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在肃宗那里告了状,刚打动肃宗,却被这次的地动,打击的毫无作用了。
本了,肃宗也有些不满邓太后的所作所为了。可是经了这么一次灾难,他又觉得,母亲这一辈子也不容易,能让她随心所欲过几天顺畅日子,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不该阻拦。只要这些事情,还在他的底线范围以内,肃宗就决定,来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这一点,正是刘芳最不愿意看见的。
他原是好人家的官家子弟,最后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净身进宫做了内侍。谁都有上进心,更何况像刘芳这样大起大落过的人。
进宫之后,他也算运气,得了肃宗的青眼,才从一个小小的内侍,混到了现在内官监的首领太监。
这样心高气傲的刘芳,如何愿意屈居魏明之下?所以,刘芳动了结交百官的心思,自然有人给他从中搭桥引线,联系上了首辅霍君实。
霍君实在朝中虽然算不上一手遮天,可在文官里面,却十分有分量。刘芳搭上这条线,心里还是十分欢喜的。
这会儿,霍君实让人叫了刘芳,在城西金鱼胡同里喝茶,刘芳就飞速去了。
见了面,霍君实也不问别的,只问刘芳,“这高守谦的事,究竟是谁在皇上面前嚼舌头来着?”
“除了魏明,还有哪一个啊?”刘芳喝了一口茶,开始诉说自己对魏明的不满。
在刘芳心里,他还觉得自己是个文官人家出身的子弟。所以,刘芳更愿意跟霍君实这样的文官来往,多少能让他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过去的荣光。
可是在外人眼里,他却是个卑躬屈膝的内侍。在霍君实眼中,刘芳自然也没什么分量。跟他来往,不过是为了宫中的消息罢了。
霍君实忍着不耐烦,听刘芳抱怨了一大堆,得出一个结论,刘芳的敌人是魏明,而魏明又在皇帝跟前说过自己坏话。
只是相比刘芳,霍君实觉得,魏明在宫中的地位更稳定,日后的发展更大。只是,像魏明这样明哲保身的人,不可能像刘芳一样,什么事情都敢做。所以,虽然刘芳满身毛病,可这样的人,用起来更加便利。
霍君实得了刘芳的回答,本就有些急着离开,可刘芳却说个没完没了。霍君实无可奈何,只得微微闭上眼睛,喝茶打起盹来。
“首辅大人,”刘芳突然问,“您老可曾听过蜻蜓的事情?”
霍君实的眼睛突然睁开,眼里隐约有些寒光,冷冷地瞥了一眼刘芳,问道,“什么蜻蜓?”
刘芳打了个冷颤,有些结巴地说,“就是,就是前朝,那个蜻蜓的传说……”
“前朝旧事,本就不该提起来,”霍君实很威严地拦下了刘芳,“这些前朝的事啊,可千万别再四处问人了。若是被人知道你在打听这样的事情,说不定又要绕到你祖父的那件事情上去了。”八壹中文網
“多谢首辅大人提点,”刘芳对霍君实一向有种孺慕之情,看见霍君实这么上心,刘芳很是感激。
霍君实劝好刘芳,就立即离开了。这蜻蜓的事情,看来,又有人在京城提起来了。否则,像刘芳这样自小进宫的内侍,如何得知。
而这会儿的永寿宫里,邓太后也正等着今夜的第二次地动。钦天监的监正高守谦,一早就跟她通过气,所以这次宫里才没出什么意外。
对于首辅霍君实的独断,邓太后一向有些看不惯。以前太宗的时候,邓太后没有话语权,可是现在不同往日,邓太后觉得,自己要是不插手,很多事情都得泡汤。
这次的地动,霍君实的人给拦下了,不让肃宗知道。邓太后也没反对,自己让人做好一切准备,等事情一发生,才好叫皇帝看看,谁是真心为他好的,谁是口是心非的。
见识过太宗的冷血无情,邓太后也懂得了一个道理。无论什么权力,都比不上握在自己手中的权力。
所以,肃宗一登基,邓太后就把自己的人马,安排到后宫各处,主管宫女和女官的六尚宫就不说了。连主管内侍的二十四衙门,邓太后也塞了无数的人马进去。
而且,邓太后的目标还不低,紧紧地盯着二十四衙门最重要的位置,就比如司礼监和御马监。
司礼监是二十四衙门之首,管着所有内侍。而司礼监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陪在皇帝身边,替皇帝抄写奏折上的内阁批文,传宣谕旨。
前朝的时候,司礼监的大太监,比如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还能兼领地方事务,比如军镇的守备督军之类。
邓太后放在司礼监的人选,就是掌印太监魏明。魏明身在曹营心在汉,后来又对肃宗死心塌地,所以,邓太后觉得魏明干的还不错。
而肃宗也觉得,魏明的心是向着自己的。所以,魏明在这么一个风雨飘摇的位置上,倒是也还坐的安稳。只怕换了任何一个人坐这个位子,都会不得安宁。
而在御马监,邓太后几乎塞满了自己的人手。御马监不只管理御马,而且还管着皇帝的私人军力,也就是皇帝的保安军力,比如前朝的锦衣卫等。所以,御马监的权力和影响力,都不容小觑。
邓太后知道,后宫不得干政,所以她在司礼监还算有所控制,可到了御马监,就好不控制了。邓家本就是中下级武将出身,对军力的事情,邓太后懂的不少,可以用的人手,更是不少。
可以说,肃宗登基后的这一两年里面,邓太后完全掌握了御马监的一切。若是邓太后有心造反做乱,肃宗的小命不保。只是邓太后就肃宗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也不会害了他的性命。可是肃宗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无论是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别人手里,都是有些担心的。更何况,肃宗是天下至尊的皇帝呢。
邓太后正想着事情呢,却觉得桌上的茶水有些晃动。
“太后,又地动了,”永寿宫的大太监黄敏学一点儿也不慌乱,拿了大氅,替邓太后披好,扶着出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