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近来讨论的最多的事情,便是承恩侯府的侯夫人被悍匪掳走之后,又被安然无恙送回来的事情,这种带有□□的事件极大程度的满足了某些人对于高门大户诋毁与窥探的欲望,有些传闻便日渐喧嚣。
人们都说啊,承恩侯府的侯夫人失了贞洁,在土匪窝里待了几天,指不定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不然那土匪能让她回来?
他们看向江和豫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奚落,某些恶意都是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饰,“江兄啊,令夫人出了这档子事情,你可是要好好安慰安慰她啊,哈哈哈……”
江和豫整张脸都黑了,忍着火气说:“她只是受了惊吓,没有旁的,你们别乱说。”
“啧啧啧。”来人笑得隐晦,“江兄你心底真的没有过半分怀疑?真是好肚量,好肚量啊!”
接着那个人又笑了起来,将此当成了一个笑话,将江和豫的脸皮往地上踩了又踩。
江和豫心里本就有疙瘩,听此更是难忍火气,对着对方的脸一拳挥了过去,啐骂着:“你少给我这样不三不四的说,那是我的妻子,容不得你这样侮辱!”
那人本就是混不吝的,被打了一拳更是有火,嘴上也不干不进去来,“怎么,你妻子被一群土匪掳走,里里外外都被玩了个遍,现在你倒是将她当成了个宝贝,你还不是就好这么一口!”
“你再乱说我就打烂你的嘴。”江和豫青筋凸起,冲上去还想要打他,周围的人见势不对连忙将他拦了下来。对着空气挥了几次拳头,他心中更是郁闷愤慨,“李氏说过了!那群人没对她做什么。”
“她说什么你就相信了?她指不定在糊弄你。她又是个不丑的,那群糙汉子八百年没摸过女人,还能忍得住!”
“我要杀了你!”江和豫用力掀开周围的人,冲上去对着那个人的脸又是一拳,那个人也不甘示弱,两个人直接滚到一起缠斗起来。
两个人的脸上都挂了彩,江和豫憋着一肚子的火回去了,在路上不免又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这些风言风语直接催生了他心里那颗叫怀疑的种子,滋生了无数阴暗的想法。
李氏回来之后,直接有老道的婆子去检查过她的身体,证明了她身上没有明显的痕迹,确实像她所说的那样没有被人侵犯过。虽然他心里还有疙瘩,可面对李氏的哭哭闹闹,他也只好把心里的疙瘩压下去,装作没有发生的样子。
毕竟他可是一个自诩为翩翩君子的人,怎么会为难自己的妻子,他都快被自己的行为感动了,还有哪个男人能做到像他一般?
可他现在却又怀疑起来,李氏到底有没有往他头上戴绿帽子,这么想着便一身戾气地闯进李氏的房间。
李氏这段时间便像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外面的风言风语便像是刀子一般在她身上刮着,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么多人的侮辱。她的性情也越发古怪起来,也越发想要抓住江和豫的心。
见到进来的男人脸上挂了彩,她先是惊呼,然后连忙迎上去,想要替男人将外袍脱下来,“侯爷,这是怎么了?”
江和豫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眼尾凌厉,透着薄凉。他仔细将李氏打量一遍,沉着一张脸走到一旁的玫瑰凳上坐下。
这种异样的举动让李氏心中惶恐不安,她陪着笑,小心走到一旁,“爷,可是妾身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
江和豫后槽牙咬的铁紧,两颊的肌肉鼓起,他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将女人一把扯了过来,咬牙切齿着,“你告诉我,那其实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他们有没有碰你!”
“侯爷……”李氏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心中不免悲凉,却不得不拉着他的手,匆忙解释,“您要信我,妾身真的是清清白白的。我跟了您这么多年,付出我的所有,您还不能信我吗?”
“我也想相信,那你说说那些人为什么什么都不求,直接教你放回来?”
李氏被问住了,她原本是和那群人有了协议,绑架了江婉容之后,让他们向承恩侯府要赎金,等赎金到手再让他们直接撕票。可阴差阳错最后被绑住的人是她,那群狗杂碎全然不顾同盟的情分,将她绑在山洞里几天。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她又突然被送了回来。她自己都不知道其中缘由,又怎么能解释得出来。
她支支吾吾,辩解了几句之后只是哭,在江和豫听来,这无异于狡辩。
他都觉得自己头顶上发光,同僚下人奚落的话仍在耳边回响,他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对着李氏的心窝一脚踹了上去,羞恼将自己丑恶的一面完全显示出来,面目狰狞,质问着:“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你当初为何不直接死在外面,为什么还要回来!”
“没有,侯爷,我是清白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李氏被踹到之后,忍着心口上的疼痛,连忙又爬了过来,拽着男人的腿,哭得鼻涕眼泪都混在一起。
她一贯喜欢示弱,男人对于梨花带雨的女子总是要格外宽容些,可若是哭成了狂风暴雨,总会让人觉得有点恶心。
江和豫本就是气头上,更是毫不留情将女子一脚踢开,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留下李氏一个人在留在原地撕心裂肺地哭叫着。
承恩侯府几乎藏不住秘密,很快江婉容就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她拿着一把银剪子,剪下一捧洁白的栀子花,转过半边身子说:“还真是狠心,光是听着都让我觉得有些可怜。”
“种了什么因结的什么果,当时要不是您脱险,这所有的难听话可都加到您的头上去。”妙菱小声说,“就是夫人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她哪里还有什么以后。”江婉容轻笑了一声,要不是这一两年府里还有几位姑娘要出嫁,只怕李氏早就已经病故了。
他们这么忍着不肯动手可是不行,她将手中的花全都放到妙菱的篮子里,“把这些去送给容姨娘,告诉她这里的栀子花开的正好,再过上几天,话都谢完了,可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看的花。”
妙菱抬头看了她一眼,飞快说了一声“是”。
容姨娘倒是个通透的人,下午的时候便让丫鬟提着食盒过来了。
她已经有七八个月的身孕,肚子高高鼓起,人却没有胖多少,四肢纤细还多了几分韵味,也怪不得侯爷最近出去得少,反而对这个忽略多年的姨娘重新宠爱起来。
“姑娘,我那边做了一点玫瑰糕,也不知您爱不爱吃,送些过来给您尝尝。”她说着话,就要福下身子来给江婉容行李。
晴安站在一旁连忙扶着她,江婉容顿了顿,才笑着说:“您也算是我的长辈,怎能向我行礼。再者说,您现在还怀着孩子呢,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妙菱,快搬张椅子来,扶容姨娘坐下来。”
她是侯府嫡女,容姨娘不过是个侍妾,称声长辈都是托大了。
容姨娘抬眼去看那位女子,见她嘴角噙着笑,并无任何恶意,也就顺势坐了下来,“那就托姑娘照顾了。”
她接着转过头,对身边的丫鬟说:“你去小厨房帮帮忙,把玫瑰糕重新摆盘。”
抚芳院里的几个丫鬟见状也跟着一起出去,屋子里就剩下两个人在。
“你现在是个什么打算?”
“我没听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江婉容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她说废话,直接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出于好奇在她的肚子摸了一把,“还有几个月要出生?”
“还有两三个月。”容姨娘盯着她,身子往后面挪了挪,“也是因为这孩子折腾,让我哪里还有闲心去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那也不想想,日后能亲手带大这个孩子。”她见容姨娘变了脸色,笑了笑,“这孩子生出来便要被抱去给李氏养,您不会以为凭着李氏的手段,还让您能接触到这个孩子?她巴不得您死了,这个孩子完完全全将她当作生母。”
容姨娘写着眼睛去看看她,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打量,而后假笑,“我只是一个姨娘,夫人要做什么,我还能反抗的了?”
“那就要得看看您的本事了。”江婉容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一番话说得意味深长,“你是能做到的事情,您未必不能。”
这句话不啻于晴天巨响,容姨娘不可置信地看过来,半天才回过神,神色复杂,“您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江婉容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笑盈盈地看着她,不肯定也不否认。
容姨娘就突然难受起来,她在承恩侯府生活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被人揪住一点错处。她为了活下去,自然也做过一点不能见人的事情,原本打算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现在突然被人翻出来之后,除了一点难堪愧疚之外,还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该怎么做,请您放心便是。”这是容姨娘娘离开之前留下来的话。
江婉容倒是很相信她的手段,就等着那边闹起来。她倒是暂时没有闲心去管这件事,因为平西王府的人来了。
这对于承恩侯府来说也算是件大事,老夫人一走就派人去城门口守着,等着管家将他们引进来,谁知道等了大半日,管家急急忙忙来回话,“项老夫人说舟车劳顿要休整一番,今日就不便过来打扰了。”
他们诚心将平西王府的人当成了贵客,一早便在等着,现在突然说不过来,这根本就是在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看不起承恩侯府。
江和豫连日来诸事不顺,直接黑了脸,一脚踢翻面前的凳子,“不来便不来,倒是像我们稀罕一样。”
说完,他也不管当场人的脸色,直接拂袖而去。
若是他是寻常人,这种举动所以说不合适,但也显示出几分真性情。可作为一个侯爷来说,真的有些上不得台面。
老夫人脸色发青,到底记得体面,吩咐说:“也是这个理,你们派人去看看,他们的住处可有什么短缺,一并补上。来者便是客,千万不能怠慢了。”
平西王府早就和承恩侯府决裂,哪里会要他们送过去的东西,老夫人说的话也不过时装装样子,做给外面的人看。
江婉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在得知真相之后,对承恩侯府的人存在偏见,不管做什么,都能解读出一堆含义来。
不过她也顾不上这些,急切地想要见到外祖母她们,便提出,“不如我过去拜访一下吧,好歹也是我的长辈,没有不过去的道理。”
探究的目光落了下来,老夫人垂着嘴角,半天才说,“也是,如果今天不大合适了,要去的话明日过去。姜嬷嬷,你去准备些礼物,等会容姐儿一起带过去。”
江婉容抑制住激动,点头说是,回去之后就开始整理以前准备好的东西。临睡之前,她倒是想起来之前陆谨言说的话,又把春景叫了过来,让她去通知一声她的主子,让他明日去一趟平西王府的院子。
春景眼皮子抽动了两下,提醒说:“姑娘,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她上什么地方去找她家的大人。
“我知道啊,怎么了?”江婉容想起了落锁的事情,顿了顿,不确定地问:“你不是会武功,再不济总认识他身边的侍卫,找人通传一声就是。”
可是她家的大人到晚上指不定在哪呢,春景将想说的话压了下去,应一声,“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