瞪得非常大，第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杰森想听我以前的事吗？」
意识到继续隐瞒也没有意义，柠檬看着坐在对面的杰森，语气诚恳到她自己都很讶异。
「想听的话，我都可以说喔。」
「嗯。」
眼看柠檬那神秘的面纱终于掀了开来，杰森哪有再让它盖起来的道理？待服务员把桌上的空碗盘收走后，杰森两手放在桌子
上，等待柠檬开口。
杰森好奇的模样反而吓到了柠檬，她一直以为杰森对自己的事没兴趣。她将旁边的烤布蕾拿过来，苦恼地说：「故事很长，该
从哪说起呢……？」
「从妳忘记的事情开始吧，比如妳爸爸。」杰森回答，觉得自己好像没有执照的心理医师。
「爸爸……」
现在想起里奥，柠檬已不再露出害怕的神色，反而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他是我最喜欢的人哟。爸爸很
高，很帅，也很强。从不因为自己比别人厉害，就瞧不起大家。他非常温柔，很照顾神与畜的大家。」
「妳妈妈呢？」
「妈妈她，因为爸爸的身分，被敌人害死了。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我勉强活了下来，可是妈妈没有，她连爸爸最后一面都没
见到，就死掉了。」
柠檬眨了眨眼，以着珍惜的口吻说：「妈妈的名字，叫做雪柠。所以，『柠檬』并不是江云格取的，是爸爸根据妈妈的名字，
帮我取的小名。」
原来「柠檬」这个名字是这样来的，这和她之前说的也不一样。连这点小事的记忆都被改过，可见里奥根本不想让柠檬知道自
己是谁。
「爸爸很少待在家里，一年只回来两、三次，所以他请江云格照顾我。至于模仿的天赋，也是三岁时发现的，所以，我确实是
三岁的时候加入神与畜，这点也没有骗杰森哟。」
说完，柠檬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又变回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我是里奥的女儿，这是我忘记的第一件事。」柠檬做了结论。
「第一件？意思是还有第二件？」
「嗯，第二件，发生在某一年的万圣节。」
「万圣节怎么了吗？」
「我杀了一个和我同年纪的小孩。」
柠檬的口气很冷淡，仿佛不像在说自己的事。
「当时，宇维少爷叫我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表面做慈善事业，其实是人蛇集团的资助者。宇维少爷叫我把他处理掉，顺便去
他家里，把人蛇集团的资料带回来。」
柠檬开始吃她的提拉米苏，也是她桌上的最后一道甜点。
「然后，李晴炀出了馊主意，他叫我打扮成要糖果的小孩，趁机闯入那个男人的家，把他杀死。为了真实性，神与畜的另一个
小孩──mio，也跟我一起去要糖果。」
柠檬挖起一小口提拉米苏，琉璃色的眼睛一直盯着白色的奶油。
「『不留活口』是神与畜的原则，我们不留下活人，这是我们深信不疑的原则，我原本也不觉得奇怪，直到……」
「直到？」
柠檬突然陷入沉默，似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说这件事。她起身去倒了一杯红茶，还给杰森鉴定过，是无糖的。
喝了一口没有味道的红茶，柠檬的小脸隐约露出「难喝」的表情，便把杯子推到一边，不喝了。
「杰森，我可以握着你的手吗？」她突然问。
「手？」
「我突然发现，把自己的过去告诉别人，需要很大的勇气。」
「喔，可以啊，随便妳。」
杰森没想太多，伸出右手的当下，柠檬的左手立刻握了上来，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杰森把她从阳台救起来时一样。
「万圣节那一天，」
柠檬开口，鼓起勇气，继续说她的万圣节。
「我杀死了那个男人，mio杀死了他的妻子。正当我们顺利找到宇维少爷要的资料、准备离开时，有个人从楼梯间走了下来，
是那个男人的女儿。」
杰森微微眯起眼睛，似是猜到了后续发展。
「她的年纪和我差不多，穿着一套橘色的魔女装，一副准备和爸妈炫耀自己打扮的样子。她从楼梯走下来时，表情非常兴奋、
雀跃，看见我和mio，以为我们是邻居，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要糖果，殊不知她的爸妈都已经死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接着说：
「除了mio，我没有遇过其他小孩子，那女孩给了我很大的冲击。同样的日子，她可以去要糖果，我却要杀人；同样是打扮，
她为了节日，我却是为了任务。」
杰森感觉到柠檬的手开始握紧。
「我和那个女孩为什么不一样？正当我在思考这个问题时，mio拍了拍我的背，叫我把那个女孩杀了，因为不可以留活口。那
是我第一次怀疑宇维少爷，可是，当下的我没有办法，我只能瞄准她的脖子，然后……」
杰森拍了拍柠檬，因为她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讲，我不强迫妳。」杰森以着安抚的口吻说。
「……我没事。」
柠檬喝了一口桌上的水。比起没有味道的红茶，她宁可选择没有味道的白开水。
「杰森，你真的好温柔喔。」柠檬突然说。
「我最近也这么觉得。」
「呵。」
柠檬轻轻一笑。眼看她的心情放松了些，杰森便说：「准备好再开始吧。」
「可以的，其实我快说完了。」
柠檬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她的故事。
「那个女孩被我杀死了。那张惊恐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她似乎是萨拉凯尔教的信徒，死之前，嘴里不停念着
『沙利叶、沙利叶、沙利叶……』。这就是为什么，宇维少爷极力不想让我知道萨拉凯尔教的原因。这个女孩是我反抗宇维少八壹中文網
爷的源头，而这整件事的记忆，和『我是里奥的女儿』一样，都被爸爸夺走了。」
听到这，杰森大概理出了头绪。杀死同年纪的小孩，这件事变成柠檬反抗高宇维的动机，而里奥为了不让柠檬想起这一切的源
头，便切断这段记忆，连萨拉凯尔教都不希望柠檬去了解。
「杰森，我问你哟。」
柠檬突然静静地看着杰森的脸，说：「悬崖和麦田，你会选哪一个？」
「啊？」杰森有听没有懂，「悬崖和麦田？什么意思？」
「杰森有看过salinger的《麦田捕手》吗？」
柠檬微微眯起眼睛，将书的内容背了出来：「『无论如何，我总是会想像，有那么一大群小孩子在麦田里玩游戏。成千上万个
小孩子，附近没有一个大人』。」
「喔，我知道妳在说哪一本。」
杰森搜寻了一下记忆体，接续柠檬的内容：「『我呢，就站在那混帐悬崖边，要是有哪个孩子往崖边跑来，我就把他捉住──
我是说孩子们都在狂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跑，我得从什么地方出来，把他们捉住』。」
杰森一说完，柠檬便微微一笑，再问一次：「悬崖和麦田，杰森会选哪一个？」
「如果是《麦田捕手》里的悬崖和麦田，当然是麦田啊。」杰森不假思索地说：「摔下悬崖，意味着不再是小孩子了。」
「是啊，他们不是麦田里的小孩，而是掉下去的小孩。这就是我和那个女孩的差别。」
柠檬微微抬头，盯着半空中的一个点，落寞地说：「我很羡慕麦田里的小孩，我连自己什么时候摔到悬崖的都不知道。只要离
开神与畜，我就能回到麦田了吧，所以我开始反抗宇维少爷，可是我失败了。」
因为现在不适合回话，杰森选择保持沉默。
「江云格把这件事告诉宇维少爷，害我被关了起来。我以为爸爸能理解我想回麦田的想法，结果，他却说我太不懂事了。凭一
个女孩的死，擅自扭曲神与畜的价值，还想利用『天赋』伤害大家。他说我是个坏孩子，坏孩子没有资格做他的女儿。」
想起里奥那双冰冷的双眼，柠檬还是感到害怕，但和前一次比起来，她这次的口气冷静了许多。
「我是唯一能通过忌妒派对、消灭利维坦的人，但我不想服从宇维少爷的命令。另外，我把错都推到告密的江云格身上，只要
我受伤，江云格就会很难过，所以我开始自残，让他痛苦得不得了。加上其他零零总总的原因，我的日子越来越痛苦，等我意
识过来时，我已经在习惯性地自杀了。」
说完故事，柠檬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和别人分享不开心的事，悲伤真的会减半，此刻的她更加体悟到了这个道理。
「godandbrute上所写的，大致就是这样。我没有骗杰森哟，其实，我自己也被错误的记忆骗了。」柠檬无奈一笑。
好不容易听到一直想知道的故事，杰森却开心不起来。小小年纪，柠檬竟经历了这么多事。她轻描淡写地诉说一切，却无法掩
盖这过程中，所隐藏的痛苦与煎熬。
杰森感到后悔，为什么要让柠檬说这么不开心的事，也担心会给她造成二度伤害。他看着坐在对面、正默默喝水的柠檬，说：
「是不是，不要想起来比较好？」
「？」
听见他的话，柠檬抬头，不解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杰森，「什么？」
「我在想，让妳永远忘记这些事，是不是比较好？」
杰森难得说这么感性的话。
「我很羡慕人类能『忘记』。像妳这样不开心的回忆，永远都不要想起来，不是最好的吗？」
「不，我很庆幸能想起来哟。」
柠檬的回答令人出乎意料，杰森微微张大眼，问：「为什么？」
「……不知道该怎么说，感觉，如果没有以前的我，也不会有现在的自己。」
柠檬试着将脑中的想法组织成文字，「不是有句话，叫『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吗？如果以前的自己没有经历过那些，现在的
我，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感觉很难懂。」
「我也这么觉得。」
柠檬想了一下，然后说：「杰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从阳台跳下去的样子吗？」
「我都快吓死了，怎么可能忘记。」杰森不太高兴地说：「而且我也忘不了。」
「如果我当时没有从阳台跳下去，说不定，现在的我们没办法像这样聊天呢。」
柠檬说：「我不是肯定自杀的举动，而是说，不管我做什么，都一定会得到某个『东西』。这个『东西』影响了现在的我，如
果当初没有做那件事，现在的我不会是这个样子。」
杰森好像知道柠檬在说什么。
「妳的意思是，因为妳从阳台跳下去，我们的关系才会这么好；如果妳当时没有自杀，现在的我们说不定只是陌生人？」
「没错，因为有之前的『因』，才会有现在的『果』。尽管我想起了不开心的回忆，但如果没有以前叛逆的自己，现在的我一
定会少了什么──会少什么我不知道，但一定会失去某个『东西』。我不需要否定以前的自己，也不需要纠结于过去。没有以
前的我，就不会有现在的我。现在的我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
不需要纠结于过去……吗？
听完柠檬的说法，杰森突然陷入很长的沉默。他也是被回忆绑架的人，经历的事虽然没有柠檬坎坷，却不代表他的伤口不会隐
隐作痛。
罗俊的事，他已经放下得差不多了。逝者已逝，过多的追忆只会让那男孩走得不安心，杰森现在只希望罗俊在另一个世界能够
快乐。相较之下，另外两台机器人的事更让他烦心。
以前觉得彼此不会再见面，杰森就没想太多，然而，如今雪伦在忌妒派对，克里斯在玩家休息区，还跟他住同一间房。就算不
想面对，杰森也无法再逃避下去。
不需要纠结于过去，换句话说，也不用纠结他人曾对自己做了什么。这真的很难，杰森甚至怀疑，自己的情绪系统能不能达到
如此高的境界。
看着一直不说话的杰森，柠檬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于是开口：
「杰森，你还在生克里斯的气吗？」
听到那个名字，杰森刹那回神，对上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琉璃色眼睛。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杰森叹了口气，回答：「一开始或许有，现在的话，我自己也不清楚。」
「换个问法。」柠檬眨了眨眼，「杰森，想和克里斯和好吗？」
杰森愣了愣，没有回话。
「我觉得，比起吵架，杰森比较想和克里斯和好。」柠檬补充一句：「克里斯也是。」
「……。」
盯着杯中砖红色的红茶，杰森默默喝了一口。茶的香味让他的思考回路稍微清醒些，记忆体自动翻出了以前的记忆。
「我和他老是吵架。」
杰森缓缓眨眼，萤光蓝的色泽，犹如划过天上的流星。
「看得出来。」
柠檬简单回应。杰森继续说：「然后，二号就会出面，逼我们和好。」
「她怎么逼你们？」
「……叫我们两个抱在一起。」
柠檬没料到会是这种答案。她吃惊地睁大眼，再问：「你们真的会抱？」
「嗯，我们不敢不听二号的话。」
「抱了就会和好？」
「因为太恶心，抱完会开始咒骂对方，然后就莫名其妙和好了。」杰森补充：「屡试不爽。」
「那，这次要不要也抱抱看？」柠檬天真地说。
「……不要。」杰森翻了个华丽的巴洛克式白眼。
柠檬总算明白问题出在哪。杰森和克里斯不是不想和好，而是「不知道」怎么和好。这种幼稚园小朋友才会有的问题，如今竟
出现在最先进的机器人身上。柠檬不知道该做何评论，毕竟她自己和江云格也有类似的问题。
「杰森，要给你们独处的时间吗？」
柠檬突然开口：「我等一下有事，不如你趁机会，和克里斯聊聊？」
「你确定我们只会『聊聊』？」杰森挑眉。
「……要是你们打起来，我会赶回去。」柠檬微微眯起眼睛，「阻止你们两个，我必须模仿很强的神与畜，希望你们不要逼
我。」
「唉。」
因为心情很复杂，杰森只能再叹一口气。
其实柠檬说得对，他不能再逃避了。和克里斯这种不咸不淡的关系迟早得结束，而且，罗俊那孩子不会希望他们吵架的。反正
他们的关系不会再更糟了，讲开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这样想后，杰森稍微松了口气。他拨了拨金色的浏海，突然想到什么，问柠檬：「妳等一下要做什么？」
话题转得有些突然，柠檬愣了一秒，然后回答：「找赖梓绫。」
「赖梓绫？」
突然听到一个很久没听到的名字，杰森好奇问：「找她做什么？」
「我要和她做交易，她可以帮我避开麻烦的事。」
柠檬琉璃色的双眼闪过一丝笑意，但只有一下下，所以杰森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