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悬崖与麦田04(1 / 1)

忌妒派对第一阶段12:35:28

经过不间断的赶路,杰森与柠檬总算来到赖梓威所处的教堂。教堂似是准备举办什么活动,门口排队入场的人很多,多数都是

不怀好意的玩家们。

「我们也进去吧。」杰森和柠檬说。

杰森又换回赖梓威给他的神父装,柠檬则穿上安奇罗给的大帽子与披风。他们都对彼此的穿着感到困惑,尤其是柠檬,看到杰

森换上衣服时,她蹲在路边憋笑了好一阵子,当下的杰森超想把柠檬射死。

另外,和柠檬一起赶路,杰森的心得只有一句话──「柠檬跑步真他x的快!」柠檬的速度虽比不上开启急趋系统的杰森,但她

不会被甩在后头,能勉强跟上杰森的速度,以人类来说真是不正常。

「!?」

好不容易轮到他们入场,杰森却好像撞到东西般,整个人被挡在教堂的门口外。仿佛有一道隐形的墙,只要越过那条线,就像

被电流电到一样,不得不往后退。

「靠,什么东西……?」

杰森错愕地看着前方,走在前面的柠檬已经踏入室内,她微微睁大眼,搞不懂为什么自己进得来,杰森却无法。

看见他们遇上麻烦,教堂的信徒立刻上前关心。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男性问杰森:「先生,您之前是不是有来过我们教堂?」

杰森点头,年纪稍长的男子和他解释:「游戏系统规定,玩家在每个阶段,最多只能在教堂待五个小时。先生大概是之前停留

了太久,才会这个样子。」

杰森整个傻眼,意思是他现在完全不能进去,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和赖梓威聊那么久。

「那就待在外面吧。」

听完信徒的解释,柠檬毫不犹豫地从教堂走出来。

「杰森不能进去的话,我也不想进去了。」她说。

「欸?这样的话,小姑娘会错过神父大人的故事喔。」

信徒看柠檬是小孩子,不自觉用对小孩的口吻说:「今天的故事内容,是萨拉凯尔教最伟大的月之天使沙利叶,小姑娘真的不

来听吗?」

「不了,谢谢。」

柠檬有礼貌地和信徒鞠躬,然后牵起杰森的手,离开教堂的门口。

「其实妳不用跟我出来。」

来到教堂前的喷水池边,杰森跟柠檬说:「我有点担心赖梓威,如果是妳,就算没有我,妳也能保护他。」

「不要。」

柠檬迅速的回答让杰森愣在原地。他问:「妳干嘛?不喜欢他?」

「对。」柠檬又是一秒回答:「我不喜欢那家伙。因为杰森想救他,我才跟来的,如果根据自己的意愿,我不想理他。」

「为什么?」

杰森觉得奇怪,「赖梓威那样的人,有什么地方是值得讨厌的?」

柠檬想了想,说:「杰森,我不讨厌神与畜的人,我讨厌的是高宇维,和他们处处以高宇维为重心的组织文化。」

「嗯,我知道。」

从十三岁小孩的口中听到「组织文化」四个字,有种说不出的奇怪。他问:「这跟赖梓威有什么关系?」

「他是赖梓绫的哥哥,也是赖家的人。赖梓柔对萨拉凯尔教没有好感,曾经替赖梓绫打抱不平,可是,赖梓威和她不一样。」

柠檬面无表情地说:「赖梓威满脑子都是萨拉凯尔教,不管合不合理,只要符合萨拉凯尔的教义,赖梓威都深信不疑。当年赖

梓绫被凌迟时,赖梓威也是站在旁边,说她有罪的那一个。」

杰森听了很讶异,「我以为他是有良知的人。」

「他有良知,但他的良知建立在萨拉凯尔的教义上。」

柠檬回想当年和江云格等人去救赖梓绫的场景,感叹地说:「我和赖梓绫的交情不错,情感上,对虐待过朋友的人,当然不会

有好感。赖梓绫当年伤痕累累的模样,我到现在都记得,赖家真的是死了活该。」

继上次骂李晴炀后,柠檬第二次说这么重的话。

「赖梓柔呢?」杰森再问:「六点五层楼事件前,妳看起来不讨厌她。」

「其实,我到现在都不讨厌她喔。」

柠檬坐在喷水池的围墙上,边晃着脚边说:「赖梓柔人其实不差,是时空环境造就现在的她。她心里有套道德标准,只要违反

她的标准,就算能达到目的,她也不会去做。我不讨厌这样的人,说穿了,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只是立场不同而

已。」

「了解。」

杰森一边点头,一边说:「妳的意思是,赖梓柔会用自己的道德标准去判断是非对错,赖梓威则完全遵照萨拉凯尔的教义。」

「嗯,赖梓柔有自己的想法。赖梓威胆子小,只敢在被允许的范围内做事,就连虐待赖梓绫,他也会说服自己那是对的。」柠

檬说。

「天啊……」

杰森翻了个华丽的巴洛克式白眼,同时佩服柠檬的思考方式。小小年纪,看事情就能看得这么客观透彻,实在不简单。

与此同时,教堂的大门关上,不再开放外宾入内。杰森和柠檬走上前,发现教堂的窗户都被黑色的窗帘覆盖,杰森皱着眉说:

「该死,完全看不到里面。」

柠檬眨了几下眼睛,说:「用听的吧。」

「听的?」

柠檬的脸不像在开玩笑,杰森挑起一边的眉毛,说:「教堂的隔音不是开玩笑的,妳要怎么听?」

「模仿江云格就行了。」

柠檬抬头,和杰森说:「江云格的视力和听力都很好,十几公尺外的声音他都听得见,这点隔音不算什么。」

现在的杰森不讶异柠檬什么都会模仿,他反而担心模仿带来的副作用。他问柠檬:「妳会不会模仿完又站不起来?」

「只模仿听力而已,不会。」

柠檬环顾四周,再跟杰森说:「不过,我需要很高的专注力,杰森可以帮我注意四周吗?」

「废话,保护妳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杰森这话说的无心,柠檬却听得很高兴。她放心地闭上眼睛,脑中的笔记本翻到江云格的那一页,睁眼的刹那,柠檬的脸仿佛

变成江云格那张孤独又温和的脸。

「赖梓威到中厅了。」

柠檬微笑地说,声音和江云格一模一样。

◇◆◆◇

忌妒派对第一阶段12:42:49

因为放不下心,赖梓柔还是跑了出来,但她没有去教堂的中厅,反而偷偷躲在二楼的柱子后方,这里能看见站在一楼台前的赖

梓威,以及台下的人群。

赖梓威不希望她去一楼。赖梓柔不知为何有这种想法,应该说,她连自己正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她觉得赖梓威很奇怪,又觉得没有不一样。哥哥还是哥哥,赖梓威还是赖梓威,但她「非常肯定」赖梓威不希望她去一楼,这

是非常毛骨悚然的直觉。

「各位兄弟姊妹,很高兴你们今天愿意前来。感谢上帝的恩典,祂让我们齐聚一堂,有缘相聚于此处……」

赖梓威开始说话了。赖梓柔停止胡思乱想,她两手戴上手指虎,观察台下的群众,紧盯那些不怀好意的玩家。

「今天,我要说的,是月之天使的故事,也就是我们伟大的沙利叶。他为人类牺牲,却因为我们的贪婪与忌妒,被邪恶的利维

坦蛊惑,从此沉沦于漆黑的海洋,成为了堕天使……」

又是这个听到烦的故事。躲在二楼的赖梓柔叹了口气。

另一方面,教堂外的柠檬也在收听赖梓威的说故事频道。赖梓威讲话速度很慢,但声音很好听,不会有不耐烦的感觉。

这让柠檬想起谢绿。谢绿的声音也很好听,可惜她总是用那个声音骂人。听谢绿说故事是一种享受,不过,要谢绿在教堂说宗

教故事,先不论她愿不愿意,柠檬根本无法想像那个画面。

「里面怎么样了?」站在后面的杰森问。

「开始说故事了。」柠檬用江云格的声音说:「沙利叶的故事。」

「那个诡异的故事到底有什么好讲的,莫名其妙。」杰森翻了个华丽的巴洛克式白眼。

柠檬继续听里面的情况。不只赖梓威的声音,台下人的一举一动,换姿势、打哈欠、东西放到地上、抄笔记,所有悉悉簌簌的

声音都逃不过她的耳朵,连他们的所在位置都能大约描绘出来。

江云格是猫,一种抽象概念的猫,猫的特征他几乎都有。他听得到柠檬的一举一动,近距离相处时,连心跳声都听得见,这也

是柠檬自杀未遂的原因,当她把刀子举起来,或准备跳下去时,江云格都会前来阻止。

「久而久之,国王开始忌惮沙利叶的力量,他担心人民的心中不再有他。美丽、崇高的月之天使将取代自己的地位。国王忌妒

了沙利叶,也因为这样,象征忌妒的利维坦趁机侵入了他的意识。」

赖梓威说到了故事的后半段。第二次听同样的故事,柠檬心中竟产生不一样的想法。尽管外表还是江云格的脸,然而,柠檬的

内心早已起了激烈的变化。

「……。」

她的双眼不自觉半开,但为了彻底模仿,她没有让情绪过于左右自己的外表,继续维持江云格的气质。

「利维坦在国王耳边低语,低语占据了国王的内心。为了名声与地位,国王用邪恶的谎言蛊惑人民,使人民伤害沙利叶。月之

天使满身是伤,雪白的羽毛被染成怵目惊心的红。沙利叶被拖到海滩上,国王与人民准备将他送给利维坦。」

位于教堂二楼的赖梓柔发现,台下的玩家们开始蠢蠢欲动了。从高处看得很清楚,那些人从怀中拿出了匕首、长刀、手枪之类

的凶器,却没有行凶,因为台上的赖梓威和他们有一段距离。

「哥……!」

赖梓柔非常紧张,她悄悄离开二楼、走下楼梯,躲在中厅的柱子后方。

赖梓柔突然想起来,赖梓威叮咛「不可以使用暴力」,但她哪管得了这么多。人都要死了,还管什么暴力不暴力!真搞不懂赖

梓威在想什么。

「沙利叶对人类失望了,他放弃做人类的月之天使。『做一个不被需要的恶魔,比较轻松吧』,这么想后,他拖着负伤的身

体,走向利维坦。利维坦将沙利叶卷入海洋,同时,比以往更凶猛的海水袭向岸边的国王与人民。利维坦没有实践和国王的承

诺,反而将城镇毁灭了。」

赖梓威说完了故事,做了结论:「忌妒与贪婪,月之天使对人类失望。各位兄弟姊妹,人的本性是恶的。我们有原罪,月之天

使的堕落,象征人类原罪的可憎之处。我们必须透过祷告、向善、帮助他人,洗刷我们的原罪,让沙利叶对人类重拾信心,离

开利维坦,变回我们的月之天使。」

赖梓威说完,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这画面让赖梓柔想起以前,尽管她不想把哥哥和父亲混为一谈,但她父亲演说完后,信徒

的反应也这么热烈。

「神父大人,我有问题。」

掌声后,一名外表被赖梓柔归类为精神变态的男子突然举手发问。

「请说。」

赖梓威毫无戒心地走下台,朝男子所在的位置走去。

用膝盖想也知道,这名男子一定是心怀不轨的玩家之一。病气的男子舔了舔唇,开口:

「神父大人,如果我说自己有罪,你会怎么惩罚我呢?」

赖梓威距离男子越来越近,笑容满面地说:「怎么会惩罚呢?这位兄弟,我愿意先聆听你认为自己有罪的原因,再针对原因帮

助你。」

赖梓柔心知不妙,还来不及反应,男子突然发疯似地大笑,倏地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枪口对准赖梓威的脑门。

「那就用你的罂粟花来拯救我的灵魂吧,哈哈哈哈哈!!!」

下一秒,他扣下扳机,子弹「碰!」一声射了出来。

「哥!」

赖梓柔立刻从柱子后方冲出来。她挡在赖梓威前面,做好用肉身接下子弹的心理准备,紧紧闭上眼睛,然后──

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

没有中弹、没有受伤、没有流血,什么都没有。赖梓柔张开眼睛,发现男子人不见了,低头一看,她吓得后退三步,直到肩膀

被赖梓威从后方扶住。

「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子的手枪掉在一旁,整个人趴在地上抽蓄,麻痹的四肢以着不自然的方式剧烈颤抖。他痛苦地惨叫着,像被什么东西勒住

般,突然从喉咙发出一个尖音,身子变得僵硬异常,然后就不动了。

「七十号玩家安德烈.霍普斯死亡,三秒后系统自动回收。」

耳边传来了系统广播,下一秒,男子的身体泛起蓝色的纹路,尸体被系统回收,化散为一团游戏数据。

「……。」

赖梓柔整个傻在原地。图谋不轨的人反被杀,她一点都不高兴,反而觉得诡异非常。直觉告诉她,这个教堂有鬼,有非常不寻

常的事情在这里运转。

「贪婪与忌妒,不只让天使堕落,也会给自己带来毁灭。」

缓慢悦耳的声音从赖梓柔身后传来。她连忙回头,惊恐地瞪着身后的赖梓威。她的「哥哥」依然微笑着,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哥,你做了什么?」

赖梓柔印象中的哥哥,是连血都不敢碰的虔诚教徒,如今一个人在就眼前死掉,赖梓威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除了一开始见面,其他时候的赖梓威都让赖梓柔非常陌生。「可能太久没见面了」、「哥哥的个性变了」,赖梓柔用这些理由

说服自己,然而,这些理由越来越牵强,她自己也不再相信。

「嗯?」

赖梓威对上赖梓柔惊恐的目光,笑眯眯地说:「什么意思?哥哥什么都没做喔。」

「可是……!」

下一秒,赖梓柔突然闻到一股香香的味道,似乎是用苹果做成的香精,甜腻的气息使人的心情不自觉好转。

「!?」

然而,闻到香味的刹那,赖梓柔心脏顿时漏了一拍。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正想捂住鼻子时,赖梓威突然走上前,握住她的双

手。

「梓柔。」

比香气更甜的声音在她耳边打转,赖梓柔惊恐地看着哥哥,说:「哥,你竟然……!?」

「嘘,仔细听。」

赖梓威示意她不要说话,似是被香气麻醉了般,两颗眼睛笑成了空洞的弯月型,以着非常快乐的声音,轻飘飘地说:

「哥哥『什么』都没做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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