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鬟只觉得无比恶心,一口气郁结在心口都能让人呕出血来。
夏岚用力挥开拉着她的人,要往前面冲,“你都是讨打。”
“你们可都瞧见了,这打人的都是这么横的。我在承恩侯府做了这么多年事,可没有违过心,现在却落得这么个下场。”管事嬷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爬起来要往墙上撞,“我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这还不如让我死了。”
众人又跑过去拉她,安慰着:“侯府又不是苛刻的,自然是晓得每个人的好坏,记着你的功劳,你又何苦去寻死?”
她们理所当然地将这一切的麻烦都算在夏岚和绯珠头上,不满地看向两个丫鬟:“你们快给嬷嬷道个歉。”
“怎么,还是我们错了不成!”夏岚冷眼瞧着,“现在也不讲究对错,谁闹谁有理是吗?”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王嬷嬷这么大年纪,说你两句怎么了。”
“不是你们先闹起来的吗?还是你们先动手打的人,怎么还说别人。”
“就是,难不成就因为你们是抚芳院的人,就比旁人要横一些。”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指责着,活像两个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绯珠和夏岚再怎么泼辣,也抵不过这一人一口唾沫,拿了东西就走。
她们就闹腾得更欢了,将管事嬷嬷拉下来坐着,继续往抚芳院里的人身上泼脏水。
江婉容这次受伤有些严重,浑身疼得都睡不着,外面纷纷扰扰自然没有功夫去理会,不然还能任由那些小人乱说。
她养了七八天,精神才好些,闲着无事坐在暖榻上看话本子,看到正精彩的地方,外面突然传出来动静,像是出了什么事儿。
她让一旁的妙菱出去,将晴安和夏岚叫进来。两个丫鬟进来时都是红着眼睛,像是哭过一回的样子,她拧着眉头问:“这是怎么了,不是让你们去拿食材吗,是和谁发生争执了吗?”
“厨房的管事王嬷嬷说话太难听,奴婢……奴婢没能够忍住,直接打了她一巴掌。”夏岚虽然看着比一般女子高,又生得蛮力,脾气暴躁,心思却最为纯善,说着说着自己哭出来,抹着眼泪泣不成声:
“奴婢今儿总算是瞧见了,别人是怎么将黑的说成白的,若不是那么多人拦着,奴婢都想冲过去撕烂她的嘴。她都知道什么,就这样红口白牙地冤枉人。”
她哭得有些喘不过气,江婉容却还没有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看了穿着玫红色裙襦的绯珠,绯珠将事情重复了一遍。
绯珠是抚芳院的管事丫鬟,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恶心的事儿,“奴婢们都忍着不想和她冲突,可她说话实在难听。那些旁边看热闹的人也是,全都在背后说咱们的坏话。”
“这是你们头一次听到?”
“之前就听人说过,不过那时您病着,就没敢告诉您。今天那管事嬷嬷像是是有备而来,奴婢怕她还有什么后招。”
她这才病了多长时间,就敢在外面这样造谣,是当她死了不是。江婉容面上露出冷笑,怕是这里头还有李氏的推波助澜,江婉媛和江婉清的帐她还没有算,她倒是先过来招惹她。
“能有什么?最多就是去老夫人那里告状。”江婉容将话本子扣了起来,让妙菱扶她起来,“她想让我吃这个亏,也要看我肯不肯。我病了这么多日,都没有去祖母那里请安,今日正好有空,就过去看看好了。”
江婉容都将李氏的招数估摸得差不多,去了澄心院,果然就瞧见了前来告状的李氏。
李氏这几天一下子老了不少,老夫人病倒了,府中大小所有事情都落到她头上,在这个当口上,她还要去分心去照顾自己的女儿。
她每天都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半来处理事情,而她的夫君却丝毫不体贴,见她忙成这个样子,你去安慰的话没有,反而大剌剌地说:“既然你忙着,我便去容姨娘那里。有她照顾我,你不必担心。”
听了这话,李氏差点都吐出血,咬着牙保持自己正妻的体面,笑着看那两个人恩恩爱爱。
她将自己遭遇的一切苦难,都归结于江婉容的头上,每日想起来都恨不得将江婉容剥皮拆骨头给活吞下去,现在她终于逮到机会,替自己和女儿讨回一个公道,自然不肯放过。
她把所有事情都告诉老夫人,隐瞒了一些对自己不利的地方,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老夫人,许多话我都忍着一直没说,今天才敢借着这个事情说出来。她们姐妹俩一起掉下去的,怎么容姐儿就什么事儿没有,媛姐儿不仅断了腿,还摔坏了脑袋什么都记不得。这几日我陪着她,一一认府里的人,您都不知道我一个当娘的心得疼成什么样子。”
老夫人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李氏放下帕子,木着脸说:“我知道您想些什么,可容姐儿再这样无法无天下去,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还能指望她嫁给陆家三郎后,反过头来帮衬底下的弟弟妹妹?”
这话说到老夫人心坎上,老夫人眼皮子轻抬,朝着她的方向看,眼神刻薄凌厉,有些吓人。
李氏打了个哆嗦,抓着凳子的扶手保持镇定,“放风筝得绳子在手里才算是安心,绳子要是断了,风筝就是别人家的。”
屋子里一片死寂,过了半天,老夫人才开口,“姜嬷嬷,去将大姑娘请过来。”
姜嬷嬷还没有往外走几步,江婉容就已经过来了,她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上前给老夫人和李氏行礼。
“容姐儿,你来得正好,你母亲想要问问你,那天你们失踪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婉容做到李氏的对面,立即有丫鬟来上茶,她揭开描花茶盏,淡声说:“那日我们滚我到山下,两个人都昏过去,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怕黑衣人找过来,背着媛姐儿逃命,不曾想到还是被追上了。”
李氏有些忍不住,“所以你就放下她,自己去逃命了是吗?”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一定会这样做。”江婉容抬头去看她,说得认真。
“老夫人,您可是听见了,她就是心肠歹毒故意要害媛姐儿的。”李氏眼里有泪,此刻到不是装出来的。
还没有等老夫人回答,江婉容先开口问她:“黑人追上来,一刀就是两命,虽然说出去不光彩,但是她的腿都断了,我自己逃命有何错处?”
“她是你的妹妹,你们是血亲,你又怎么能做出弃之不顾的事情,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自己不会觉得亏心吗?”
江婉容朝着她笑,笑容凉薄还带着嘲讽,“巧了,我也是想问问江婉媛,她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亏心?”
她转向老夫人,半坐在凳子上,背部挺直,身体微微前倾,“那天我们根本没逃的掉,黑衣人追了上来,让我们做一个选择,只给一个人活命的机会。我正是念及所谓的血缘亲情,没有开口,不成想就是我的亲妹妹将我推了出去。”
“不可能!”李氏下意识辩驳,可随即又想到自己女儿的性子,知道她还真的能干出这样的事儿。
她也曾问过江婉媛,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江婉媛支支吾吾不肯说清楚,她就下意识以为是自己女儿受了欺负。
现她听江婉容这样说,脸上就有点不自然,“她绝不可能这样做,你不要趁着她没了记忆,就胡乱往她身上泼脏水。”
“她没了记忆,是没了摔下山崖前的记忆,之后她可都记得清楚。母亲若是觉得我说得有半句谎话,大可以让媛姐儿过来一趟,问问便知道真假。”
她微微抬着下颌,沉着冷静,有点高门主母的气势和威严。
“我做事从来不无愧于心,救她是我自愿的,为了顾及她的名声没有将事情说出去也是我自愿的,我没有埋怨过半点不是。
我就问问,你们又是怎样对我?将我推出去送死,纵容下人污蔑我名声,让一个厨房管事的婆子都能欺压到我一个主子头上,现在又反过来说是我害了媛姐儿。你就是说说,我该不该后悔救了她,没有自己一个人去逃命?”
李氏心里一沉,顿时明白她是有备而来。面对这一长串的问话,她也答不上来,结结巴巴着:“媛姐儿受伤……”
“所以呢?”江婉容还没有等她说完,就直接打断她的话,眼神冷得像一块化不开的寒铁,“所以她受了伤,我非得要有个好歹才证明我没有害她?您是忘了吗,我都是受害者,您该高兴我没有受什么重伤,而不是质问我为什么没有受伤,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我是不是去害人了。”
她字字都像是砸在人的心坎里,气势过甚,问得李氏毫无招架之力。
李氏的脸色比那墨水还要黑上几分,还没等喘得过来气,讪讪地说:“下人们都这样说,我一时糊涂就听进去了。既然这是误会,解开了就是好事。”
“还有呢?母亲就没有旁得想说?”
李氏手紧紧攥着扶手,脸上没有一点笑容,“王嬷嬷年纪也大了,厨房管事也不大适合她,我会将她调到旁的地方当差。至于那些乱嚼舌根得下人,也会扣下两个月月钱以示惩戒。”
“就这些吗?”江婉容等了一会,没有等到话,低头勾唇笑着:“既然母亲没有想说的,那我就来说说。”
“当时,我怎么掉下马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