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叔……?”和细风望着那个熟悉的男人,不可置信的喃喃。
如果说阮侨的出现,震惊全场,那么和明珈的加入,便是让所有人都失语了。
宁水源的老师,是阮侨。
和细风的小叔,是和明珈。
两位大家长的突然出现,将本来混乱的局势打的更如同缠绕的线条,剪不断理还乱,一团乱麻,荒诞的不可思议。
和明珈一来,就把阮棠给抢了过去,完全不顾众人惊异目光,直接将脸埋在对方的脖颈处,仿佛还是十几年前那个满脸纯良笑吟吟的青涩少年,唤她:“糖糖,我的糖糖,你终于回来了。”
和细风从未见过这样的和明珈。
他印象中的小叔,是一个强大而冷酷的男人,他轻描淡写的教着他如何应对这个世界,如何算计敌人、杀人不见血。他将商场当做游戏,将挖掘人性当做取乐,似乎连他的骨血都是冷的,心脏是石头做的,完全不会为任何人动摇,更不会与任何人亲近。
然而眼前这个男人,他的小叔叔,却在用一种慵懒而情深的语调,撒娇。
是的,撒娇。
而他撒娇的对方,还是他认定的女人。
这些人,出现在小叔叔面前、与小婶婶面貌相似的女人不是没有,但是他这是第一次见他失态,不,那不是失态,甚至可以说分明就是癔症了!
和细风觉得很荒唐,甚至怀疑只有这个说法才能解释清这一切。
阮棠先是错愕,而后是分外的无奈,她拍了一把和明珈的脑袋,嗔道:“小和,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撒娇,要不要羞。”
和明珈在她面前,似乎并没有这十年时间的间隔,一如既往的笑嘻嘻,理直气壮的说:“不要羞,我在你面前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东西?”
是啊,嘴巴甜的像蜜一样的小和,似乎不看他的本性的话,这样的性格简直就可以让阮棠爱死他,更是舍不得真心训斥。
她无奈的戳了戳他的脑袋,将人推开,转头看了一眼另一个男人,阮侨。
他苍白的面孔一如既往带着病弱的气息,阴郁的双眸永远都是沉沉淡淡的模样,便一直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不争不抢,安静的仿佛不存在。
等到阮棠看过去时,他却露出一抹微笑,“姐姐,你回来了。”
阮棠踌躇了一下,有点想问他有没有古代世界的记忆,但这并不是一个询问的好时机和地方,所以这才作罢,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感慨:“侨妹长大了。”
一句侨妹,让阮侨身体骤然一震。
曾经如玩笑的称呼让他百般抵触,那个“妹”字的调侃伴随着他一生,他以为他是厌恶的,但后来却渐渐地习惯了她这么喊他,甚至当做只属于他的昵称。
他是只属于她的侨妹。
然而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已经是在他这个世界孤寂等候的第十年。
再次听到她的呼唤,让他的理智几乎溃不成军。
阮侨张了张唇,低低的“嗯”了一声,饱含无数情绪在其中。
就在这时,一道苦笑的声音插进来,“我说,你们能不能先管一下病号?老师,你的学生都要失血过多昏厥过去了啊。”
阮棠等人回头一看,这才想起来忘了什么,这还一位倒霉的宁水源呢!
可怜见的,这兄弟只吃上了一次肉,就被吃醋的和细风给咔嚓了,然后这鲜血满地都要失血过多咽气了,他最尊敬的老师,却只顾着和他的女人叙旧。
宁水源,好惨一男的。
阮棠连忙就要上前,却被和明珈一把拉住,他指了指阮侨走过去的背影,说:“那玩意儿怪脏的,宁水源他老师会处理,你一个外行就别管了。”
宁水源他老师……
这个称呼,连阮侨的名字都不喊了,怎么闻,空气中都有一股火药味在弥漫。
阮棠狠狠的敲了一下小和,“就你事儿多!”
小和很无辜,“分明就是你偏心他!”
和细风站在一侧,神情复杂的看着这一幕。
如果只是小叔一厢情愿的犯了癔症,那么明姝为什么能够做到如此天衣无缝的配合?
如果不是癔症……
他闭了闭眼,想到一个荒唐的不可思议的念头,除非明姝就是阮棠。
多么可笑,他以为的替身,其实就是他所爱慕的正主,却自己全然不知道,反而想出洗脑这种荒唐的行径,以至于引狼入室,引来一个宁水源不说,又将他的珍宝暴露在那两个男人的视野内。
简直太可笑了,和细风,你就是一个笑话。
和细风握住心口,心脏密密麻麻的抽痛渐渐地化为麻木的空洞,她和小叔、阮侨之间的氛围,是他所插不进去的,更是他无法亲近的。
阮侨给宁水源看了一眼,冷淡的道:“你不是给自己止血了吗,带上你的命根子去医院续上吧,还有得救。”
宁水源苦笑。
他当然知道还有得救,刚才只是忍不住想要打断,毕竟她就算再傻也能看得出来,她和他们之间不一般的关系,以及他的猜测只怕**不离十。
他亲手,将心爱的女人,送到了老师面前。
这年头,不止和细风头上门找绿,他又何尝不是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殊不知黄雀的背后还有猎人,一层又一层的,永远看不到最后的赢家。
面对她,大家都是输家。
宁水源被送去医院去看,突然拉住了老师的衣袖,面对男人警告冰冷的目光,他却罕见的没有尊师重道,而是执着的问了一句:“是她吗?”
阮侨:“是她。”
宁水源颓然松手,真的是她,老师心爱的女人,那位风华绝代的阮棠。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将年龄封存在最好的年华的,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变成的明姝,但是他知道,这个祸水祸害了上一代的几个顶尖的男人,现在又开始不知疲倦的祸害他们。
她的存在,所向披靡。
所以,她是老师爱的人,他事实上的师母,宁水源问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办,放弃吗?
像个懦夫一样,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相让,挣都不敢争一下?
不。
于是在被送上担架的突然,他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阮棠,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异常苍白,唇角干裂的没有半点血色,却弯了弯唇,带着祈求的目光,问她:“明姝,你会来看我吧?”
病美人躺在担架上,鲜血溅了一片,分外凄美,不仅没有损失他的颜值,反倒多了几分令人我见犹怜的感觉,尤其那样一位被断了命根子都能笑出来的强大男人,此时却流露出祈求的目光,分外弱势而期盼的看着她。
没有人能够用**的疼痛摧毁他的意志,折辱他的精神,只有她,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弯下腰。
这种反差,让阮棠心里一动,忍不住点点头,柔声安抚:“你乖哦,好好的去养病,我有时间就去看你。”
宁水源打蛇上棍,顺势抓住她的手腕,眷恋的将脸颊贴在她的手背上,低声:“我等你,明姝。”
不是阮棠,而是明姝。
无论她是谁的阮棠,都只是他的明姝。
和明珈的脸色漆黑漆黑的,一把将人拽过来,怒道:“还不赶紧将人抬走,那玩意儿不想续上了是不是!”
阮棠无可奈何的瞪了他一眼。
小和满脸超委屈的表情,纯良又无辜,令人完全招架不住,他搂着阮棠的腰,撒娇:“小姐姐,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你,你理理我啊,我想你想的心脏都疼得麻木了,你摸摸看。”
半真半假。
纯良是假,想她想到心脏疼得麻木,是真。
阮棠果然有些动容。
小和得寸进尺:“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不会问你,你不想回答的问题,就想带你回去看看。看看我为你保存的完完整整的家,再叙叙旧,让我仔仔细细的看看你,十年了,我的糖糖,你真狠心不要我了啊。”
听听,这哀怨的,您还是那位喜怒无常心狠手辣的珈爷吗?
没出息的样子简直就是个小朋友!
阮侨微微敛眸,出乎预料的没有和小和起争端,而是轻声说:“姐姐,我们回家。”
“……好。”
阮棠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一个和明珈,一个阮侨,在不发疯的时候完全就是大小糖精,令人完全招架不住,更别说拒绝了。
造孽呦,有他们俩在,她就已经很难完成任务了,等其他人发现了她的存在……那简直就是地狱模式啊!!!
阮侨与和明珈联手,成功的用撒娇卖惨的招数将人挟持。
上车前,和明珈看了一眼和细风,淡淡的道:“你回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她的事情不要再插手了。”
和细风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完全不见剁命根子的疯狂。
他双手插兜,唇角含笑温润如玉,连衣领上的血渍都宛若红宝石的点缀,使得他更显优雅斯文,面对小叔的命令,他只是微微垂眸,淡淡一笑,说:“好,小叔,我知道了。”
……真的是,半点都没有反抗,仿佛对小叔的尊敬超越了一切。
之前那个疯狂的和细风,不复存在。
等到和明珈等人走了以后,和细风也上车,准备离开。
心腹偷偷的看了一眼在后座上闭目养神的男人,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小和总,咱们去哪?”
和细风睁开眼,诡异一笑:“去哪儿?当然是去和家。这么久没回去了,也该去看看我的养父是不是?”
顺便告诉他这个好消息,阮棠回来了。
既然不能明着抢,那就把这池春水搅得更浑,更混乱,才好浑水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