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见琛曾说过:“这个时候你还维护那个敢做不敢当的奸夫”,结果那奸夫是他的养父,而这祸水转眼间就从他的女人变成了他的小妈。
这画面,真是相当刺激。
阮棠这么刺激他,是打定主意要报刚才的仇了。
曲见琛深吸一口气,却压不住内心的滔天怒火,黑沉的眼眸布满阴鸷,他扯了扯唇角发出短促的冷嗤,“阮棠,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现在仔细回想,那梨园为什么任他如何施压都不肯说出幕后是谁,不仅因为那奸夫地位深不可测,更因为他就是他的养父,谁敢冒着让曲家父子相残的危险说出真相?
那老狐狸只怕早就回国了,甚至秘密去了梨园才认识了阮棠,这两个人早已在背地里勾搭成奸,偏偏他根本不曾有过这个设想,因为老狐狸不近女色的印象太深入人心,也让他最终还是小瞧了阮棠祸国殃民的本事。
“那天在曲家,假山后面的根本不是什么猫儿,就是你吧。”曲见琛的声音越发冷静,便越令人感觉到危险。
阮棠却坦然相告:“是我,书房里听戏的是我,假山后面的也是我。”末了又叹了口气:“我当时既想你能发现,又不想你发现真相。”
曲见琛怒极反笑:“这个时候你还在演什么。”她以为她事后表达几分内疚,表示自己身不由己,这事就能过去了?
他嘲弄的想。
“我想,如果你发现了,那曲小七儿后院起火的画面肯定特有意思。”阮棠语出惊人:“但是如果这么早就被你发现了,岂不是就少了几分偷情的乐趣?”
李茹和小宋在内心深处发出齐刷刷的呐喊:阮棠你不是人!!!这个时候,不仅不觉羞愧,你特么还带进一步刺激曲小少的!简直丧心病狂!
眼见曲见琛长腿一迈欺身而上,小宋便着急的要上前去拦,但由于距离过远根本来不及,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直旁观的没有存在感的时钰站了出来。
他的声音冷冽如清泉,浇灭了曲见琛几乎冲昏头脑的愤怒火焰:“阮棠怀孕了。”
曲见琛脚步一顿,看向她的腹部,仿佛能透过血肉看穿里面的一团小生命,论起辈分,这还是他名义上的弟弟。
何其讽刺。
男人冷冷的一笑,显然恨毒了这个存在。
阮棠坐在病床上,对曲见琛的视线视若无睹,却是抄起枕头砸向时钰,不满的道:“诊断报告你看了,现在就一口一个怀孕,这要是怀上就见鬼了!”
她这态度从一开始就相当的笃定,不然也不会一直不慌不忙的。
时钰接过枕头往床上一放,不置可否。
曲见琛嘲讽的勾了勾唇角,怎么可能没怀孕,若没有孩子,那老狐狸怎么可能坐不住,现在就着急的跑来宣示主权,分明就是木已成舟!
怀孕,似乎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
连李茹都满脸绝望的捂脸,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手底下这个艺人简直就是刷新了她的认识,一般而言怀孕会影响到事业前途,尤其她还在拍摄《佳人旧影》,本来指望能凭着这部文艺片一飞冲天,结果半路杀出来个小崽子!
但是……
这小崽子他爹可是曲七爷!
谁能想象的,一个小小的花瓶女星,竟然有朝一日可以成为曲夫人,而且还不是曲小少的少奶奶,而是曲见琛的小妈,真正的曲家当家夫人!
在那些一线女星都对豪门可望不可即的时候,阮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顶级豪门家主夫人了。
就如同她曾经当着媒体说过的那句话,“我和青花瓷不一样,我比它身价高,而且还在持续上涨”,当上曲七爷的夫人,那岂止是身价上涨——
一百件世间罕有的元青花梅瓶都比不上她啊!
就在这时,曲绍年拿着诊断报告推门而入,他看起来神情淡然,不见狂喜或失落,被在场所有人紧盯着仍旧面不改色,他朝阮棠走去,两侧的人纷纷避让。
在七爷与小少擦肩而过时,曲见琛神色冷漠似没有任何反应,唯独身体在一瞬间微微僵硬,显示出他不平静的内心。
曲绍年没有去在意养子的心情,他将诊断报告放在床头柜上,低沉的声音冷淡而克制,却又隐约间带着一丝叹息,言简意赅:“阮棠没有怀孕。”
没有?!
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看向阮棠的肚子,有人是真的诧异,有人是松了口气,还有人直接大笑出声。
最后这位自然是曲见琛。
他完全没有在乎养父的心情,快意而讥讽的道:“阮棠就是阮棠,果然一切都在掌握中。”
她说没怀孕,还真就没怀孕!
李茹等人面面相觑,在这暗潮汹涌连空气都紧绷起来的气氛下,不敢轻易插嘴。
曲绍年没有理会发疯的养子,他揉了揉眉心,继续往下说:“头晕目眩呕吐不止,据诊断是胃里的小毛病,具体是什么还没查出来,需要进一步的检查。”
要说没怀孕,他在看到这个结果时,说不失落是假的,但是却也在意料之中。
曲绍年知道,理智上来讲,从阮棠曾经对他说出“玩归玩,我不想搞出人命来”这句话时,她就做好一切准备不要孩子了。
但是,在秦家,在这个消息突然炸出来的一瞬间,他还是失控的赶来了。
曲七爷冷静克制了一生,将所有人所有人掌握在手中,唯独在这件事上对着阮棠失了控。
那祸水是一脸“不出我所料”的表情,优哉游哉的说:“我就说不是怀孕吧,你们还非要把事情闹大,傻眼了吧。”
曲见琛发出响亮的冷笑声。
曲绍年看着她,温声安抚:“没有孩子也不要紧,你想要的话我们以后都会有,不想生的话也没关系。”他说着,转头看向曲见琛,语气强势:“见琛过来,喊妈。”
李茹一个腿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幸好给小宋扶住。
小宋看看曲七爷,再看看曲小少,确定自己没听错,惊得下巴都要落地了。
时钰本来不想管他们曲家的家事,也被这石破惊天的一句话给震住了。
老狐狸这招宣示主权,毒啊!
“刚从我床上下来的女人,您就要霸占过去,还让我喊小妈?”曲见琛讥讽的道:“曲绍年,霸占儿媳妇的滋味这么好,让你连绷了几十年的脸皮都不要了?!”
七爷声音平淡,不喜不怒,却直指重点:“她从来不属于你,你们之间的关系不需要我点破,你应当心里有数。”
众人一惊,这是大庭广众之下,曲家就要上演父子相残的戏码了?
曲见琛怒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你心里没点数吗,她会嫁给你给你生孩子吗?不,她只是看你好看,想跟你玩玩而已。”
阮棠惭愧的低下头,心里想的,都被这俩人给说破了。
这能怪谁呢,谁叫你小爸爸长得这么好看呢小少,她也是一时没经得住美色诱惑而已!
“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没有你质疑的资格,你只需要记住,她是你小妈,你和她只有这一层关系。”曲绍年淡淡的看他一眼,不急不缓的声音,带着强势的压迫。
他说罢,不顾曲见琛难看的脸色,转身将阮棠从床上抱起来,温声道:“回家休息两天吧,你的身体状况还需要进一步的诊断。”
阮棠搂着他的脖子,笑嘻嘻的应下来,“你是大美人,当然听你的。”
那个狡诈狠毒的老狐狸,当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走了阮棠。
曲绍年走了,留下李特助处理琐事。
李特助左看看,小少那周身的戾气简直就是实质化了,又看看,时导那脸色比冰山还冷三分,哪里还敢触霉头,立刻就退出去找医生商议给阮棠进一步检查身体的事情。
他可不想成为这两位大爷的撒气筒。
眼见这祸水扔下烂摊子跑路了,李茹也是迅速拉着小宋开溜。
转眼间,这偌大的病房就只剩下两个男人,还都是失意人。
曲见琛回头,看了一眼没出息开溜的经纪人和助理,嗤了一声,这俩货真是半点没学到那祸水的精髓。不过阮棠那泰山压顶面不改色还带推动矛盾的模样,还真是全世界都找不出来第二个。
他也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情漫无边际的想这些东西。
男人随意的往病床上一靠,双腿搭下来,似乎还能感受到阮棠留下来的余温,他从口袋里拿出烟点上,深吸一口,才缓缓开口:“时钰,你也不想老狐狸赢吧。”
时钰站在阳台处向外望,声音冷淡:“阮棠是不受约束的,你们都赢不了。”谁也别想束缚住那个女人。
曲见琛:“但是老狐狸不会放弃,他如果真的能放阮棠自由,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还让我叫妈。”说到最后,那张冷静的脸上再次混合起一抹煞气。叫妈?他可以在床上这么叫,就看那老东西愿不愿意了!
时钰不语,似在沉吟。
曲见琛:“阮棠如果真的嫁进曲家,你别想她再和你拍戏,那老狐狸的掌控欲比你想象的强得多,他不会给你任何接触阮棠的机会。”
他掐灭烟,语气狠毒:“我就不一样了,我的意图不在占有阮棠,纯粹是不想让老狐狸得逞,哪怕恶心恶心他,我也觉得痛快。”
半晌后,时钰终于开口:“你想怎么做?”
曲见琛低低一笑,知道这结盟成了。
阮棠怀孕的消息在顷刻间被尽数压了下去,无论是在圈内还是在网络上,才刚刚起了一个苗头,所有的谣言便全部都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小宋听从指挥,将那套京剧行头送到曲家,她撑着下颌,看着阮棠坐在梳妆台前描眉画眼好不自在,忍不住悄声的问:“阮姐,你要嫁给曲七爷吗?”
那可就真的坐实了曲见琛小妈的身份了!
……不过,给前金主当妈,想想还挺刺激?
她这么想着,一不小心就给说出口了。
阮棠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说:“很刺激对吧,如果我嫁给曲小七儿,就是曲见琛的小妈,睡他爸爸掌他家大权,日后他如果娶了媳妇,还得让新媳妇过来伺候我。”
小宋忍不住捧脸,“哇……那也太爽了。”
“但是——”阮棠话锋一转,幽幽地道:“但是我就要和曲小七儿那张脸绑定了,以后天天面对的都是他,没有新的小美人给我调戏,以后再有更新鲜、更刺激的东西也没法玩了,这么一想就不爽了。”
结婚,就意味着为了一时的美好,放弃未来所有的美好。
精明狡猾如阮棠,怎么可能会答应呢。
小宋挠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她,最后只能呐呐的问:“那……那不嫁了?”
“当然不结婚。”阮棠化完妆,又开始贴片子梳大头,动作流畅而优雅。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和七爷回来?”
“因为啊……我得验证一个猜测。”阮棠抚摸着脸颊,看着镜子里的花容月貌,她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事还没完。
小宋似懂非懂。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李特助进来,说:“阮小姐,七爷今天晚上要出席一场宴会,问您有没有兴趣一同前往。”
阮棠挑眉,当即应道:“去啊,有好玩的事情为什么不去。”
小宋突然心生不祥的预感。
曲七爷想带着她们阮姐出席公共场合,是为了将两人的关系公开,那阮姐又是为了什么?
这是一场由曲氏举办的盛大的宴会。
曲氏作为业界龙头,平日里经常举办宴会,或是商业合作庆祝宴,或是慈善晚宴等等,但是今天这场宴会,却是前所未有的轰动。
水晶吊灯将整个大厅照的宛若白昼,来往的宾客无不是外界艳羡的商业精英、业界新贵或豪门子弟,杯觥交错间讨论的话题大多数都是围绕在宴会的主办方,语气中或多或少都有几分憧憬:
“听说曲七爷今天也会出席?”
“七爷已经有将近一年没有出席过这种应酬场合了吧,就连上一次秦家订婚宴上,听闻他也只是停留了几分钟而已,没想到今天竟然有机会见到?”
“那可是曲氏的掌舵人啊,外界传的风风雨雨神乎其神,又有多少人有机会见上一面。”
曲见琛站在宴会的一角,手里漫不经心的晃着酒杯,周身的煞气令人轻易不敢近身,那些爱慕着他渴望得到一丝关注的名流小姐们,此时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谁也不敢来触霉头。
他听着周遭对曲绍年的议论,勾唇一笑,流露出无限的讥讽。
就在这时,人群中出现骚动,有人低声的提醒曲七爷到了,紧接着是更为古怪的议论,“七爷是带着女伴来的?!”
“什么人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天啊,不是说他不近女色吗?”
曲见琛微微蹙眉,顺着人群抬眼看去,便见曲绍年携着阮棠款款朝宴会走来。
男人一身黑红相间的礼服,西装笔挺裁剪妥帖,一双黑眸深不可测,淡雅出尘的面容却无人敢去直视,便已被他周身的贵气和上位者的气势所压迫。
他携着身侧的女伴,阮棠一身金红相间的晚礼服勾勒出曼妙的身形,雪白的肌肤在灯光下越发细腻,镂空的后背美的令人移不开视线,她很美,那种艳色美的咄咄逼人,与曲绍年站在一起竟是平分秋色,连气势都没有被压下去。
待她走近,那或质疑或诧异的议论,便只剩下夸张的抽气声。
有人低声的喃喃:“怪不得能拿下曲七爷,这样的妖精,放在古代那是要祸国殃民的。”
曲见琛神色冷凝,手下动作用力收紧,酒杯应声而碎,听着旁边的议论,他冷冷的想着,便是放在现代,这女人不是也做到了祸国殃民吗。
旁边的侍者见他的手被碎片划伤,连忙上前要为他清理,曲见琛却像是半点没有感觉到痛觉一般,随意的一挥手让侍者退开,随后想到了什么,又将人召回来,低声吩咐了两句。
周遭的议论从一开始的惊艳,渐渐地转变成对阮棠身份的猜疑。
“她好像是那个娱乐圈的女星,叫……阮棠?”
“一个小明星怎么会做为七爷的女伴出席,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这样的议论声,甚至是质疑,在曲绍年弯下腰,亲自为阮棠整理衣裙中,瞬间只剩哑口无言。
何曾见过这样的曲七爷?
无论这阮棠是谁,她能让曲七爷爱她爱到这种程度,就是板上钉钉的曲夫人了,就凭她们,还真是没资格议论对方。
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而来,落在阮棠的身上。
那祸水却半点不觉局促,反倒非常享受这种目光,待曲绍年被同层级的大佬包围聊起来的时候,她已经优哉游哉的往旁边的沙发上一坐,随意的接过侍者递上来的香槟。
“呀——”
那侍者无意间将香槟打翻,酒水溅落在阮棠的衣角上。
她微微蹙眉。
侍者连忙道歉,又说请她去休息室整理衣服。
阮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却未点破,只笑:“好啊。”
那侍者被她锐利的眼眸一看,立刻心里一慌,见她没有执着的追究,方才松了口气。
阮棠被侍者领到楼上的休息间,她走进去,侍者却未跟进去,而是迅速关上了门。
紧接着,阮棠便被一只大手扣住的腰,整个人无力的向后抵在墙上。
男人冰冷的唇落在她的耳边,带着几分阴戾几分戏谑:“我该叫你什么呢,小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