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毒发(1 / 1)

谢重姒神色复杂地望着两人。

这二人一动一静,风华隽永。

从年少就相识——

最后是如何走到刀剑相向的地步呢?

谢重姒没打算躲,就这么站在那,她今儿用艳红发带束了个高马尾,丝带随风,在广袤绿场上,十分显眼。戚文澜本是过来牵马,一打眼就见到迎风而立的少女,“诶”了声,旋即惊喜道:“谢重姒!”

他快步上前,伸拳,在谢重姒肩膀上不轻不重打了一下,道:“你果真回来了?何时入京的?怎么没和我说声?啊对,我也就三日前从北部回来,替我爹捎个东西,估计待到下半年,再去西边溜达圈,然后回京过年。”

谢重姒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才展颜一笑:“一个月前归来的。这位是?”

她将目光移向缓步走来的宣珏,像是不认识,询问道。

戚文澜用胳膊肘一碰宣珏,笑嘻嘻地道:“我兄弟。宣家的三公子,满京城闺中少女的意中夫婿。”

谢重姒:“……”

戚兄还是一如既往啊。

不过“意中夫婿”毫不夸张,谢重姒看向宣珏——

青年长身玉立,如松如竹,清容隽貌,满足怀春少女对夫君的一切描绘。

另一边,宣珏也在看着谢重姒。

上世的最后,她仍如牡丹灿烈,但久困宫闱,靡丽里透出枯折,眼神总是了无生趣。

只有听到宫外的情况,或是见到新鲜面孔时,才会偶尔说几句话。

不比现在……眸底有光。

宣珏像是被针扎了下,心下刺痛,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敛眸道:“在下宣珏,见过尔玉殿下。家父乃御史中丞宣亭……”

“就是天天参你皇兄那位老古板。这也不行,那也不准,起居时辰都要管。”戚文澜嬉笑着补充,“所以你大概能猜到离玉的性子了吧哈哈哈,就个小古板。哦对,他字离玉。”

宣珏无奈,看了他眼:“文澜。”

谢重姒只是如寻常见到陌生人般,淡淡地颔首:“宣公子。”然后就转头看向戚文澜,边给腕间和小臂缠牛革边道:“你怎么来跑马场了?戚家的马,不是基本都放在东侧的驻京军处么?”

宣珏听到他内心长叹。

大梦一场,醒来发现正是太元三年正月,爆竹声里,他恍然地想:再不重蹈前世覆辙了。

他知前世因果,能挽家族狂澜,甚至能再遇谢重姒,开启一段良缘。反正他如今城府,无人能及。

可……不行。

不一样了。

前世恩怨尽休,但他终归是对不起她,不可能如若无事地去接近。

宣珏本就是想再见谢重姒一面,不敢奢求更多。

于是便去朱雀大道上等帝女归京銮驾,遥见故人一面,也是好的。

却是未等到。

等今日终于见了,他还是不甘心。

像是久旱遇甘露,才发现,这点水沫非但不止渴,更让人想得寸进尺,祈求更多。

宣珏闭眸,缓缓吐了口气。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也有小部分精良在此,我爹要我来视察下情况如何,能否明年运去塞北。”戚文澜解释道。

“如此。”谢重姒了然,缠好皮革,将食指和拇指压在唇角,吹了声嘹亮口哨。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鹰啼号啸,三只苍鹰振翅而来。

其中一只体型更大,明显压制其余两只,色泽斑斓,如若灰白交错的蚕豆花。

谢重姒唤了它声:“锦官。”

这只最大的苍鹰收翅,利落地停在谢重姒伸出的小臂上,抓住黑革,喉间讨好地咕噜咕噜。

其余两只不敢抢位置,在高空盘旋,虎视眈眈。

谢重姒实在不想在宣珏面前晃悠,对戚文澜摆手道:“戚兄,先行一步。”

戚文澜也有事在身,不拦她,只道:“大病初愈,多小心。”

谢重姒颔首,牵过下人奉上的缰绳,翻身上马,又对一旁的叶竹笑道:“来,小叶子,上来,我带你。”

叶竹未反应过来,就被拉上马,和谢重姒手臂上的苍鹰大眼瞪小眼,惊叫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等跑远了,谢重姒突然道:“锦官,去!那只黑狐!”

锦官闻声而动。

盯着她的苍鹰飞走了,叶竹这才小心翼翼舒了口气,道:“方才那位是戚贵妃的亲弟吗?”

“嗯。”谢重姒道,“戚文澜,戚家的独子,以后是要接戚老将军班的。”

她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儿,笑了笑,又道:“戚兄字墨林,从来都不准别人叫他的字,知道为什么吗?”

“为何?”

“因为戚老将军想他入翰林,考科举,老老实实从文。可戚文澜不是这块料,一篇两百来字的文章,都能背错一百九十字,硬生生让私塾的老先生气晕过去。到后来,干脆舞刀弄枪去了,听到文墨就难受,更是谁说‘墨林’这俩字他和谁急。”

叶竹:“…………”

那只锦官,和其余两只苍鹰围合捕捉,将黑狐困住,又俯冲撕咬。不出片刻,就将奄奄一息的黑狐叼回,邀功般扔在谢重姒停下的马旁。

然后又落回谢重姒手臂上。

“哎真乖!”谢重姒笑眯眯地赏了它点吃食。

叶竹实在有点儿怵这畜生,磕磕巴巴地找话说,以此减轻惧怕:“那位宣公子,生得好俊俏,奴婢之前听过他,今儿倒是第一次见。比之传闻里,更清朗的一个人。殿下您觉得如何?”

谢重姒沉默了,很久未说话。

久到叶竹发现不对,抬头望去,自家殿下脸上敛了笑,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错。”

又磨牙重复:“很不错。”

叶竹:“。”

怎么这么咬牙切齿呢?

她刚想说什么,谢重姒就一鞭子抽上马,烈马吃痛,嘶鸣而奔,若离弦之箭,将马上人的长发几乎拉成直线。

叶竹不敢吱声。

殿下好像生气了。

可……可她也没说什么呀。

叶竹有些茫然,难道殿下不喜欢那位宣公子不成?

哦哦对,叶竹反应过来——宣公子的父亲宣亭,经常一道奏折上去,就是痛骂太子处事不当。

恐怕殿下就是因此不喜吧?

谢重姒不知跑了多久马,身后几只苍鹰跟不上,急得嗷嗷直叫。

突然,谢重姒瞳孔一缩,心跳加快,她猛然勒绳,对坐在她前面的叶竹道:“小叶子,你会御马对吧?”

“啊?奴婢会点,但……”但这汗血宝马,实在太烈了,不好掌控啊。

叶竹话音未落,谢重姒就将缰绳塞给她,道:“来。去那边司官办所。”

谢重姒声音发虚,叶竹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忙问:“殿下?!”

等叶竹将谢重姒扶进屋内长椅坐下,谢重姒额头已是一层冷汗。

那管理守拙园的司官,闻人来,慌忙问道:“叶竹姑姑,殿下这是……?”

叶竹有了不好的猜测,打发几个司官去外屋,道:“去打几盆热水,然后去宫里请御医来……”

“不用御医。热水即可。另外如果有汤婆子的话,也拿个过来。”谢重姒却打断她。

“是是!这就去办!”

等人退了出去,叶竹将谢重姒鞋袜褪下。果然见她右脚上,那株黑色纹刺牡丹,变为鲜艳的血红。隐约可见其下青筋,没入苍白肌肤。

叶竹暗叫不好。

殿下身中寒毒,而寒毒不可解。

哪怕是鬼谷神手,第一年也只勉强封住毒,救她一命;之后一边试着解毒,一边将毒素缓缓逼入肢端末尾某处,防止万一不测,还能断肢求生,殿下选的是右足处。

平日里是完全没事的,起居无碍。

只是不能太受冷,也不能太情绪起伏——

否则封住的毒素有四窜风险。

这都红艳成这样,殿下是想些啥了!

热水来了,叶竹赶紧用锦帕浸水,捂在谢重姒足上,又将汤婆子塞进她怀里,道:“殿下你暖暖。应该没事吧?奴婢也不懂,这……这会出问题吗?”

谢重姒软软地靠在榻上,筋疲力竭,过了会儿才轻声道:“莫紧张。”

她只是没料到宣珏会在此罢了。

这时,屋外传来戚文澜略微焦急的声音:“哎谢重姒!你怎么了?方才司官急急忙忙说你出事了。”

说着,他就要推门而入。

宣珏也跟了过来,立在一旁,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轻声阻止:“文澜,男女有别。那位姑姑斥退司官,想是不大方便。”

“……”戚文澜大大咧咧的,称兄道弟惯了,向来不会想到这一茬,挠挠头,“那我在外头吧。”又对里面喊道:“需要帮忙么?”

谢重姒缓过神,对叶竹低声说了句什么,叶竹立刻快步出去,问戚文澜道:“小戚将军,公主想要银针几许,你可有带?”

一般行伍出身的,身上惯来带些针线,一是缝补衣物,而是缝合伤口。

“……未曾。”戚文澜猜到不对劲,欲言又止,“这不是离京在外,没将那些琐碎挂在身上么。我回去给你拿?”

好在一旁的司官机灵地道:“我有我有,我娘子上次来带来的,还在屋里头呢。在柜上第二个屉笼里,叶竹姑姑你打开就能看到。”

叶竹当即拿了针给谢重姒,见她抽出四五枚银针,分别扎在内踝尖、三阴交、行间等足腕间穴位处。

叶竹看得是心惊胆颤,谢重姒却眼也不眨,神色淡漠平静。

不出片刻,银针染了层灰黑,谢重姒拔出细针丢到一旁,才道:“无事了。我中毒情况,除了戚家知,父皇知、皇兄知,就只有叶竹你知晓了。”

叶竹后知后觉,点头应是。

原来殿下不让她请太医过来,是这个情况……

也对,陛下对外声称的是,殿下在熙茗谷的大齐第一道观,为国祈福。八壹中文網

“万事小心。”谢重姒叹道。

她穿戴整齐,走出门去。

戚文澜仍在焦急等待着,耳尖一动,凑上前去:“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重姒道,“身体不适,先行一步回宫了。日后有空再聚。”

“嗯行。”戚文澜目露关切,“好好休息。”

谢重姒点头,又对待命的司官嘱咐几句,让他们照顾好鹰马,就在司官的跪送之中,向守拙园外离去。

这个过程中,未再看宣珏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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