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护他
上京城的街道,干净宽敞,两边茶寮酒肆无数,汪淮坐在红楼厢房的窗边,望着街上匆匆行人,垂眸不语。
辛清看着自家主子兴致不高的样子,也没有出声。
席间几个朝中大臣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三皇子一妾室诞得麟儿,他今儿个便请了几个朝中臣子,在这红楼里小聚一番。
也就是变相的结党营私,只不过在泰和帝那也算是过了明路,所以倒是不怕哪个御史去参上一笔。
本朝虽没有明确禁止官员宿妓,可为官到了一定程度,谁会去做这等自伤羽毛的事情?
女色而已,便是看中了谁家的姑娘,一顶小轿便可抬回后院,何必冒着被御史参破脑袋的风险。
可也正是因着这个原因,席上众人刚开始还绷得住,后面竟是得出几丝趣味。
来得少,见得少,偶然体会一番,众人都觉此中乐趣妙不可言。
这楼子里的姑娘,岂是家中那些无趣的贵族女子能比的?
便见他们三两杯黄酒下肚,人便没了德行,被那些个色妓哄得忘了南北,丢了仪态。
汪淮平日很不喜这等场合,自吕柏死后,他登上东厂督主之位,便很少参和这等场子。
可今日他得了三皇子谢璀的邀请,便想也没想过来了,只因他怕回去会听见小姑娘还是执意要回辽东的决定。
可此时坐在这,他反倒觉着不如早早回去,待知晓了最终后果,也来得及再做其他打算。
只是他刚起身要走的时候,身边便跑来一人。
那人手中捧着琵琶,泪意朦胧,正躬身躲着一个脑满肠肥的吏部官员。
那男人见她跑到了汪淮身边,才悻悻离去。
沅素红着眼睛,无助凄凉的惊惶表情,配上琼姿花貌,颇有几分楚楚可人的媚态。
汪淮抬眼看清来人,便直接走了出去。
沅素一愣,连忙跟在汪淮身后。
她乃艺妓,同场上那些个色妓不同,可这席中人,俱是她得罪不起的,想要保身,她只能跟在汪淮身边。
辛清看着自家督公默许沅素跟在身边,便没有多言。
席间众人看见这一幕,有人心生艳羡,有人暗自唾弃。
那沅素不愧为京中头牌,长相身段同场上这些色妓犹如云龙和井蛙,她甫一出门,许多人便少了泰半兴致。
汪淮心思繁杂,都没注意到沅素跟着他一同走了出来,沅素本还想同他聊上几句,却见汪淮大步而去,看也没看她一眼。
甫一回到小院子,汪淮便召来申春,拧着眉问了句:“她今日可出门了?”
申春看着自家督公的面色,艰难地点了点头。
汪淮又道:“那妆匣可给她了?”
“葵姑娘亲手收了,应是看过了。”
申春不由暗自腹诽,自己果真机敏,他就知道那东西定是给葵姑娘的,只是他看着督公面色着实不太好的样子,也没敢多嘴说什么。
汪淮微微蜷了蜷手指,心头痒痒的,也不知小姑娘看过那东西后,有什么反应,可是还会吵着要回辽东了?
他心中不放心,见申春盯着自己面色,又不耐地问了句:“她今日还做什么了?”
“葵姑娘从外面回来后,在收拾箱笼来着。”
听到申春这句话,汪淮竟有种如坠冰窖之感,寒意侵骨,浑身都散发着凉意,竟这样决绝?
他沉着脸,连衣服也没换,便朝着锦葵院子去了。
锦葵的院子里还掌着灯,透过窗子从外头看去,屋中几人正忙忙碌碌地收拾着家什儿,他就那么看着锦葵在屋中来来回回地折腾箱笼。
汪淮心下微涩,直到南藤看见他在窗外,提醒锦葵的时候,他才收回了一脸略带着委屈的神色。
锦葵放下手里的东西,在汪淮看不见的地方,拢了拢秀发,才走出了屋子。
看着站在月光下,面色冷凝的汪淮,她心里又甜又涩,面上不由自主地带出些羞赧的笑意。
只是汪淮此时的心情着实算不上好,也没注意到她含着心疼和爱意的眼神。
“收拾好了?”
汪淮一瞬不瞬地盯着锦葵,似是想要看看这小姑娘究竟有多狠的心。
看着汪淮的表情,和他脱口而出且带着质问的话,锦葵便明白他是误会了,只是她前些时候被他骗得那样惨,吃了好些苦,险些就以为他同那个什么青薇姑姑两情相悦,恩爱有加。
此时便不想那么饶过他,顺着他的话点点头道:“收拾好了。”
却没想刚一抬头,便看见汪淮用带着薄红的眼尾瞪着她。
他不发一语,面上带着狠厉,看得锦葵心如刀绞,险些喘不过气。
他这性子……
她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她还是舍不得。
她怎么会舍得让他这样难过?
本以为凭汪淮的性子,是不会说出挽留自己的话了。
锦葵刚想开口解释,就被汪淮捉住了手腕。
他的手还是冰冰的,握得她有些痛。
只是此时的锦葵哪里还管得上这些,她睁着圆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别回去。”
汪淮红着眼尾,轻轻呢喃。
“留在上京。”
他手上用力,就像是怕自己一松手,锦葵就会离开他身边,然后二人此生永不复相见。
辽东太远了,她若是回去,有什么事情,他鞭长莫及。
若是她再被人欺负,他怎么保护她?
锦葵满面羞意,脸色通红地轻声问汪淮:“用什么身份留下呢?”
只是她微微侧过头,不让他看见自己此时的表情,她觉着这话问得实在胆大了些。
汪淮一顿,心口突然被痛意席卷,蔓延至全身。
他红着眼嘶哑着声音道:“我收你做义妹可好?
在上京,我可给你权势,我可给你财富,你想要什……”
“我有义兄了。”
他话还不等说完,就被锦葵轻轻打断了。
汪淮垂下眼,俊眸牢牢地盯着他的小姑娘,眼中带着薄怒和绝望:“我也可以收你做义女……”
锦葵望着他的黑眸,他眼若流星,里头满是浓浓的不舍和委屈,还有她以前不曾留意到的爱意。
她的心陡然疼了起来,就好像是有人紧紧攥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此刻连呼吸都艰难万分。
眼中的泪突然就控制不住了,她连忙低下头,不让他看见。
只是她也舍不得让他难过,她心疼他还来不及呢。
她强忍着泪,扬起一个灿烂娇媚的笑脸,甜着声音道:“谁要你给我做爹了?
不害臊。”
“不走啦,不回辽东啦。”
“留在上京给你做小厨娘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