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阮棠最好的做法应当是低调行事,像宴会这类的公开场合能不去就不去,避免被那群受害者认出来讨债。
但是又作又浪是她的天性,这要是能被阻拦,那她就不是阮棠了。
不过好在,今天晚上的宴会上并未看到和家人。想也是,和静庭坐在轮椅上常年不应酬,小和又从来懒得搭理这种无聊的场合,和家只剩一个和细风,不过这兄弟显然是无法认出她的。
所以阮棠心安理得的浪起来。
楚夫人正在和贵妇们聊天,阮棠对这个话题没兴趣,索性自己溜达出来,她站在窗前,如蒙上轻纱的望月湖美轮美奂,一切尽数收入眼中。
就在这时,一位端着托盘的侍者无意间撞过来,蛋糕一倾斜,便要落在她的礼服上。
阮棠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似的,游刃有余的一闪,蛋糕落在了地上,吧唧一声,并未引起多大的动静,只有侍者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而后很尴尬的弯腰道歉。
阮棠却笑了笑,只是指了指地上的蛋糕,说:“真不是我不解风情,实在是你家主人选择的桥梁有问题,这一块蛋糕砸下去我心爱的礼服便彻底报废了,洗是洗不好的。他若是选择清水洒过来,我还能顺势答应和你去休息间换件衣服,是不是?”
上次曲见琛那狗比就用红酒报废了她一条裙子,这次阮棠当然是长经验了,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是即便能指使得动宁家的侍者,自然和宁家脱不了干系。
侍者愣了愣,没料到她竟然将一切点破,还是一副很熟练的样子,仿佛整个流程是商量好的,于是下意识的解释:“因为水杯落在地上会引起响动,蛋糕……”
他没说完脸色突然一变,意识到自己中计了,顿时懊恼不已。
阮棠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伸手捏了捏侍者俊俏的小脸蛋,力度不大,轻佻的很,“好了,你不说我也知道的,去告诉你家主人吧,想见我的话,自己先展现一番诚意才是,我在望月湖边等他。”
那祸水一贯风流,对于这种略带情趣的小伎俩并不排斥,反而饶有兴致,她想看看幕后是谁,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
倘若是后者,那这场宴会便不白来。
另一边。
和细风站在二楼望着这一幕,看着她躲过算计,却放肆的去调戏小男生,那样的有恃无恐和肆意妄为,轻声:“真像她。”
他从未见过小婶婶,但是却从旁人的片言片语中拼凑出了一个风华绝代的阮棠,她应当很美,性格张扬而骄纵,却可以在情场游刃有余的应付着两个男人,那是刻在骨子里的风流本性。
是的,他是在成年后才知道,她不止是他的小婶婶,从实际结果来看,他甚至可以说是他的小妈。
一个阮棠,游走在和家父子之间,让人忍不住去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让和明珈那种歹毒心肠露出纯良的模样讨她欢喜,让和静庭那样冷酷无情利益至上的商人,为她做赔本买卖,一赔便是一生,将自己赔进去,为她守活寡,一生孤寂。
要知道,和静庭那是什么人,他连亲弟弟的死活都不管的。
和细风有的事情想着想着,便心生向往,在脑海中勾勒出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形象,如今他终于在旁的女人身上看到的那样的风采。
宁水源也在看这一幕,不过比起和细风的感慨,他相对内敛许多,只是深深的饮下一杯酒,酒杯触碰到薄唇,掩饰了他志在必得的笑容。
老师,我想这份出师礼,你一定会喜欢。
不多时,侍者敲响了门。
“进来。”宁水源的声音异常的冷静。
他走进来,将阮棠的话一五一十的讲出来,没有半点的隐瞒,包括自己被套话的部分,不敢有任何遗漏。
因为即便他说谎了,宁家还是可以通过无数的办法验证有无遗漏,届时后果才凄惨。
宁水源听完后微微错愕,转身看向和细风,说:“她可真有意思。”
是啊,她不仅没有生起警惕心,反倒是猖狂的约对方见面,也不管幕后是谁。
和细风衣袖上挽,斜靠在墙角,端是一派放荡不羁,他哼笑一声说:“她那是在猎艳呢。”
“那我可要看看,谁才是‘艳’。”宁水源一挑眉,放下酒杯,在桌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他将白大褂搭在衣架上,随意的穿上一件风衣,径直朝外面走去。
和细风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宁水源,你到底是图的什么?”
这是他最不理解的,因为宁水源这个人虽然玩的很疯,但是从不碰女人,他觉得女人脏,不,应该说是所有人都脏,身上有细菌,没资格和他亲密接触。
所以这个家伙突然转性化身泰迪,连一起都说出来了,他才觉得万分疑惑。
宁水源转身,一笑,“我想尝尝她的味道,你不会不允许吧,细风,一个替身而已,我觉得你应当不会太护食,毕竟我们什么都能分享的,不是吗?”
美食、资源、金钱或者其他,包括和细风要他研制的新药,他都不会拒绝,因为他们是利益共同体。
和细风的眼眸一沉,唇角却牵起漫不经心的笑,“当然可以,祝你成功。”
他没有再纠缠下去,因为再追问,玩不起的那个人就是他和细风。
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
他在心里对自己轻声说,不知是真实想法,还是在自我宽慰。
宁水源下楼后并没有漫无目的找人,而是径直去了小林旁,那里是望月湖最好的观赏位置,由山坡上往下看,可以轻松将整个望月湖收入眼中,美轮美奂。
她,肯定会去那里。
果然。
他悄无声息的走过去,从山坡下往上看,女人一袭红裙宛若嫁衣,美的妖艳,她坐在秋千上微微晃动,一头长发被风吹的簌簌而动,宛若从仕女图中走出来的古典美人。
她敏锐的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要上来坐坐吗?”
宁水源看清了她的脸,比他曾经看过的视频中的少女,多了几分妩媚,少了几分青春的活泼,就仿佛是那个人长大后的模样。
他想,和细风肯定不会知道,他心目中的小婶婶欠下的情债不止和家兄弟,还有他的老师阮侨,那位如今已经闻名国际的制药科学家。
所有人都知道阮侨是阮棠的弟弟,但是他知道,他们不是亲姐弟,她是他爱到极致的女人。
所以,和细风更不会知道,他蒙骗楚溶是螳螂捕蝉,但是宁水源也蒙骗了他,就是黄雀在后,说什么一起玩都是扯淡,他是绝不会把这个女人让给和细风的。
真是遗憾。
他没良心的想着,细风你可以再去找一个替身,他绝对不会跟着再抢,这个女人,他要送给他的老师作为出师礼。
宁水源走过去,却没有坐在阮棠的身边,而是彬彬有礼的站在她的身后,轻柔的为她推动着秋千,力度不大,保持可以荡起来的长度,却又不会摔倒她。
阮棠听到他的声音,夹杂着微风,温柔的像是情人呢喃,传到她的耳朵里:
“我知道你,嫁给楚嘉音的小姑娘。”
阮棠毫不意外,只是微微侧首,男人有一张绝色的面孔和特殊的气质,含笑的模样、说话的声音,即便看起来温润如玉,却总给她一种违和感。
她说:“我也知道你是谁了,宁家的小少爷宁水源,一位医术高超的外科医生,主导过多例国际高难度手术的杏林圣手,对吗?”
他身上的消毒液和药香混合在一起,钩织成奇异的味道,却还是被她轻易的辨别,她知道宁家的少爷不肯继承家业反倒是去学医,又联想到能够差遣侍者的手段,也就很好锁定了。
“是的。”宁水源一笑,继续往下抛话:“但是我不仅是外科医生,还有一层身份,是大众所不知道的。”
阮棠朝他勾勾小手指,点在耳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那你瞧瞧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大众的。”
何等的妖精,简直就是勾魂摄魄。
宁水源微微眯眼,感觉到身体起反应的异样,大脑还在飞速运转,他果然还是小瞧了这个女人,能够和让老师神魂颠倒的阮棠有几分相似的女人,果然不同凡响。
他的心脏在加速跳动,显然已经受到了她的引诱,连反应都是如此的有趣。
他顺势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只是还未说话便嗅到一股甜美的花香,一瞬间只觉得口干舌燥,恨不能一亲芳泽来掠夺津甜。
他却不动声色,轻声:“其实,我还是一位整形医生。”
阮棠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漂亮的脸蛋,又看了看完美的身材,说:“我觉得我已经很完美了,而且都是纯天然的,不需要用人工调整。”
她在校园世界胖成那副鬼样子,不是还全靠健身减肥下去了吗,足以可见她对天然的执念。
宁水源无声的笑笑,说:“不,我不是为女人整形的。”
……那是为的什么?
阮棠疑惑的看着他。
宁水源的声音变得阴森诡谲,声音压的很低,一字一句,“当然是为无法用自己的脸生存的人,做整形。”
比如……被通缉的逃亡犯。
阮棠顿时卧槽了,还能这么玩吗?
宁水源却从喉咙里溢出低低的笑声,连胸腔都在颤动,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股笑意,说:“逗你的。”
扯,阮棠怀疑这根本就是真的!
果然,即便是现代社会,这狗比系统依旧会给她安排很多变态。
宁水源已经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我第一次看到你,看到的是你完美的后背和黄金比例的身材,你知道吗,作为整形医生,人体骨架是最值得研究的一项课题,你不需要再完善,已经是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所以才会深深的吸引我。”
阮棠幽幽地问:“你也喜欢骨架啊,那你不会也有人体骨骼对称症吧?”
宁水源一愣,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病,随即哭笑不得的道:“当然没有,我只是很欣赏这种比例。”
没有就好。
阮棠转头,斜睨了他一眼,唇角上挑,压低的声音暧昧的沙哑:“那么……你想不想更近距离的欣赏一下,这种比例呢?”
更近距离。
这个暗示简直绝了,立刻让人想入翩翩,再近的距离自然就是亲密接触。
她身上的香气愈发的甜腻勾人,她灵动的猫眼娇滴滴的似乎盈溢着水珠,诱人的唇瓣等着人去采摘,完美的身材邀请他去一寸寸的欣赏——
宁水源的喉咙动了动,不得不承认他是有感觉的。
甚至在被诱惑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想起来他有洁癖,和人类亲密接触会摩擦细菌这种问题。
她是他决定送给老师的礼物。
但是,这个时候,他却升起一种监守自盗的冲动。
宁水源下去以后,和细风依旧冷眼旁观宴会厅的动静。
那里不再有酷似小婶婶的明姝,没有熟悉的笑颜、玲珑的身段,瞬间索然无味。
他看到一男一女跑到明姝刚刚站在的隐蔽地方去偷情,吻得难舍难分,即便听不到声音,一瞬间和细风只觉得十分作呕。
他移开视线,却不期然的再次想到明姝,这个时候她应当已经和宁水源碰面了,以那个女人花心又凉薄的性子,说不定这个时候两个人已经打得火热,难舍难分。
他扯了扯唇角,想笑,脸色却难看的厉害。
明明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他和宁水源什么没分享过,是不是。
但是一想到他们会像她和他那样亲密接触,和细风只觉得浑身竖起鸡皮疙瘩,甚至脚下像是踩到了刺一样坐立难安。
他终于按耐不住,宛若面临丈夫夜不归宿的怨妇,迈开他修长矜贵的腿,再也没有半分矜持,快步朝后院走去。
然后,从他的角度,就看到了宁水源将明姝抱在怀里似在亲吻,那般亲密,让他呼吸一窒。
刺眼,太刺眼了。
这一瞬间,和细风简直维持不住他所有的风度,连唇角浅淡的笑意都消失不见,只剩一派阴沉。
什么替身,什么一个女人,那就是他的女人,不容任何人觊觎!
什么都能共享,只有明姝不行。
宁水源,你他妈玩老子的女人,那就是在给老子戴绿帽子!
他失控的攥紧了手中的西装,快步朝山坡走去,却被迎面而来的侍者撞到,男人的脸色阴沉如墨,不顾道歉的侍者,一把将人挥开,再抬头看去,山坡上已然空无一人。
片刻后,宁水源的短信发过来:“细风,人我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