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签？”
沈望很是疑惑：“为什么？你是觉得请愿书写的哪里不合适吗？”
“那，那倒没有。”
男生悄悄瞥了沈望一眼，有点胆怯的说道：“我，我是怕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好的印象？”
沈望一懵，旋即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你怕团委看到请愿书上你签了字，以后会给你穿小鞋？”
男生听沈望说的这么直白，脸上很是窘迫，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是，是的。”
“……”
见男生承认，沈望愣住了。
他本以为今天这事儿很简单，毕竟不管自己本意如何，行为上还是为了替这些贫困生争取利益，便理所当然的认为大家肯定会支持他。
可没曾想人与人的想法会如此不同。
跟张冒对视一眼，沈望耐心劝道：“同学，你想的太多了。”
“且不说老师们不会这么小心眼，就即便真的有人对此不满，那也是冲着我来啊，怎么也轮不到你头上。”
“主要是团委那边要我征求一下你们的态度，那我总要拿出个东西证明一下。”
“你说对吧。”
沈望这话说的不可谓不真诚，但男生想了一会儿后却依旧没拿定主意。
“能，能不能让别的同学先签，我再想一想。”
“……行吧。”
沈望无奈的挥挥手，心想也不差这一个半个。
不过当他看着请愿书传过一个又一个人，最终回到自己手里时，脸色却变得铁青。
本来预留了大块空白的签名处，此时只有孤零零的两个名字。
林晓草，佟莉萍。
“所以……就只有两个同学愿意签字吗？”
把请愿书放到桌上，沈望面无表情的扫视过众人。
房间内一片安静，十几个人表情各异的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说话。
“好，很好。”
沈望突然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很可笑。
他虽然最初决定要做这件事情是为了林晓草，但如果只是为了那几千块助学金的话，他自己掏钱，有的是更简单的办法找补上。
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不外乎就是因为他透过林晓草想到了这些贫困生的生活状况，想着顺便能帮一把是一把。
但是万万没想到……
呵呵。
就在沈望怒极反笑刚准备说话时，一个女生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气愤的指着众人，大声质问道：
“沈望同学是在帮我们啊！你们为什么不签字？！”
“今年助学金的评定规则本来就是不合理！我们自己不敢说就算了，可现在有人愿意替我们出头，只要签个字就好，你们怕什么啊？！”
“胆小鬼！”
这个长相普通，鼻翼处还有点点雀斑的女生就是除了林晓草之外唯一签了名字的佟莉萍
她语气急促，脸上写满愤怒，看得出应该是一个心直嘴快的人。
而也就在此时，其他人可能是被一句“胆小鬼”戳到了痛处，也可能是看佟莉萍是女生，好欺负一点，终于有胆量说话了。
“你骂谁呢！我们不签字肯定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责我们！”
“本来就是自己选择的事情，又不是非签不可！”
“不就是签了个名字而已，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真是搞笑了……”
听到众人的七嘴八舌，佟莉萍的脸颊顿时涨的通红，气到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你们！”
嘈杂的声音还在继续，或许是有一种“法不责众”的想法在里面，很多过分的说法也开始冒了出来。
“谁知道他为什么要帮我们，保不准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就是的，如果真想帮忙就不要让大家为难啊，自己去跟团委沟通不就好了。”
“我将来还想要保研呢，可不能为了这种事冒风险。”
“估计他就是想装逼，显得自己多有本事一样，切！”
“哼！大家签字他去谈，最后功劳都是他的了，风险却要咱们来承担，想的挺美！”
“……”
众人的矛头逐渐从佟莉萍转向沈望，话语中极尽所有恶意的揣测。
而沈望则是一言不发冷眼看着这一切，十分钟前的热情彻底被浇灭。
突然，一个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你们不要这样说……沈望他不是这样的……”
林晓草抬着头，两只小拳头攥的紧紧的，眼神里有些倔强。
她非常想替沈望鸣不平，无奈声音太小，刚说出口的话立马就被淹没在质疑声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此刻要是换做朱瑶在这里，估计这时候已经在边拍桌子边指着这些人的鼻子骂了。
但林晓草不是朱瑶，她平时跟不熟悉的人讲话都紧张，现在面对这种场面……
“怎，怎么能这样子啊……”
心里焦急，她的眼里已经含上了点点泪光，全身上下颤抖的也更加厉害。
这些人如此诋毁沈望，简直比诋毁她自己都让她心里难受和委屈。
而这些负面情绪不停地累积、累积，终于在某一刻达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只见林晓草双眼紧闭，颤巍巍的站起身，天知道鼓起了多大的勇气，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一句话来。
“你们不要再说了！！”
林晓草的喊声中带着哭腔，这可能是她这辈子说过的最大声的一句话。
而众人也都被吓了一跳，房间内一时间针落可闻。
短暂的安静过后，有个男生突然嗤笑一声，出言讥讽道：“喊这么大声，心虚了吧！”
这个男生虽然不知道沈望跟林晓草的关系，但是却看得清楚林晓草是第一个签字的人。
“怎么了？是不是被我们说对了？”
“你，你……”
林晓草本来就不善言辞，更是没跟人吵过架，心中纵然有千般万般，嘴里却是表达不出来。
不过就在此时，一只大手伸过来，稳稳的摁在了她的小拳头上。
“坐。”
沈望轻轻把林晓草拉回到座位坐好，抬起头来盯着刚刚说话的男生，一字一顿道。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
男生面露不屑刚想说什么，但下一秒当他对上沈望的目光时，却又瞬间闭住了嘴。
他被沈望那满是寒意的眼神给吓住了。
“不说了？”
沈望垂下眼帘，好像懒得再去看其他人。
“你们呢？也都说完了吗？”
“……”
“好，既然都说完了，那就换我来说。”
沈望拿起那张只签了两个名字的请愿书，看了一眼后突然双手一用力，直接撕成了两半，然后接着是四半，八半……
“嘶啦，嘶啦……”
纸张撕裂的声音在不大的会议室里回荡，好像充满了对包括沈望在内所有人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