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自开国创立至今已六代,代代相传,每一任国师都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是拥有与神明沟通的能力,地位超然而不问政事,神权不干预皇权却也不受皇权摆布,才是屹立的根本。
暖阁内,阮棠一如既往抱着她的小暖炉,懒洋洋的斜靠在榻上,诧异的道:“神权?你们觉得这世间当真有神明?”
今天在场的众人皆是公主亲信,太傅坐在桌前慢悠悠的品茶,太子在另一侧淡定的看卷案,陪着阮棠回来的大都督斜跨在窗前摆弄着自己的剑,气氛看似平淡,实则暗潮涌动。
曲来疏喝下一口茶,含笑说道:“主公莫要小看了钦天监,倘若没有点真本事,在历朝历代的争权夺利时他们便已经倾亡,焉会有今日。”
就算钦天监不想干政,但是那些夺嫡的皇子们,也会对他们威逼利诱企图将其绑上自己的战车,多少国家的神职系统便是由此换了一代又一代的人,但是唯独大盛不同。
因为钦天监的确有神明庇佑,不容亵渎。
符东风摸了摸下巴,兴致勃勃的道:“我听说国师已经有三百多岁了,寻常人哪有这等寿命,如果是真的,那他不是神仙就是老妖怪了。”
“国师?”阮棠显然对这个人很感兴趣,她的目光一转,好奇的问:“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样吗?”一瞬间,曲来疏和明景的死亡光线齐刷刷的朝符东风射过来,要你多嘴!
符东风被他们瞪的莫名其妙,满脸无辜。
阮棠:“皇兄,你见过国师没有?国宴的时候他有没有出现?”哎呀呀,早知道她就不急着去福州了,参观完国师再说岂不更好。阮棠颇为遗憾。
太子低咳一声,哑着嗓子道:“国师鲜少出现在人前,每年也仅有祭祀的时候需要钦天监上告天庭下诏神谕,其余时间都看不到他们活动的痕迹。”“二月祭祀,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曲来疏敲了敲桌子,轻描淡写的道:“最好这次祭祀的时候,让国师说出预言作为铺路,待陛下身体日益况下不能上朝时,推出公主监国便是顺理成章,之后徐徐图之,登基的阻力会慢慢消弭。”
“国师之所以是国师,便是因为他是神之使者,不可能人为操控,太傅提出设想时,可想到要如何劝动国师?”太子淡淡的问。
曲来疏笑吟吟,却分毫不让:“为主公分忧时臣之本分,微臣自然已有成算,何须太子担忧,您只需要在恰当的时间自请除去东宫之位,其余的不许操心。”
眼见这俩人又要呛呛起来,阮棠横加插话:“所以曲卿到底想如何让国师就范?”
几个男人同时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颇为微妙,其中以曲来疏的眼神最怪异,只是很快便恢复正常,他漫不经心的道:“公主登基是顺天而为,国师当然会理解的。”
“倘若他不理解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皇室死绝了,只有公主能担此重任时,他便能理解了。”
豁!这么凶残!阮棠悲悯的道:“这样的话所造杀孽未免太多,还是让本宫与国师先谈谈吧。”
“不行!”曲来疏与明景异口同声,且满眼警惕的看着她。
阮棠:“……”
符东风在旁边随口说道:“你们急什么,这种事情吃亏的是国师,占便宜的是咱们公主,有什么不可以?”
阮棠扭头看他,赞同的点点头。看看,还是我们符卿想的通透!
太子青筋迸出,一拍桌子:“胡闹!她胡闹,符东风你怎么也跟着她胡闹!”
曲来疏冷笑连连:“太子此言差矣,大都督的胡闹是天下皆知,应当说是公主去了一趟福州被他带坏了才是。”
这位,显然是到现在都不能释怀,还想借机捅符东风一刀解解气呢。
符东风摊手,语气贱贱的:“太傅嫉妒,本都督也能理解,便不和你计较了。”不然的话,非得把你家底掏空不成。
三个人简直乱成一锅粥,连正事都谈不下去了,阮棠幽幽的叹气:“你们能不能靠谱点,这样下去的话我就只能自己去解决国师了。”
还不是因为你!
三个人皆对公主怒目相视。
该说不愧是帝王风流吗,不仅男帝王如此,连女帝王都不予多让,而且男的充其量是祸害朝臣的闺女老婆,这阮棠倒好,直接把这些龙姿凤章的大臣都给祸害了。
而且等这祸水登基以后,怕是要变成:满朝皆是朕男宠。
想到这里,哪个不是气得肝疼。
不过好在这里是古代封建社会,尽管不痛快,但是大家都是从小被三妻四妾洗脑过来的,强者为尊,帝王风流点也是能够容忍的。
最重要的是……
这位未来的陛下,她是撩完不认账,而且是对谁都不认账,大家待遇相同,也就心理平衡了。
太子揉了揉眉心,开始努力正楼:“往年祭祀皆是由帝王亲行,今天父皇与孤皆是身体不适,便由公主代为祭天,国师那里能谈则谈,谈不下来也无妨,时间久了潜移默化,百姓也会渐渐习惯公主的存在。”
只是……
想到祭天,他和太傅对视一眼,皆是长叹一口气。
祭祀之前,公主要在钦天监斋戒七日以示诚心致敬,所以他们怎么拦,最终公主还是会见到国师。只能盼着国师如传说中那般无欲无求,定力十足,莫要被这祸水给祸害了才是。
密谋结束后,几个人便散了,还阮棠一个清静的空间。
那祸水松松垮垮的盘腿坐在榻上,歪着头发呆,不,她是在反省。她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三个人一提起国师就是一副要被她糟蹋了的样子?
真的是不理解。
都说食色性也,喜好美色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况且这国师是美是丑还不知道,就知道三百多岁了,万一是一个留着白胡须的老头,那他肯定没有贞操危机。不过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阮棠可以断定,这位国师起码和曲来疏一个层次,不然他根本瞧不上,何谈将其看做情校
“殿下,”楚瑜君走进来,阮棠转过头,只听她说:“七皇子……想见您。”
阮侨,提起他,阮棠就不由得脑壳疼。
她回来以后,在符东风的帮助下将人控制住,先关进了公主府的地牢看管住,但是后续如何处理还没考虑好。
她甚至怀疑的问系统:【阮侨真的是bug吗?系统你说实话,他是不是你们故意安插进来给我提高难度的boss?】
系统:装死.jpg
妈的,越想越觉得坑,不然为什么不是别人穿进来,专门把杀伤力最大的那个给塞进来了呢!
“公主?”
阮棠叹气:“带上来吧。”
阮侨上来时身上还穿着那件朝服,关在地牢许久像是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影响,他一进来,目光便追逐着阮棠不放,却也从容,微微一笑道:“姐姐,你回来了。”
“我再不回来,你都要把天翻过来了。”阮棠扯了扯唇角。
阮侨如往常那般乖巧的伏在她的膝上,眷恋且满足,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他轻声抱怨:“姐姐,你回来的太早了,只需要再给我半天时间,曲来疏和太子都可以死掉,一个也不剩。”
妈的,他还敢说!
阮棠一巴掌打过去,冷冷的道:“即便你杀了他们又有什么用,福州还有符东风、楚临溪,只要我活着,身边总会有数不尽的美人,你杀得过来吗?你该杀的人是我,而不是他们。”
阮侨的脸偏了一下,苍白的面孔一派阴鸷,却还笑的出来,他道:“因为我知道……就算我杀了姐姐,你还是会在其他世界活的好好的,还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和不同的人在一起,只要一想到这里,我就嫉妒的要发疯。
我当然不会杀了你,我会杀掉你身边所有的人,然后将你禁锢起来,这样这一世你便只能属于我了。”
阮棠冷冷的看着他,“你太贪心了。”
平心而论,她并没有对不起阮侨的对方,甚至是难得的对他起了心软,校园那个世界她便说的明明白白,他执着的守在她身边,一纠缠就是几十年。
阮棠那一世,活到最后完全是意外死亡,到死也没有渣他。
可以说,那一世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圆满的,包括当时的阮侨。
但是……
阮侨笑了笑,说:“姐姐,我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倘若我失去了关于你的记忆,或许转世重来会成为一个全新的人格、又或者我带着关于你的记忆一直沉睡下去,也会一直满足。
但是,我来到了这里,看到了你,更是发现我的存在于你而言不过是短暂的一世,或许在你漫长的岁月中早就忘了你的侨妹,但是我永远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他说到这里,阮棠突然感觉到大脑一阵眩晕,紧接着便无力的向后仰去,却落入了阮侨的怀抱。
那人一如曾经的少年模样,阴郁的眉眼只有在看向她的时候才会露出满足的笑容,他抱着她,说:“所以啊,这一世我怎么舍得再让你死,便是互相折磨,我也要将你留在我身边。”
阮棠昏了过去。
阮侨抱着她,走到暖阁的后屋内,熟练的打开机关从密道走了下去,他的手腕、脚腕上还带着锁链,在黑暗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却不显沉重,反倒如他的心情那般轻快。
终于……她的身边终于没有了旁人,只有他。
密道的尽头,是公主府后方的密林,阮侨抱着阮棠走了出去,轻快的神情却在一瞬间化为阴沉。
符东风坐在树上,怀中抱剑吊儿郎当的模样,朝他吹了个口哨,轻松的打趣:“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这过,留下美人来。”
好么,不愧是八卦大都督符东风,连阮侨留的后手都被他挖到了!阮侨神情阴沉,冷笑一声:“那便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将她留下来。”
困倦,让阮棠睡得愈发昏沉,完全没有睁开眼睛的念头,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耳边如平地炸雷般响起系统的机械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a级考验,清除世界boss,可兑换一枚s级评分勋章。】
阮棠茫然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陌生的空间内,她躺着硬板床,上面只有木头枕头,而这个房间的四周空荡荡的,入目皆是一片白茫茫。这是哪里?
阮棠一瞬间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主神空间,但是她尚未完成任务,而且也没有任务失败的提示。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位穿着道士服的小童子走进来,满脸惊喜的唤道:“公主,你醒啦。”
她还在这个世界。
阮棠疑惑的眨眨眼,问:“这是哪里?”她豢口,才发现嗓子哑的不行
“这里是钦天监,您中了毒被送过来疗伤,幸好醒来的及时,现在距离祭祀大典还有不足十日的时间呢。”小童子答。
阮棠:“……”
她看看这空荡荡的房间,再看看身下寒酸的木板床,睡的她腰酸背痛,这特么是钦天监给公主的客房?
扯淡吧,这比牢房还欺负人,起码牢房还有稻草呢!
小童子:“公主可要去见见国师?”
“要呀。”
阮棠微微一笑,感谢他的提醒,她还真想看看,这位奇葩的国师是怎么想的,给她安排这么差劲的房间。
“您随我来。
阮棠跟着小童子走出来,才发现不止她的房间这么寒酸,整个钦天监内部……
怎么形容呢?
阮棠想了想,觉得可以用毛坯房来形容。
走廊四处刷着白漆,每隔一米便能看到一根白色蜡烛,穿过长长的隧道便是一处偌大的宫殿,令人豁然开朗。因为这宫殿大虽大,里面除了烛火之外却没有任何东西,当真空的不可思议。
这真的是钦天监,神职重地???
小童子推开大殿后方的门,朝她示意:“殿下请,国师便在里面打坐。”
阮棠迟疑的走进去。
后殿内同样空荡荡,只是多了一尊神像,上面供奉着香烛,神像下面跪着一道身影,他一身道袍飘飘欲仙,乌黑的长发柔顺的散在身后,男人似乎正在占卜,细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将龟甲捏起来收入衣袖,然后转过头看过来。
那一瞬间,阮棠无法形容自己的冲击力,更没有过多的词汇来形容她的心情,因为世间所有的人类创造的词语都太空泛,她只能说是自己仿佛见到了神祗亲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