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忽得对小夏子招招手,将那沓银票交给他道:“无论多少钱,把她赎回来。”
秦章仪本来已经酒醉到晕得站不住了,见他磨磨蹭蹭便有些不豫:“千岁大人要发慈悲救风尘,可别忘了咱们可是从青楼出来,里面多少个姑娘等着人救呢。”
“何苦费这一遭儿周章?”
谢必安一味儿盯着那边,眸光晦暗,嘴角亦噙着一丝凉意喃喃道:“您瞧她和公主长得多像,看她哭,臣就好像看着公主在哭一样,心一疼,便有些冲动。”
闻言,秦章仪那张因醉酒而绯红的脸阒然爬满讥讽与不屑之色,红河明显感受到,纵使公主一向不留口德,对看不过眼的事极尽讽刺,却极少动怒,如今千岁大人这番话确实使她含了几丝怒意。
她斜睨着他,目光沉沉道:“千岁大人,兰章斗胆,私以为一个人若真为一个女子的泣容而心痛,合该在心里发下血誓,此生不要她再掉一滴眼泪,而非领个别的女人回来。”
“你要救风尘还是做菩萨都与本宫无关,只是打着本宫的名头,着实伪善而恶心!”
这般说着,脑中却愈加昏沉,她不再看他,扶着红河的手便转身上了马车,这时小夏子也领着那个风尘女子来到了跟前。
马车外,那姑娘“扑通”一声便跪在了谢必安脚边,磕响头的声音在马车里都一清二楚。
“多谢公子,公子大恩大德,何鸢此生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一定报答您…”
她衣着破衣烂衫,瘦骨嶙峋,跪在脚边也不过小小一团,谢必安没有扶起她,只是眼眸轻垂,俯视着她道:“何姑娘此言尚早,救下姑娘的并非在下,而是我家主子。且看我们家主子如何安置姑娘呢?”
秦章仪冷哼一声,撩开天青色帘子道:“且上来吧,夜黑风高,一个小小女子又该去往何方呢?”
红河不赞同的在耳边悄声道:“公子,这不大稳便吧。”
秦章仪冷着脸并不答,她今日本是一袭男装,加之嗓音沙哑,小女儿之态竟一丝全无,何鸢只当他是男儿身,又对着马车连连磕响头:“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秦章仪伸手制止道:“你若是秦国子民,便不必谢,若是异国人,便于我道一声谢。”
何鸢泣涕涟涟,抽噎道:“小女子金陵婺前人。”
马车辘辘,几人一齐驶向宅院。
何鸢在与人推搡中身上大大小小擦伤不少,血液渗出来惹得小小马车充盈着浓厚的血腥味,谢必安又拿出小匣子里的草药膏为她细细擦拭包扎,血液混杂草药的味道异常刺鼻,饶是红河也控制不住,干呕了几次。
秦章仪暗暗瞪她一眼,只吩咐道:“将马车帘子打起来。”
她冷眼瞧着,堂堂千岁大人包扎伤口的动作竟如此笨拙又生硬,不是绷带松了便是勒到了伤口,惹得姑娘好几次痛得倒吸凉气,不禁怀疑,上次他中了箭伤是怎么给自己包扎起来的。
这般想着,她叫了一声:“红河”,戏谑的盯着眼前二人,淡淡开口:“去帮帮公子。”
红河答应着一壁去了,她盯着马车外不停向后退去的景色,只觉得酒劲儿直往心头钻,胸闷烦躁至极,便一把拔下束发的玉簪,一头瀑布黑藻般的长发细细铺散下来,将褪下的玉冠扔给谢必安道:“你的东西,还你。”
何鸢傻了眼,因着灯光昏暗看不清脸,但透过身形看来,眼前这位主子分明是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