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气氛下,李兆的手抖的越发的激烈,象征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不是今天,而是很早之前,从被利益熏心铤而走险开始,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他斗不过这个老狐狸,甚至连他培养的继承人,都不是对手。
见面求饶不行试图袭击曲七爷,何其可笑的行为,却也说明他是真的走上了绝路,就因为这种一点点看着自己距离毁灭越来越近却无能为力,所以才会有这样愚蠢的念头。
他绝望的去看对面,曲七爷双腿交叠姿势闲适,那个男人仿佛永远都是这般矜贵从容,慢条斯理的一点点推动他的毁灭,却连这种包含血腥的行为都带着一股优雅的味道。
这个认知,让李兆的双眼通红,理智处于绷断的边缘。
曲七爷没有看李兆,他从没有去看手下败将的惨状的爱好,一双眼沉沉地注视着阮棠,看着她脖颈处渗出来的鲜血,苍白的唇和不可直视的眼神。
男人的黑眸深不可测,里面的情绪令人无从探究。
李兆的理智被彻底击碎,整个人溃不成军,他通红着眼眸,加重力道握紧手里的刀片,危机朝阮棠袭来。
千钧一发的时刻,阮棠往下一蹲,同时转身,枪口对准绑匪的胸口,重重的扣下扳机。
“——砰!”
手枪的后坐力震荡剧烈,差点从她的手上飞出去,阮棠死死地将其攥在手心,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在李兆的枪击中的一瞬间,身体向前扑去,紧接着整个人已经落入了陌生的怀抱。
男人将她抱在怀中,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阮棠的面颊压在男人的宽阔的肩膀上,低沉的声音温柔的安抚:“好孩子,别怕,你已经安全了。”
子弹打在胸口,李兆的身体向后倾去栽倒在地,大片的鲜血涌出来,随后便被计航等人控制住。
曲七爷漠然的看了一眼,没有丝毫的动容,他的大手温柔的抚摸着阮棠的头发,女人的双手拉着他的衣袖,在怀中小幅度的颤抖,显然受惊不小。
但是,今天这反应,却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
李特助低声问:“七爷,接下来……”
曲七爷却临时改变了接下来的行程,他沉稳的声音不容置疑,吩咐:“回家。”
为什么回家,当然是因为阮棠这个意外。
李特助诧异的看了阮棠一眼,神情有一瞬间极为古怪,却又迅速恢复正常,领命应下。
她杀人了。
这个关头,阮棠还能冷静的想,这算是正当防卫还是防卫过当?
没等她想出了一二三四五,额头的碎发被轻柔的拨开,男人冰冷的唇在上面安抚性的亲了亲,他说:“好女孩,什么都不用怕,你做的很好很对,我们回家。”
曲七爷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会所里发生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处理,餐桌上的佛跳墙尚未凉透,他们已经回到了曲家。
李特助拉开车门,“七爷,到了。”
曲七爷拍拍阮棠的后背,“下来,到家了。”
阮棠却将脸颊埋在他的怀中令人看不清神色,双手死死地攥着他肩膀处的衣袖,激动的就是不放手。
男人无奈,在下属惊异的目光中,一把将阮棠抱在怀中走下车,径直朝大厅走去,上楼的时候他的脚步一顿,似在考虑将人安放在哪里,又垂眸看了一眼怀中的女人。
那平时又作又坏的妮子,这时候正鸵鸟似的藏在他怀中,一副饱受惊吓的样子,哪还有平时的精气神。
曲七爷无奈的弯了弯唇,抱着她走进了自己的卧室,末了回头吩咐管家:“去拿急救箱。”
那管家见他抱着女人回家本就瞠目结舌,再看七爷竟然将人抱进了自己窝里,更是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闻言干脆就一副“我在做梦”的迷惘状态。
被七爷冷冷的看了一眼,才迅速清醒过来。
……他们七爷,清心寡欲的一辈子,好像突然在男女情事上开窍了?!
曲七爷将阮棠放在床上,待药箱拿来后又亲自给她上药,奈何这妮子实在不配合,两三下就能完成的事情愣是折腾了半个小时,也亏得七爷耐性好一直纵容着。
上完药,她身上沾染污垢的衣服已经被丢在地上,整个人光溜溜的钻进被窝里,只露出半个肩膀和包扎成粽子的脖颈,即便如此这个祸水的身上仍旧散发着一股活色生香的气息。
阮棠的脸颊苍白,泪眼迷蒙间分外楚楚可怜,她的手拉着七爷的衣袖怎么也不肯放开,这似乎是最后的坚持,又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仿佛动作一轻便会被活活淹死。
七爷无奈,只得坐在床边,将人抱住细细安抚。
这还真是自己做的孽了,本来只是想逗逗这妮子,看她的底线在什么地方,她倒是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结果,虽然事后阮棠表现的如此惊慌,但是当时那种情况下她的反应,确实是令七爷面露赞赏。
这也是为什么,七爷愿意改变行程留下来陪她,又百般纵容的原因。
但是七爷啊,哪里想得到阮棠就是一个不安定因素,当你做出这个决定时,坑的往往不是她,而是你自己啊。
阮棠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仿佛怎么都无法被安抚下来似的,整个人不停地往七爷的怀里钻,一边折腾还不停地小声问:“我是不是杀人了……是不是……他死了没有?”
待七爷一句一句的哄完,整个人也被她拉到床上,那一丝不苟的西装揉的皱皱巴巴,领口的纽扣尽数散开,他看看怀里那个光溜溜的、扭来扭去的作精,黑沉的眼眸中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半晌后长叹一声:“你啊……”
阮棠泪眼迷蒙,坐在他的腿上气fufu的指责:“你这么害我,现在还凶……”
话没说完,已经被男人掀下来狠狠的压在床上,一个绵长的深吻随之而来。
被翻红浪,一室旖旎。
在同一时间,曲宅七爷的卧室里上演着**不堪的一幕,而曲见琛却站在曲氏集团高层办公室内,他俯视着这繁华夜景,薄唇上下一动,发出一条又一条严厉狠决的指令,意在以最快的时间找回失踪的阮棠。
“李兆被您逼的走投无路果然去求七爷了,听说里面出了纷争,便很快就被悄无声息的压了下去。”
“去查查,那狗东西还活着没有,从计航那将人要过来,把阮棠的下落问清楚。”
曲见琛面容阴郁,半句没问养父的安全,因为心知老狐狸根本不会受伤哪怕一丝一毫,此时他的心里全是阮棠,李兆明面上的势力都被查清楚了,但是却没有半点她的下落,叫他心情如何能好?
或许是因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如果是在于时钰起争端时是三分爱意七分意气,在阮棠失踪后这份在意便逐渐加重到五分、七分,占有欲逐渐满格。
阮棠的身上贴着他的标签,岂容旁人沾惹?
赵秘应下,又说:“秦辉已经吓破胆提前认怂了,在李兆出事后便主动联系我,说想见见小少。”
曲见琛哪有心思管这些,他轻嗤一声,说:“他和李兆形影不离,从他入手查查阮棠的下落,能查得到就放他一条活路,没价值就不用留了。”
阮棠,还是阮棠。
他微微磨牙,无声的念出这两个字,这祸水一向惹眼,能被藏到哪里而不被发觉呢?
可怜小少不会知道,在他一遍遍念出祸水的名字时,那祸水被藏在他养父的床上,在两个人的失控中纠缠的难舍难分。
曲七爷怎么也没想到,就是想逗逗小姑娘,结果最后将自己给搭进去了。
清心寡欲几十年,最终在阮棠在他身上厮磨纠缠的这一刻,理智全然崩盘,偏偏又心甘情愿。
翻云覆雨之际,那祸水攀在他的肩膀上,背对着他的小脸,简直就是满脸势在必得的得意,哪里还有半点惊慌或柔弱?
你以为是你算计了她吗?
错了,从你算计她开始,接下来的每一个情节都是这祸水的套路。
所以说,轻视小狐狸,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坐起来,捧着他的脸颊,不住的在他的脸颊上亲吻,红唇着迷的顺着男人眼角的泪痣,看着它从冷清到妖冶甚至是靡艳,迷得阮棠亢奋不已,不停地问:“我是不是第一个这么欺负你的人?”
曲七爷仰躺在床上,以手撑额,这位心机深沉位高权重的一方大佬,此时便任由这小作精在他身上厮磨作妖,末了长叹一声,“迟早让你要了我的命。”
阮棠便咯咯一笑,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鼓励,更加卖力的折腾起来。
阮棠呦,你可知道,你拿走的真的就是七爷的第一次,男女情事上各种意义的第一次,他今生所有的原则都是被你打破的,不止现在。
——现在,不过是刚刚开始。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这个世界的走向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七爷靠在床头,褶皱的白衬衫上全是那祸水留下的痕迹,他随意的松了松领口,侧眸看去,妖精似乎嫌阳光太刺眼,此时正一点点的将脑袋往被窝里面拱,很快床上就多了一个鼓起来的小山丘。
他抬手,掀开被子的一角,给她留下呼吸的通道,这妮子还不领情,恶狠狠的朝他的手打的一巴掌,然后脑袋钻进去又将自己裹成了球。
这下,连被子都不给七爷了。
男人无奈,这一生初次和别人同床共枕,他本就是个霸道的性子,结果枕边人吃独食的毛病比他还严重。
那有什么办法,不能打不能骂不能说,认了呗。
七爷翻身下床,绕到床的另一边,又细致的给她掀开一点被子口,在对方挣扎之前将人摁住,好声好气的嘱咐:“把脑袋探出来,憋气对身体不好。”
阮棠还闭着眼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脑袋摇成拨浪鼓,嘟嘟囔囔的没好气:“不出来不出来,走开走开。”
听听,这嫌弃的态度,让七爷一边去呢,天大地大,她睡觉最大。
七爷蹙眉,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以前不知道你有赖床的习惯,明明每天都准时起来吃早餐。”
哪里想得到,阮棠随手抄起枕头朝他丢过来,一睁开,实话张嘴就来:“以前没吃到嘴当然要端着,现在你都是我的人了,还用得着玩那套虚的吗。没事你就起开,别耽误我睡觉!”
这话听着耳熟不,像不像那些谈恋爱时整洁干净风度翩翩,结了婚在家邋遢到内裤都不洗,一张嘴就是:“你都嫁过来了”的男士们?
论渣,阮祸水简直可以吊打这些男士们。
“……”七爷真是好笑又好气。
他换好了衣服,推开门,出书房,李特助已经等候多时,低声唤道:“七爷。”
曲七爷走进去,声音淡漠:“处理完了?”
“李兆没死,那一枪打偏了。”李特助低声汇报。
偏了?倒是也能理解,毕竟阮棠是新手上路,能鼓起勇气开枪已经非常不错。当然,也不能排除她是故意打偏的可能性。
曲七爷淡笑,并不深究,只说:“直接处理了吧。”
李特助应下。
七爷又补充道:“这件事就不用告诉阮棠了。”
不告诉?
李特助先是微楞,随即脸色古怪,不说的话,阮小姐岂不是误以为自己杀了人,这样的话对她的心理负担可是很严重的。
即便再妖孽,毕竟是生长在和平环境下的小姑娘,真的能扛得住吗?
七爷仿佛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男人一笑,说:“染了血,心肠才能硬下来,她现在这点手段应付见琛他们还行,但是日后想要一直立于不败之地,还要加强磨练才是。”
李特助一惊,下意识的抬眼看像七爷,他是不是听错了,七爷这是要锻炼阮棠……如何对付小少?
曲七爷看了一眼时钟,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站起身来,吩咐了一句:“准备早餐。”
说罢,已经转身离去。
李特助心中的猜疑更深,直到早餐时间他看到阮棠没有下落,而七爷竟端着早餐送进了自己的卧室,猜想全然落石,他这心里却没有半点发现真相的兴奋,反而咯噔一声:
……这曲家,要添一位家主夫人了。
只怕,也是真的要天下大乱了。
阮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意识慢慢清醒,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自然也就回想起来,她眨眨眼,再眨眨眼,那场翻云覆雨中印象最深的就是两个纠缠在一起意乱情迷之际,男人眼角那颗令她神魂颠倒的泪痣。
这样想着,七爷便端着早餐走进来,看也不看地上因为她的起床气砸下来的一片狼藉,早餐放在床头,小米粥递到她手里,声音淡淡:“看来是睡醒了。”
阮棠也确实饿了,接过米粥小口小口的喝起来,时不时指挥七爷将小笼包送到她嘴里,腻腻乎乎的吃完一顿饭,擦完手,末了……
她一把拽住男人的衣领,身体前倾,顺势亲在男人眼角的泪痣上,看着男人微微蹙眉却隐忍的模样,顿时笑的放肆又猖狂:“曲小七儿,跟你说别轻视小狐狸,怎么样,你果然还是被我搞到手了吧!”
之前大话说的那么厉害又如何,打不打脸!
七爷叹气,纵着她胡作非为,抬手托住女人的腰肢防止她摔倒,一手在红唇上微微摩擦,“你啊,这脑子里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什么东西。”
“当然是想怎么欺负你。”阮祸水笑得猖狂。
“起来,下去练你的京剧。”七爷拍拍她的腰肢,催促。
阮棠却一把坐在他的腿上,宛若无骨的蛇柔软的攀着他,打定主意要折腾,“就不下去,大美人儿,快过来,让爷亲一口。”
她穿着吊带睡衣,遮不住大片美好的风景,连呼吸都甜腻的勾人,坐在男人身上厮磨纠缠,一瞬间重演了昨晚的场景,撕碎了七爷的克制冷情。
曲七爷抬手扣住她的脑袋,狠狠的亲了上去,什么规矩、工作、礼教束缚全部都抛之脑后,他只想活吞了这个妖精。
他这一生克制禁欲,粉碎了无数酒色财权的诱惑,也从不觉男女情事有多美好,最终却是栽在了这个妖精的手上,打破他所有的准则,偏叫他甘之如饴。
打那以后,阮棠便再也不喊“七爷”了,而是有了专属的昵称,平日里她就嘴欠的“小七儿”、“小七儿”这么喊着,喊得曲宅上下看她都是满脸惊恐,仿佛下一秒她就要被剐的似的。
但是她喊了这么久,七爷半是纵容半是无奈,久而久之她的存在就成了曲家上下的一个神话。
唱戏的时候,她喜欢拉着七爷一起来,七爷在工作她就闯进书房里闹,不止唱《贵妃醉酒》这一段,反正和杨贵妃有关的都要唱,情热的时候是“陛下”、“七郎”呼喊一通,末了还坏心眼的问他强抢儿媳的感觉怎么样?
七爷倒也坦率,当即就回了两个字给她:“甚好。”
惹得这祸水笑的更猖狂。
有的时候七爷也忍不住想,这《贵妃醉酒》真是一切冤孽的起源,也可以说是他和这作精之间关系的点题,正如同李隆基失控的从儿子手里夺走杨玉环,如今的他对阮棠又何尝不是如此。
明明最初是为了见琛看住这祸水让她少作妖,结果却情难自禁的将人看好自己的床上去了。
他想,这话若让阮棠听到,大概会得意的说:“没想到七爷有朝一日也会以身饲魔。”
他这一生,年少时野心勃勃,掌控欲强到从不甘心受制于人,所以他斗倒了前面六个兄弟,成为了曲家家主,又将全部精力放在扩张版图上面,以至于手段过于狠辣而名声狼藉令人闻风丧胆。
半生不近女色,却没想到末了三十多岁会招惹上这么一个小东西以至于晚节不保,便像是老房子着火般一发不可收拾。
他也不想阻止。
一招破禁,他和阮棠醉生梦死这段时间,比起以往几十年都要快活,七爷想,或许他前半生就是因为缺少阮棠才会无趣,现在终于完整了。
阮棠这边“小七儿”、“七郎”胡喊一气,也是偶然间闯进七爷的书房才知道,原来大名鼎鼎的曲七爷本名换做“曲绍年。”
当然,这并不重要,因为你叫什么名字都不影响她给你取外号。
不过每次这作精闯祸过头,七爷都会将人关在书房里,罚她一遍遍的写他的名字,虽然每次都是罚着罚着就在里面厮混起来。
七爷对她,是真的无条件宠溺,简直就是要把前半生的荒唐一起补上来是的,有一次阮棠穿上戏服随口抱怨了一句凤冠不够华丽,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当天李特助就接到命令,将与阮棠这身凤袍配套的凤冠找来。
这件事洽洽也就牵扯起来一桩恩怨。
曲见琛那般不是一直也在为阮棠找一顶凤冠吗?
因为前有小少和时钰两败俱伤、后有阮棠失踪的事情,导致这寻凤冠的事情暂时搁置了一段时间,待这边处理了李兆秦辉,赵秘也终于抽出空联系那位买家,结果刚刚敲定好……
“凤冠被人截胡了。”
赵秘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一抬头,果见小少那脸色如乌云密布。
曲见琛气极反笑:“和我抢东西,可笑,除了我家糖糖还有人配的上这凤冠?好好的查,查清楚谁干的,我倒要看看这凤冠戴在哪个女人的脑袋上了!”
这话说的,就差接一句:“我给她的脑袋拧下来”了!
另一边,阮棠正欢喜的将这华丽璀璨的凤冠戴在头上,珠光流转璀璨动人,更衬她艳丽逼人,回眸看去,对着七爷一笑,美的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
曲绍年(七爷)黑眸微闪,悄无声息的压下心里那一刻的悸动。
作者有话要说:
追妻火葬场
阮棠走的时候,李特助亲自送,鞍前马后的伺候,跟李隆基身边的高力士渐渐重合。
阮棠却不耐烦的一摆手:不用你,回去吧,你要是跟着我,你们七爷这个地下小情人岂不是要曝光了。
李特助:???地下?
为我们没有名分的七爷委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