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翎正沉浸生死意境的感悟当中,耳旁却是传来楚恬大哭的声音:“呜~,程爷爷你骗人,还说带我看山河湖海,这一路上尽是看到死人,而且这里好冷,我不要......”
“呃......”程翎大感尴尬,忙安抚道:“恬儿乖,我这就带你离开。”
说完,他便牵起楚恬的小手,继续朝前方走去。
可在前行的路上,脑中仍旧回忆着生死意境的感悟。
“什么是生?万物生长是生、无根水降是生、雷霆闪耀是生、生火是生、新生是生......”
“那么,什么又是死呢?死便是亡,若是人亡,则死,世间万物,从出生开始,终究要走向死亡......雨落于地,积洼之水便是生,他日雨失,洼地之水,便是死,正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没有了生机,没有了流通,便是死亡。”
“雷降于天,其闪耀便是生,熄灭便是死,短暂的闪耀,便是它的一生。今日,我们可喜、可怒、可哀、可乐,便是生,他日,不会喜怒哀乐,难逃轮回,便是死,这亦是一生。”
“生死之间,有长短、轮回,可最终的开始和结束,却无法改变。”
走着走着,不断的思考,随着心境感悟的加深,对生死意境的明悟开始急速增长。他顿时豁然开朗,无论生死,在自己眼中都是虚妄,一切的一切都难逃天道循环。
待他再次看到那些被冻死的尸骸,眼中已然起不到半分波澜,无论新生或是毁灭,这一切都无法改变,天道无情,不可逆转,生存于这天地间,只有遵循天道法则,才能顺应天命,很好的活下去。
不知不觉间,他的心思开始改变,不再纠缠于生死,而是想着探究这天道到底是什么?天道法则又是怎样的展现?只有了解天道法则,才能从其中找出逆天之法,从而利用之,掌控之......
这种事情玄妙至极,懂便是懂,不懂,始终就是不懂,无法用言语表达。
抬头望天,穿过飘扬的大雪,似乎看到一根根极细小的线条,这些线条有的凌乱不堪,也有的规则平整,一一在脑海中展现。
那是天道的轨迹,又可以称之为天地之力。究其根本,正是那天道意境,根据每个人感悟的意境不同,感悟的天地法则不同,所展现出来的,也是不同的天地之力。
他带着楚恬不停向前,看到有人生病,会问她为什么,该如何解决,看到有人打架也会询问为什么会起争执,会打架,问题的根本在哪里,该如何解决。
天上下雨,会问为什么要下雨,雪灾,平民百姓颗粒无收,又该如何解决,河流为何能够川流不息,山脉又为何如此险峻?
一个个问题,走到哪里,就问到哪里,楚恬从一开始的新奇,到逐渐沉醉其中。有时候,也会随着程翎的问题一起思考,不知不觉间,她所见识的事情越来越多,明白的道理也越来越多。
一个月后,小白回来了,两人再次坐在它的背上,西去的速度快了许多。
楚恬见到阔别已久的小白,很是兴奋,“咯咯”的笑声一路回荡,程翎听得心怀大畅,忍不住哼道:“小白虎,蹄儿朝西,颠簸三公主还有老头子,西去悟道上大路,一走就是几万里......”
充满节奏感的童谣伴随着小女孩清脆的笑声,传出去老远......
程翎甚少给楚恬明确的答案,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标准答案,只是告诉她,天下最大的道理就在这人世间,看透了人世间,一切的道理也就明白了。
当然,在问小女孩的同时,他自己的道心也在逐渐升华。
春去秋来,他们很快就走出了冰雪覆盖,楚恬终于看到程翎口中那别致的风景。
一年年过去,程翎的脚步没有任何停歇。一处处名山之间,总是可以看到一老一少的身影,他们攀爬山峰,站在顶端遥望天地,看天地的变化,看那云卷云舒。
天空是那么的蓝,那么的大。
从日出到日落,看朝阳初升,看霞光夕照,程翎指着天边最后一抹彩霞,淡然说道:“天空很大,但我们的心胸要更大,如果哪一天,你感觉自己的心境已然可以容纳整片天空之时,眼中所看到的必是另外一番景象。”
楚恬似懂非懂,但却感到莫名的震惊。
大地,在他们的目光中,好似被缩小的无数倍,使得一眼,仿佛就能看到尽头。尤其是在那巅峰之时,巨大的风层呼啸,楚恬迎风而站,看着天地,心灵好似得到了净化,不断的升华。
在一座座山峰的攀爬中,她瘦弱的身子渐渐有了力量,在他眼中,程翎的形象愈加高大。
越过一座座山峰之后,楚恬的心灵,从未有过的宽阔,她好似忘记了一切,徘徊在那天地之间,陪伴她的,只有程翎和小白。但这山,这水,这天,这地,却好似可以感受到她的存在,在其身体外相随。
只可惜,随着她一天天长大,体内的那个残魂也在生长,睡梦中看到那个身影的次数越来越多。
“程爷爷,我身体里的姐姐,正在慢慢苏醒,我能感觉得到,当她完全苏醒之时,我就会死去......”
程翎眼中闪过一丝怜惜,轻轻抚摸她的脑袋说道:“不要怕,程爷爷一直会在你身边,只要坚持下去,终有一天可以对抗这天道。”
待楚恬在他的抚摸下沉沉睡去,程翎才长叹一口气,默默的走开,来到山峰绝顶,望着蔚蓝的天际,脑中苦苦思索解决的方法。
到了第二日,等楚恬再次醒转,似乎又忘记了一切,央求着程翎带她去看另外的世界。
程翎欣然答应,离开了山峰,继续远行。从山中,体会人生,从攀登中,凝固心性,从一次次遥望天地,感受那股浩荡。他们不会停止,不会屈服于任何困难,凭借一次次攀登,以凡人最大可能,探寻天道的真正奥义。
渴了,便喝山泉之水,饿了,便以果兽入口,累了,便以天当被以地当床。
十年的时间,以极快的速度一晃而过,在这十年中,楚恬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程翎的样貌却愈见苍老......
征服了山,接下来,便是河!
在一处处河川之地,一老一小的身影也时常出现,望着磅礴的川河,聆听那好似逆天的咆哮。
一叶孤舟,承载着楚恬的视野与渐渐升华的心灵,在川河中、在怒浪下,不断地前进,不断地挑战。
这条环绕了大半个中元大陆的长河,处处留下了两人的身影,欢笑之声,在更多的时候从楚恬的口中传出,伴随这欢笑的,便是程翎爽朗的笑声。
这种笑声,在程翎的身上并不多见,甚至可以说,极为稀少。他的笑声,似乎具有感染力,使得楚恬,更为开心。好似这天地之间只要有程爷爷在自己的身边陪伴,便一切足矣!
“程爷爷,这一生,我都想陪在你的身边,即便是死,若有下一世轮回,哪怕再无法相遇,我也一样永远不会忘记你!”在河川中,楚恬的声音,斩钉截铁!
这叶孤舟,在河川中远去,游历了大半个中元大陆,去向了那大海的入口。陆地之行结束,但大海的航行却是刚刚开始,海面上,一艘海船乘风破浪,海风吹袭中,楚恬的世界,无限的扩大。
一座座岛屿,一波波海浪,她看到了天雷轰击海面,带起阵阵电光游走,看到了巨大的堪比一个村子的巨鲸,甚至还看到了海市蜃楼。
大海的广阔,远远地超过了陆地,楚恬的双眼,越加的明亮,她感觉这大海的包容,就好似程翎的胸怀,无限的伟岸。
融合了海的无限,融合了山的凌厉,融合了河川的延绵,感受了天地的浩荡......
又过去十年,当一老一少重新踏上这陆地之时,楚恬,已经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升华。
她虽然还是一介凡人,但他的心灵,却是可以容纳天地!回归之后,他们攀上的最后一座山峰,也是程翎第一次带楚恬登上的第一座山峰!
二十七岁的楚恬,脸上稚气早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坚毅的神色。其相貌,在这二十年的经历中,完全脱去了稚嫩,剩下的,只有绝伦的自信和美艳。
望着眼前的楚恬,程翎脸上却是露出了苦涩,这二十年,他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彻底驱散她体内那个残魂,可最终还是失败了,此番回来,就是因为她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
二十年的岁月,给了体内残魂足够的养分,若非楚恬的灵魂逐步升华,早在十年前就该香消玉殒,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只是为她延缓了十年本心。
别说现在程翎的丹田没有解封,即便是完全解封,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山顶之上,遥望远处的京城,程翎问道:“不去看看么?”
楚恬摇头,说道:“不去了,世间一切,自有缘法,或者说,从程爷爷带我离开冰宫的那一刻,原本的楚恬已然死了。爷爷,其实这二十年,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你能告诉我么?”
程翎叹了口气,说道:“问吧,这一次,我绝无保留!”
“你......你是不是仙人,二十年时间,虽然你的容貌日渐苍老,原本花白的头发已然全白,可在你体内,恬儿却感觉到勃勃的生机,老的只是你的样貌,真正的你,并没有任何改变,仍然像我们初见之时,甚至更加年轻。”
程翎沉默许久,轻声说道:“或许吧,过去了五十多年,将近一甲子,我几乎忘记了自己原来的样子,但是今日,可以肯定的回复你,我的确凡人眼中的仙人。”
楚恬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那如花的笑靥,似乎连天边的彩虹都变得黯然失色!
ps:这一章写得很辛苦,铺垫了这么久,程翎的丹田也快要解封了,大家不要急,多一点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