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灵》剧组在影视基地展开两个月的拍摄周期,后勤部门为了能够让拍摄顺利进行,特意包下了一家酒店供演员和工作人员住宿,地址就在山下。
主演、导演和几位重量级演员单独住在一层,方便进出,阮棠来的时候楚溶已经为她安排好房间,就在他的隔壁。
入住前,她还调侃:“为什么要单开一间作为浪费?”
这话,是笃定了他会来夜袭,两间房完全是掩耳盗铃。
楚溶不自然的低咳一声,板着脸,耳垂却泛起微红,偏要一本正经的训斥她:“胡说什么,快进去!”
若是寻常时候,楚溶没准还真会按照她的话那样做,但是偏偏他这次是另有目的,当然不可能如此孟浪的一来,便让大家看见他们同食同寝。
那样对明姝不好,他认真的想。
阮棠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也累了一天,见他当真不为所动,便点点头也不强撩,可有可无的道:“你要是不来,我就休息咯。”
楚溶抿了抿唇,压下心里那份对明天的期盼雀跃,低声:“晚安。”
“安。”
阮棠走进门关上门,一股似有若无的气息在空气中飘荡,她立刻便察觉到,今天晚上怕是没得安了。
她四下扫了一圈,唇角微微上挑,镇定自若的循着香气向前走,穿过客厅拉开卧室的门,“咔哒”一声,卧室内浅橘微暗的光线下,正坐在窗边看夜景的男人转过头来,露出一张俊朗迷人的面孔。
和细风的香槟色外套搭在一侧,裁剪精细妥帖的马甲包裹着白衬衫,勾勒出男人宽阔的肩膀与窄而细的腰肢,一派贵气,堪称极品。
他的双腿交叠,身体放松的往后一靠,端是自在从容,犹如身在自家,朝阮棠一笑,“等你半天,可算是到了。”
阮棠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但总归是瞒着楚溶,不然的话外面那位仁兄早就打爆他的狗头了。
不过,很显然她也并没有计较这些。
那祸水依靠着门,唇角带着吟吟笑意,“怪不得空气中都是甜腻的香气,原来是有大美人投怀送抱,”她勾了勾手指,说:“过来,让爷看看,大美人今天都准备了什么乐子。”
香气。
两个字一点出来,和细风无奈一笑,道:“那么浅的气味都被你嗅到了,果然不能小瞧你啊。”
“当然,我不仅嗅到了,而且还猜到它是从哪来的。”在和细风走过来的时候,那祸水突然伸手一拉,将人抵在墙上,她的唇在他的脸颊上轻柔的滑过,深深的吸了一口,似在品尝,点点头说:“不错,是侨妹的杰作,你们俩什么时候搞到一起了?”
“当然是在你要和楚溶订婚的时候。”
和细风将人往怀里一扣,狠狠的咬了一口她柔软的唇瓣,然后这小畜生便将他的小叔、阮侨都给卖了。
“小叔听说你要订婚都气疯了,阮侨提供的药,他安排我来做,下在楚溶的身上,再往他床上丢一个女人,看他还拿什么和你订婚。”
阮棠惊异的看了他一眼,真不愧是小和教出来的小小和,这段话说出来给她的感觉,可不仅是小和忒不是个东西,况且和明珈不是人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
但是和细风这小畜生,能够轻描淡写的就把他叔给卖了,这份狠毒还真是一脉相承。
她被紧紧的扣在他的怀中,还能感受到他胸腔内跳动的频率,以及温热而强势的呼吸,女人点了点他的鼻尖,笑盈盈的问:“那你怎么不听你小叔的话,还跑来告诉我了?”
岂料,和细风根本就没打算拿这事和她表忠心。
他的狐狸眼一弯,狡猾的很,混不吝的道:“这药到我手里,当然要发挥最大的效果,与其用在楚溶身上,还不如用在我们身上对不对?”
他抱着她,将人压在床上,耳鬓厮磨柔情至极的缠绵中,只听他说:“与其对付楚溶,我不如办了你这个妖精,看你哪还有力气到处勾人。”
阮棠笑,只问:“这么大胆,真不怕你小叔生气?”
“我啊,就是个畜生。”和细风懒洋洋的声音如此评价自己,他说:“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我小叔朝思暮想的女人,也是我养父此生挚爱,他们拿你当命,你活着他们就活着,你死了他们就是一具躯壳,这些我都知道。
但是那又如何,你招惹的男人多了去了,不差我这一个,对不对阮棠。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们爱的女人,我为何就不能爱?”
“就算小叔发现了,我也会诚恳的告诉他,与其让这个女人去拱别人家的白菜,不如就在咱们和家的田里内部消化了,哈。”
听听,这是人说话吗!
偏偏,这畜生就对了阮棠的胃口,她闷闷的一笑,轻声似呢喃又似挑衅:“那我就尝尝……和家的田里的大白菜,有多鲜美可口?”
事实证明,精虫上脑这种事情,不是男性的特权,还得把阮棠算进去。
隔天清晨,她才意识到自己把自己给坑了。
彼时,敲门声起此彼伏,咚咚咚咚,宛若锣鼓,吵得人睡不安稳,阮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听到旁边一声轻笑,“睡吧,我来处理。”
和细风似乎早有预料。
她睡意惺忪的看过去,率先看到的是穿上西装裤的一双大长腿,男人的手指随意的在皮带上咔哒一扣,便带着一股莫名的色气,令人无端的想起昨夜的春色。
他的上半身仅仅是穿上一件衬衫,未系纽扣,大大咧咧的敞开,常年锻炼的身体呈浅麦色,纤长的骨架上被一层薄薄的肌肉所覆盖,流畅的线条是运动后令人惊艳的活力。
令人很想再回味一下咬在上面的口感。
和细风已经走出去了。
他就这么衣衫半敞随性不羁,半点没有遮掩的意思,走出卧室,又拉开客房的门,对着门外的几张熟悉的面孔一挑眉,丝毫不意外,只笑了笑,道:“呦,都起的这么早。”
楚溶一看见他,眼都红了,小影帝的矜骄当然无存,失控的一拳打过来。
“和细风我他妈警告过你,别碰她!”
和细风顺势往后一躲,但是没和他扭打起来,只是将人迎进来,笑的猖狂自在,“怎么,你还要和我讲讲先来后到?那没办法了,我这个人不择手段惯了,想要就自己争取,不管她是谁。”
这话,可不止是对楚溶说的。
跟在楚溶身后走进来的和明珈,发出一声冷笑,真是长本事了这个小畜生。
他们知道和细风临时变卦的事情已经晚了,但是和明珈就是和明珈,即使被算计了,也能果断的回击回去,这不大清早的就把楚溶引过来了。
虽然过程出现偏差,但是结果也总归差不多。
几个人发出的动静着实不小,从敲门开始,就惊醒了工作人员和这一层楼上的几位重要演员,此时也是跟着凑热闹,只是越听越觉得微妙。
秦助理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一般那种霸道总裁文的开端,不应该是女主发现未婚夫和妹妹搞到一张床上去了吗?怎么到了我们小影帝这里,就成了男主把未婚妻和兄弟捉奸在床了?这性别是不是颠倒了???”
也就只有他敢这么吐槽一句了。
其他人看热闹都怕被波及,谁敢说话啊!
然而,这戏码远远没有秦助理想象的那么简单。
就在他以为这是和细风、楚溶兄弟为一女反目成仇的戏码时,便见这随后进来的男人,对着和细风抬起长腿,狠狠的一踹,只听闷哼一声,躲楚溶攻势分外从容的和细风,竟承下了这一脚,直接便痛的跪了下来,冷汗淋漓。
众人顿时吓了一跳,不仅为这陌生男人下手之狠,更为和细风竟然硬生生的受了这一脚,而不是反抗?
要知道,那位天之骄子可是和家的继承人,和静庭唯一的养子,由和明珈亲自养大的小少爷!
但是紧接着,便见和细风仰起头来,竟还笑得出来,他喊了一声:“小叔,你看起来很生气。”
小叔两个字,瞬间为所有人解惑。
这、这个男人,能够暴揍和细风而全身而退的男人,想也是,只能是他,和明珈。
和家那位令人胆寒的混世魔王。
和明珈踹完人,便随意的往沙发上一坐,掸了掸裤腿上的尘土,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半跪在地上的侄子,轻蔑一笑,“细风,你这点小算计,只会毁了你自己。”
和细风往地上一坐,大大咧咧的盘腿,腹部上是小叔踹出来的淤青,脖颈处还带着一抹暧昧的红痕,他摊了摊手,苦笑,却坦坦荡荡的道:“是,我知道用这种方法来争取阮棠,肯定会惹您不痛快,但是我别无选择,后果能不能担住,我都得自己担着呗!”
阮棠?!
这两个字让秦助理的心头顿时漏了半拍,不自觉的失神,随即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楚溶那位小嫂嫂,竟然和她同名。
但是,紧接着却见楚溶一拳打在和细风的脸上,他愤怒的模样似火焰在燃烧,咬牙切齿的道:“你喜欢那个阮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的明姝。”
诶?
到底叫阮棠还是明姝!
两个截然不同的名字,让不明真相的路人全然懵逼。
这个时候,和细风先是一愣,随即想到楚溶还蒙在鼓里,顿时露出一抹微妙的笑容。
这一笑,实在是微妙,似嘲讽似怜悯,还有几分羡慕在其中,情绪之复杂,难以形容。
他轻声:“楚溶,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她不叫明姝,而是阮棠,是一手创建了国内最大艺术学院的阮校长,是那个风华绝代却红颜薄命的祸水,是人人忌讳不敢喊出的名字,还是……
是他的养父,一生挚爱,他的小叔心心念念甘愿守寡的女人,更是那位地位超然的阮教授此生生命中唯一的色彩。
她招惹了那么多的人,但是大家都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知道真相的人只觉得悲凉难堪,却又不甘心的想争取一线希望,不知道真相的你,还在天真又幸福的幻想着未来。
不过,他是不会羡慕他的,因为无论是小叔还是养父,他都会和他们争夺到底。
不过是三个老男人而已!
和细风坚决的想,他就算熬,也能熬死他们!
楚溶皱着眉头,“你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里屋那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明姝。”
出声的人不是和明珈,而是站在角落里没什么存在感的一个男人,但是他一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
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顿时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喊出一个字:“阮……”
后面两个字,已经咽了下去。
阮侨注视着楚溶的眼眸,给他残忍一击,“她不是明姝,而是我的姐姐,阮棠。”
轰隆隆——!
这个真相宛若一道雷劈下来,劈的楚溶一瞬间大脑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
“什么阮棠?”冷清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带着几不可察的疑惑情绪在其中,时钰来了。
他一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场闹剧。
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是和家的小少爷和细风,旁边失魂落魄的人是他的关门弟子楚溶,另外两个男人虽不认识,却可以猜测出他们的身份不低,然而,时钰的注意力都在那两个字上面:
——阮棠。
秦助理嘀嘀咕咕的给他们时钰讲述了一番这场大戏,不禁感慨贵圈真乱。
却没注意到,时钰的眉头越皱越深,完全不像他那个冷清的性格,男人薄唇紧抿,下意识的朝卧室的方向看去,一双清淡大气的时风眼,此时早已失去了平时的冷静淡漠。
眼眸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期盼、患得患失。
明知不可能,但是当秦助理形容完之后,他的脑海中还是闪过那个荒诞到不可思议的念头。
时钰啊时钰,此时的你,早已没有了平时的冷静自若,多么像一个天真的孩童。
这个时候,当然没有人注意到时钰的变化,因为全场的焦点都放在和细风几人身上。
无论楚溶的心情是如何的癫狂,但是是此时真相曝光后,和细风的心情顿时极为畅快,甚至大笑出声,“楚溶,现在你明白了吧,为什么我要走这一步,因为我只有这样才有一搏之力。你看,现在我不就成功了吗?”
即便他作为一个小辈,然而小辈的优势就在这里了,当这些人轻视他之后,就注定要付出代价,瞧瞧,这场博弈的胜利者现在不已经清晰明了了吗?
和明珈还没说完,却听阮侨低低的呵了一声。
这个男人,平时不声不响的毫无存在感,显得冷淡阴郁,仿佛与世无争,然而论起绝情狠毒,却丝毫不比小和差到哪里去。
尤其在他被激怒的时候。
阮侨上前,半蹲在和细风的面前,他的唇角向上勾起一个并不明显的弧度,声音不咸不淡:“你觉得你爬上了她的床,便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和细风是真不知死活,竟挑衅的一笑,直接戳中他的痛点,“阮教授,我想在场的几个人里面,唯独只有你没有爬上过她的床吧?无名无实,你才是最大的输家。”
阮侨冷眼看他,黑眸阴郁,似搅动着狂风骤雨,却轻描淡写的说:“但是我可以杀绝你们所有人,自然能做最后的赢家。”
他说着,直接拎起和细风的衣领,简单粗暴的直奔窗口而去。
“阮侨,你疯了!”
这一刻,即使是愤怒到极致的和明珈,都不由惊异的出口阻拦,“够了,你真想把他扔下去不成!”
阮侨却一把拉开窗户,回首,眼眸阴戾的恐怖,“有何不可?”
他是真的将直接就摔死和细风!
和细风竟然也半点不反抗,又畅快又似解脱的鼓励他继续。
其实想想也对,爱上阮棠这种女人,活着远远比死去所受的痛苦、折磨要多得多,有的时候求而不得的痛苦,甚至是被她绝情所伤,让你忍不住觉得死亡或许更为幸福一些。
时钰眼眸微沉,冷静的吩咐秦助理去联系消防人员。
他可不管这群人的爱恨情仇恩怨纠葛,如果是在别的地方,你别说死一个人,就是他们一群死绝了,时钰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
但是这家酒店是剧组包下来的,他们就不能死在这里,给他添乱。
然而,事态的转折再下一秒发生,根本不需要秦助理联系消防人员,里屋那位坐山观虎斗的,似乎也被这血腥的生死斗给逼的坐不住了。
只听砰地一声,大门被推开,紧接着便见一道火红色的身影跑出来,她光着脚丫踩着地面上,身体是那般的纤细、弱不禁风,吼出来的话却让全场一静:“行了阮侨,你还真想把他摔死啊,赶紧给我放下来!”
这种场面下,也只有她可以跑上去,对着阮侨的脑袋就是一巴掌,紧接着霸道的将人给拽了下来。
全程,无一人反抗。
显然,这些互相残杀的男人们,即便再凶再狠再绝情,还是被这个女人吃的死死的,她一出来,所有人俯首称臣。
这一刻,唯独一向漠不关心的时钰瞳孔骤然收缩,他的身体僵住,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
只是一个背影,却,让他一生难忘。
那是刻在时钰灵魂里的女人。
曲见琛刚刚走进来,靠在墙边上优哉游哉的看戏,好不快活,结果大戏没看完,便爆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呼:“阮棠?!”
几个男人齐刷刷的朝曲见琛看过去。
阮棠:“……”
阮棠看了一眼门口的两位债主,有种让时间倒流,回到卧室里,任由阮侨把和细风弄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