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侯家满门忠烈,跟蛮人打了一辈子仗,怎么可能叛国?当年蛮人打不过老侯爷,偷偷掳走了侯夫人,阵前叫板,要以侯夫人的性命为要挟,说侯爷不退军就杀了侯夫人,结果侯爷愣是没松口。咱们的侯夫人也是个烈性子,自请侯爷一箭射死自己,让侯爷没有后顾之忧,安心打仗,这才保了边境十年太平。小侯爷则更加,十六岁上阵杀敌,英勇无双,鬼水河一战以数千精兵破敌人数万大军,这样一家人你跟我说会叛国?我死都不信。”
胡同说得一脸自豪。
这么浅显的道理,连一个山匪都懂,可满京城那些落井下石的官宦和臣民却不懂。
温宁感觉身后环着自己的身形微微一僵,便知道胡同说的大抵是真的了。
萧宴卿的母亲为了保家卫国不成为老侯爷的把柄,于两军阵前求死,而他则作为侯府唯一的独子,十六岁披挂上阵,浴血杀敌,导致双腿残废,结果还落下个满门抄斩的反贼罪名。
这天大的冤屈,换谁谁能坦然?
温宁抬手,轻轻覆住萧宴卿拉住马匹缰绳的大手,小声安慰道:“没事,是这国配不上你。”
身后僵直的身形缓缓动容,紧绷的唇角也悄悄上扬。
她听他在耳边轻轻说了个:“甚对。”
回到流风寨,先前被他们掳来的女人也被推搡了上来。
温宁这会子才有功夫打量她。
模样清秀,眉目温柔,生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瞧着人的时候,怯生生地含着水光,让人不自觉便生出一份疼惜。
是林黛玉式的娇小姐,一看便是官家出生。
只是这样的娇小姐,怎么会出现在官兵押送军饷的队伍之中?
温宁有些疑惑,还不等他想明白,流风寨的弟兄们就开始清点抢回来的银钱,越数越乐得合不拢嘴。
“这银子可真多啊,老子当山贼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银子!”
“这得咱们大鱼大肉多少年?哈哈哈,这次发了!”
在一片欢呼声中,萧宴卿的气息却逐渐冷冽。
温宁看他满脸凝重,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叹道:“这批银钱是朝廷拨给边境将士的军饷,却被这些贪官污吏克扣这么多,也不知道将士们还能拿到多少。”
萧宴卿瞳孔微动,想起自己带领将士们辛苦杀敌,朝廷补给却迟迟不来的那些日子,想来也是这么给贪污了。
他难掩愤慨,喉间发紧:“边境乃苦寒之地,将士们连御寒的衣服都穿不上,饿了只能啃两口冻得梆硬的干粮,这帮贪官享受着我们拿命换来的和平,却连人家这点养家糊口的钱都不放过,实在可恨!”
温宁无意中看到萧宴卿隐忍攥紧的拳头,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不会吧?真要造反了?
那这波他到底是男主还是反派啊?别搞了半天,最后站错队伍、辅助错人了。
温宁嘴角抽搐,但又实在不好意思破坏气氛,毕竟人家正愤慨着。
她只能拉了拉萧宴卿的衣袖,提醒:“这里不是说这些的地方。”
萧宴卿这才回神,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的确,他是戴罪出逃之人,不能在这里暴露身份。
“抱歉,是我失态了。”他沉声开口。
温宁笑笑,摇头,“无妨。”
她何尝不知道,满门被灭那天萧宴卿都能强迫自己镇定,不让任何人看出他所思所想。
而刚刚他却忍不住了。
无非是因为,这些贪官污吏贪的钱银,实则是万千边境将士的命。
就在大家数钱数得热闹的时候,温宁突然发现叶问舟好像不在,似乎从刚刚开始他就有些不对劲。
她伸着脖子,左右张望,纳闷地问:“奇怪……叶问舟呢?”
萧宴卿气息发冷,揽过她的腰:“问他干嘛?”
温宁没察觉身边人不太好的神色,还在继续寻找:“我看他的反应,跟这赵家别不是有点渊源吧?”
“与你我何干?”
“当然有关了,这儿还有一个美娇娘呢!”
众所周知,男频小说里出现的美娇娘通常只有两个作用,要么是炮灰,要么是男主的后宫。
所以,温宁需要弄清楚这个官小姐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而且她跟叶问舟长那么像,绝对不会是偶然。
萧宴卿脸色越发难看,薄唇收紧,正要说些什么,叶问舟的房间那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所有人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就见一扇门凌空飞来,重重摔在寨子中央的空地上。
没错,就是一扇门,一扇好大的门!
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天上还下门了呢?
温宁一头黑线地聚拢视线,发现叶问舟的房子上,那扇原本应该有个门的位置,现在只有一个空空的黑黢黢的大洞。
这是搞什么灰机?
还没等她想明白,潇潇就哭着从里面跑出来,小脸红扑扑的,苹果肌上还挂着两条泪痕。
这又是闹哪一出?
温宁和萧宴卿对视一眼,提步追上潇潇。
潇潇手上端着个木盆,里面还放着几件被撕得稀碎的衣裳。
温宁问:“潇潇,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潇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上的盆子一扔,扑进温宁怀里。
再懂事,不过也就是个十岁的孩子,受了委屈,根本忍不住情绪:“我哥说我们现在寄住在人家寨子里,要有点儿眼力见儿多干活,今天寨子里的男人都出去劫军饷了,我就想着把几位当家的衣服给洗了。我刚刚给二当家送过去,结果、结果……”
接下来的话,潇潇已经说不完整了。
但不用想,肯定是那个二当家的恐女症发作,把潇潇碰过的私人物品全都当着她的面毁了。
这哪儿是什么恐女症啊,简直是恐女癌。
这二当家别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吧?
温宁摸着潇潇的后脑勺,温声安慰:“不是你的错,你是出于好心,是那个二当家不知道领情。回头我帮你说他去!”
“别、别了吧……我哭会儿就好了。”潇潇吸吸鼻子,目光落在地上的盆子上,“只是这衣服毁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