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演《芝加哥》?”
“当然。”
阮棠坐在医院的病房里,她让人搬进来了一张办公桌和办公椅,此时正伏于案前写写画画,头也不抬的反问:“你看过这部音乐剧吗?”
“没有。”裴恙咬了口苹果,慢吞吞的说:“但是我能预料到,这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阮棠停下笔,沉默的转头看他,足足看了两分钟,把裴爷都给看毛了,才听她幽幽的说:“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不会说话的直男。”
这要是原钦然,面对阮棠的问题,即使没看过也会半戏谑半调侃的说:“那我也要领略一下翻译官舞台上的风采。”
如果是康念,即使说不出好听的,人家也会淡淡的表示:“放手去做吧,其余的我来处理。”
更别提我们嘴甜心狠的小和了,那肯定是甜言蜜语大放送,说的你心花怒放顺带再索一个吻作为结束,再看侨妹、曲小少、曲七爷和时钰等人,哪个也不至于情商低到这种程度。
唯独我们裴有病裴直男,实力讨人嫌!
你说他是真的低情商,那也不是,他要没脑子不至于站在今天这个位置上,但是这个男人是真的嘴欠,而且还不解风情,让阮棠每次都想将他一顿爆锤。
裴恙还理直气壮,冷哼一声,扬起下巴指了指守在外面的一干精英,“你想听好话,让他们滚进来说便是,听到你起茧子为止。”
他说不出人话,但是老子有钱有势啊,可以让无数精英俯首称臣,为你歌功颂德。
就这态度。
阮棠翻了个白眼,不和他计较,只说:“没看过也好,用不着提前补课,到时候直接看我怎么演就是了。”
裴恙神情恹恹,似乎又想嘴贱说什么‘一个消遣也配让我补课’这类的话,但是话到嘴边为了防止这作精又大闹一场,吃亏的还是他,最后全咽了下去。
阮棠将翻译完的剧本合上,起身,又敲了敲他的脑袋,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好好养伤,尤其是你的右肩膀,一百幅画我还等着呢。”
裴恙:“……”
“你不觉得你这张嘴,不比我好到哪去吗?”
作精冷酷的表示:“对付你,不需要柔情。”
她拿着本子离开,去了附近的西式餐厅。
由于这部歌舞剧的场面着实很大,想在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内排练完毕简直难如登天,所以她特意删减了一些不必要的大场面,但即便如此在选角上面仍然是个大难题。
《芝加哥》并非是一人独美的戏,女主角有两位,一位是枪杀出轨丈夫的夜总会舞女维尔玛,一位是枪杀愚弄她的情夫、且拥有一个明星梦的女孩洛克茜。
她选定了洛克茜这个角色,又特意从电影圈找了一个很有灵气的女明星来扮演维尔玛。
那位女星名叫鑫月,在淮州有着响当当的名气,此时正坐在一家很有情调的西式餐厅内,她穿着时下流行的洋装,头顶的蕾丝帽遮住了半边脸避免被认出来,一手撑着下颌正心不在焉的想着事情。
参与一所大学艺术学院组织的歌舞剧,以她的咖位对此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是经纪人却告诉她台下的贵客是裴爷,这个消息无疑是震撼的,甚至让她非常错愕。
裴爷,竟然会屈尊降贵看一出小小的歌舞剧?
也正是这个消息,让她答应了学院抛来的橄榄枝,哪怕与她同台的女演员是学院内的一名女学生,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即便是和院方约好了见面事宜,她仍旧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
开门声打断了鑫月的思考,她下意识的抬起头去,便见两个马仔推开餐厅的玻璃门,恭恭敬敬的将一个女孩请进来,那女孩穿着一件简单的长裙,却比旁人穿任何锦衣玉服都要美丽,精致的眉眼姣好的朱唇甚至是举手抬足间的气质,都瞬间让全场暗淡失色。
包括鑫月。
她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黑衣保镖,腰间个个配枪,充满了威慑力,令人不寒而栗,不用想都知道她的身份有多尊贵。
然而最令人惊奇的是,她竟然是朝鑫月的方向走过来的。
女孩坐在她的对面,微微一笑,“鑫月小姐。”
鑫月有些手足无措,慌乱的点点头,答道:“是的,我是鑫月,请问您是......您是院方吗?”
她有些自惭形秽,和眼前的人相比,她身上的风情便仿佛是故意卖弄的做作,不仅不自然还反像是真品和赝品的差距。
“我是阮棠,今天约你来的人,洛克茜的扮演者。”阮棠笑了笑,朝侍者招招手,准备点餐。
这时餐厅老板匆匆的赶来,拦下了侍者,接过菜单与笔,殷勤的凑上来,点头哈腰的称呼:“裴夫人,欢迎您大驾光临,菜单在这里,有什么需要您尽管提——”八壹中文網
裴夫人?!
鑫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孩。
老板谄媚的态度与称呼,再看这群持枪的保镖,立刻令她产生了不可思议的联想,这部戏是排练给裴爷看的,他们喊她裴夫人,那她岂不是……
裴爷的正房夫人!
她看起来甚至不足二十岁,按照身份来讲是一位艺术学院的舞蹈生,但是却已经是整个淮州的顶端人物,裴爷心爱的女人,不是什么活不过一个月的姨太太,她就是唯一的正房夫人,搁在这淮州,说是皇后也不为过!
这这这,这未免也太荒诞了!
她看着阮棠在点餐,轻描淡写的动作带着行云流水的优雅,她周身那股贵气是要经过漫长的时间培养出来的,那是鑫月接触过的大人物们,都不曾有的气质。
阮棠点完餐,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鑫月小姐应该也清楚,我请你来,就是为了维尔玛这个角色。”
“是,我知道。”
鑫月说起话来带着自己无法控制的紧张,她拨了拨头顶的蕾丝帽,磕磕绊绊的说:“为了您的邀约,我特意去查了相关资料,对......对《芝加哥》这部舞台剧也算有些了解。”
“那就好。”阮棠打量了一番她妩媚的脸蛋,满意的点点头,说:“你的长相气质与维尔玛很接近,不用紧张,放松,接下来我们还有一段共事的时间,对于这个角色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鑫月呼出一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斟酌着开口,不解的问:“裴夫人,我只是不太明白,您为什么不自己来演这个角色呢?我、我的意思是,维尔玛这个角色很符合您的美貌气质,而且这个角色是一个......”
她摆弄了一下双手,有些卡词。
“受害者。”
阮棠为她补充,继续说:“维尔玛是一位舞女,与闺蜜是很好的搭档,但是闺蜜却背着她与她的丈夫上床,被她撞破了出轨的事情。愤怒的维尔玛,拿起了枪杀死了她的丈夫,从而获刑,最后在芝加哥最厉害的律师比尔的帮助下成功逃脱罪责,走出监狱。”
鑫月点头。
阮棠道:“这个角色的确争议较小,但是我更想去挑战洛克茜。”
鑫月一怔,就见那位黑帮大佬的女人换了一个姿势,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却又仿佛带着一股可怕的攻击力。
阮棠说:“洛克茜,一个幻想可以成名的傻女孩,她嫁给了一个老实人丈夫却不甘于平凡,然后出轨情夫堕入爱海,最后又因为情夫的欺骗将其枪杀——”
她做出一个开枪的动作,鑫月被吓得一抖。
阮棠笑了笑,说:“但是你不觉得,这个角色很有意思吗?”
有意思?
鑫月瞪大了眼睛,仿佛在说这种恶毒自私又贪婪的角色,会有什么意思?
阮棠想的却是,真善美角色有什么意思,这样一个洛克茜摆在裴恙面前,她杀情夫又让丈夫顶罪,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裴恙看了会是什么心情?
她很期待呢。
选角很快便定了下来,而后便是紧锣密鼓的排练阶段,《芝加哥》内的几个重要角色各有各的风采,想要演的入木三分,不仅要有灵气,而且还必须够努力。
转眼间,便到了公演的时间。
歌舞剧作为新兴事物,还是第一次在淮州上演,偌大的舞台上空空旷旷,下面的观众席上却坐满了人,裴恙坐在贵宾席,身边是重兵把守。
而角落里,却无人知道,原钦然也到了现场,等着看那作精的新花样。
伴随着音乐声响起,《芝加哥》终于拉开了帷幕,它劲爆的尺度也让人大吃一惊。
一位穿着火辣的美人在伴舞的簇拥下出现在舞台上,她跳着夸张而勾人的舞蹈,唱着动听的歌曲,一瞬间便将整个舞台上的气氛点燃。
有人喊她维尔玛,这醉酒笙歌的奢靡场合中的舞女,今天本应该是她与搭档一同演出,奇怪的是却只有她一个人出现,但即便如此她的舞蹈仍旧非常精彩。
鑫月扮演的维尔玛,立刻便成为了全场焦点。
谁见过这种火辣的着装,大胆而前卫,简直刷新大家的世界观,大家都盯着舞台眼都不眨一眼,唯独裴恙恹恹的收回了视线,如果这时候采访的到裴爷的话,大概会收获一个字:
——丑。
裴爷对女人的皮囊分外嫌弃。
歌曲进入尾声,所有人意犹未尽的时候,一列警察出现逮捕了这美丽妖娆的舞女!
台下观众一片哗然,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警察给出的罪名竟然是维尔玛涉嫌谋杀亲夫!
紧接着,不等大家反应过来,画面一转,换上了另一组剧情。
穿着白色洋裙的女人与一位英俊的男人热烈的纠缠在一起,那女人是如此的美丽,他们看起来是如此的亲昵,抱在一起匆匆的离开了夜总会便朝家里跑去,回去的时候还无意间惊扰了路人。
观众被她的甜美所吸引,有人则在好奇她与那男士的关系,但是没有人舍得出声议论,他们都忘了之前的维尔玛,将所有的关注放在眼前的洛克茜身上。
裴恙的目光落在男演员搂抱着阮棠的手上,目光充满了戾气。
男演员似有感觉的抖了抖,随后便被阮棠带动着继续入戏,将那股被狼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感觉抛之脑后。
观众发现,这个女人叫洛克茜,被她拉上床的男人不是她的丈夫,而是情夫,会知道这一点是因为两个人在争执中,洛克茜开枪杀了她的情夫。
美人与刽子手,这奇异的反差立刻令人倒抽一口冷气。
原钦然舔了舔唇,眼中的目光越来越亮,他听到旁边的观众有人在骂毒妇,但是在他眼里,这样的阮棠才是最美丽的。
阮棠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欣赏期待。
杀了人的洛克茜坐在床上喘着粗气,显然还没从怒气中清醒过来,她很愤怒,她被情夫欺骗了,他根本没有钱,只是一个推销员,完全不可能让她成为大明星!
就在这时,洛克茜的丈夫回来了,一推开门,看到了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坐在床上握着枪的妻子,和地上的死尸,顿时呆住了。
在观众的视角中,这一转折出现后,大家立刻看向阮棠,只见她愤怒的神情在一瞬间转为惊慌,然后化为柔弱,扑倒了丈夫的怀中,哭诉着自己的害怕,并将地上的情夫说成是企图强奸她的不法分子!
“嘶——”
观众席的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这女人太会演了,简直就是完美的诠释了老祖宗留下的一句话:最毒妇人心。
原钦然眼中的光越来越亮。
裴恙看到这里,把玩着扳指的动作一顿,神情渐渐微妙起来。
接下来,就见洛克茜三言两语便欺骗了老实人丈夫,并让他给自己顶罪,在警察出现后,丈夫主动承认罪责说自己是正当防卫,杀死了偷偷闯入他家的匪徒。
警察看向洛克茜,“夫人,是这样吗?”
灯光照在洛克茜的脸上,美丽而无辜,柔弱的惊人心疼,还带着几分微妙的惊慌,那是强掩的心虚。
老实人丈夫义正言辞:“我对天发誓,这事和我太太无关,她连虫子都不敢杀,直到我开第一枪的时候才睡醒过来。她很贪睡,我总是笑她可以一觉睡到明年......”
台下观众:呵呵
看看这女人开枪时的狠毒,再看她现在的伪装,简直恐怖,也就这个傻子才会觉得她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边是老实人丈夫与警察的对话,舞台的另一边缓缓进行时洛克茜的个人秀,她在歌唱,献给她挚爱的丈夫艾莫斯,这种形式就是歌舞剧的魅力,有对白有肢体动作也有歌曲。
阮棠的声音很甜美,唱起来时深情款款,她用国语将这段优美的歌曲唱出来:“有时是我对,有时候我错,但他从来都不介意,只是陪伴着我,他爱我如此之深,我那有趣的爱人——”
有趣的爱人。
裴恙的唇角扬起讥讽的弧度,因为替你顶罪而得到称赞,瞧瞧,这女人简直就是在本色演出,老实人丈夫对洛克茜的无脑听从,一如他对这个女人无奈的纵容。
舞台上的美人唱的如此深情,却又带着一股得意的味道,连妩媚的风情都令人不敢欣赏,因为这个女人太毒了。
她贪婪自私虚荣,又美貌动人狠毒狡猾,那甜美的外表令人痴迷,狠毒的本质令人望而生畏。
这、这歌舞剧的女主角,竟然是这样一个角色!
就在这时,反转出现了。
警察点破了死者的身份,丈夫发现这并不是歹徒,而是妻子认识的男性,真相拉开帷幕。
伴奏突变,阮棠的歌声从得意的风骚在一瞬间变成了怒骂的腔调:“真受不了这笨蛋,快将他带走吧,竟然变节告密,用他仅有的智慧;他到底有多傻,要是他们判我绞刑,我知道谁会带着花圈来看我——!”
“这就是我没用的、愚蠢的、糟糕的丈夫啊!”
这画风突变,全场目瞪口呆。
原钦然看着舞台上暴走的阮棠,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男人漫不经心的想着,她与这洛克茜还是不同的,洛克茜愚蠢,若真是阮棠犯下滔天大错,他或者裴恙或者康念,哪个不是为她一力扛下来,没人舍得中途变节。
因为再恨,也舍不得这作精去死。
舞台上的洛克茜被警察带去了监狱,在这里她认识了贪婪的典狱长妈妈,还有一群和她一样犯下杀人案的女性,除了她,几乎每个人都是被迫杀人,还有一个被冤枉的女性。
她,全场最佳毒妇。
毒妇洛克茜不甘心去死,贿赂了典狱长妈妈,联系上了着名的律师比尔,比尔是个死要钱的律师,给钱就能让你脱罪,正义去他妈。
洛克茜那个傻丈夫,不亏是老实人,气愤妻子偷情过后,还是东凑西凑的凑了五千大洋请比尔做律师为她辩护。
比如有两位客户,一位是洛克茜,另一位就是杀死出轨丈夫的维尔玛。
维尔玛被洗成受害者,成功脱罪,洛克茜自然也是如此,甚至为了脱罪她可以假装怀孕,无所不用其极。
她们脱罪后却仍然贪婪的不知悔改,甚至妄想借此成为大明星,只是在这个浮躁的社会,她们这种博人眼球的方式只能博取一时的关注度,很快人们便将注意力放在更刺激的事情上。
比如,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枪杀了她的丈夫!
这刺激的剧情,立刻吸引了媒体和群众的注意力,维尔玛和洛克茜,又变成了籍籍无名的小透明,最后为了能够成为大明星,她们组成了一个犯罪团体,同台演出。
在舞台剧的最后,两个女人持枪出现在舞台上,以**的舞台和犯罪的喧哗取宠,成功成为了大明星,这场《芝加哥》落下帷幕。
表演结束后,阮棠在后台收到了一束花,鲜艳欲滴的玫瑰,卡片上写的名字赫然是:
——你的艾莫斯。
艾莫斯,那位被利用的很彻底,最后被洛克茜一脚踹开的老实人丈夫。
《芝加哥》这部剧充满了讽刺意味,嘲笑那个浮躁的社会对刺激事物的追求,可以不顾杀人这种恶劣行径,轻易的被洛克茜、维尔玛及律师所愚弄,而全剧中被执行绞刑的女囚犯竟然是监狱里唯一被冤枉的无辜者。
老实人没有好下场,何其可笑。
不过这束花的主人,却显然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借机示爱**而已。
阮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也知道是谁送的。
她卸完妆走出来,井子阳已经守在门口。
“夫人,裴爷在外面等您。”
阮棠抱着花慢悠悠的往外走,“行,知道了。”
井子阳看看花,神情颇为一言难尽,主动提议:“那这花,我给您处理掉?”
阮棠白了他一眼,“想的美。”
“……”井子阳。
您这是故意要给裴爷看啊!
阮棠走出去,裴爷的车已经等候多时,司机拉开车门,她便抱着一大束玫瑰走了上去,身边就是闭目养神的裴恙。
裴恙一看见这束花,眉头立刻拧起来,“哪来的这玩意儿。”
你说,他自己不送,还不让别人送。
阮棠嗤了一声:“爱慕着送的。”
裴恙淡淡的道:“连花带人一起碾碎了,喂狗。”
后面的井子阳立刻应道:“是,裴爷。”
阮棠也不怕,斜睨了他一眼,端是猖狂:“你想弄死人,我不管,这花我肯定不让你糟蹋。”
裴恙的脸沉下来。
阮棠扬起下巴,分毫不让。
裴恙的声音不咸不淡:“阮棠,你还真是拿我当那个艾斯莫了是不是。”
作精理直气壮的表示:“你还不如艾斯莫呢,他是洛克茜户口本上的丈夫,你嘛......”她勾了勾唇,说:“你顶多就是小情人,还是仗着你的画技得宠的那种。”
裴恙恨恨的将她的花往外一丢,然后将这个作的理直气壮的坏女人扣在怀里就是一通咬,“画画是吧,可以,先让我看看,先给你的小情人来点甜头。”
他这一口,就咬在阮棠的锁骨上,立刻咬的她“嘶”了一声,狠狠的捶过去,“裴有病你属狗的啊!”
前面的司机井子阳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全当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裴爷和夫人打闹,那都是情趣。
但是不得不说,这一出《芝加哥》,对裴恙的刺激怕是不小。
当天晚上,他们留宿在裴恙郊区的别墅里。
阮棠泡完澡就穿着睡衣,跑到玻璃房休息,她半躺在藤椅上,神情慵懒而迷人,手里还晃着一杯红酒,裴恙走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神情不由微微恍惚。
白天自私虚荣而狠毒的洛克茜,晚上风情摇曳没心没肺的阮棠,她和洛克茜有很多共同点,却也有不同的地方,比如这个女人更冷漠更绝情更自我。
裴恙想起,他坐在观众席上,看着那么愚蠢狠毒且依旧美丽的让人无法厌恶的洛克茜,想到的却是,如果阮棠就是这个样子......起码会好掌控一些。
他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奢侈的生活,万众瞩目的快乐,高高在上的地位,而相对应的他会将他圈在他的羽翼之下,让她做他的金丝雀,永远只能依附着他,永远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但是真实的阮棠,却远远比狠毒的洛克茜还要难缠的多,甚至让人会产生一种无法抓在手心的恐慌。
阮棠看见他,立刻惊喜一笑,也不喝酒发呆了,半是娇嗔的催促:“快点,你的伤不是好多了吗,来画第一幅。”
裴恙若无若无的哼了一声,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她斗嘴,而是径直走到自己的画板前坐了下来。
他手执画笔,挑剔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女人,说:“动作自然点,别硬凹造型,笑的正常点,往右边挪挪——”
一个又一个的要求从男人的薄唇中蹦出来。
阮棠不耐烦了。
她一拍藤椅,气势汹汹:“你今天没法进入状态是吧。”
裴恙:“……”
难道不是你没法进入状态,才让我无法作画吗??
但是女人这生物总是不讲理的。
曾经冷酷的对女人不屑一顾,只爱骨架的裴大佬,如今被阮棠教的明明白白,再也不会试图和女人讲理了。
但是他还是低估了这作精。
她不仅不讲理,还总是做出一些出人意表的行为,胆大又疯狂,有些是惊喜有些是惊吓,比如现在——
面对裴恙的挑剔,她突然坐直了身体,冷不丁的抬手在睡袍绸带上拉了一下,柔软的带字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斜跨的睡袍立刻向两边敞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裴恙猝不及防的看到这一幕,顿时呼吸一窒。
女人不紧不慢的将睡袍褪下来,丢在地上,她的双腿交叠,慵懒的靠在藤椅上,月光照在雪白的身体上一片柔和旖旎。
裴恙听到她说:
“既然正常打扮无法让你进入状态,那就试试人体绘画吧,嗯?大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