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妗是第一次见简玦打架。
简玦是理论上的三好学生,别说打架,就是在体育课上,时妗都没见过他参加体育运动。别的男生喜欢打打篮球踢踢足球,简玦只喜欢找个清闲的地方悠哉的看书。
若不是时妗每天早上都会和简玦一起跑步,知道他日常会锻炼,时妗一定会以为他是个病秧子。
一拳就倒的那种。
在此以前,时妗也只以为简玦是正常男人的体力而已。
现在……
她看见简玦轻轻松松飞出去两脚,有点懵。
时妗的任务是把苏婕拉走,她走了还没两步,光头已经被简玦踹倒。愣神的功夫而已,阳骁也解决掉了一旁的瘦子。两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动作干净利落的解决掉两个成年人,时妗想……自家夫君还真有点能耐呢。
倒下的光头刚要爬起来,又被简玦一脚踹倒,死踩住光头的手。光头的脸色瞬间狰狞,痛的几乎顺不过气,却又挣脱不开。而简玦,连呼吸都没有乱过。
他瘦削挺拔的身影,有点帅。
简玦站稳,回头示意时妗去找苏婕,时妗只能待会再欣赏自家夫君的风采。
高中生和社会青年打架,对象特殊,路旁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也有人正犹豫着要不要报警。时妗看了看现在的形势,转身从绿化带穿过去,绕到光头身后。苏婕正呆站在那。
从打斗声响起开始,苏婕便呆呆的看着,不动也不躲,空洞的目光逐渐有了焦点。
焦点集中在——阳骁身上。
时妗看见她眼里重新生出的那点希望后,忽然就明白,苏婕对阳骁的感情,也并非时妗想的那般浅。喜欢的人就在眼前,拼了命的保护自己,世界从黑白再度色彩斑斓。
不想和阳骁有过多牵扯,还是家中的原因吧。
时妗叹口气。
她绕到苏婕身边,握紧她的手,笑笑。
苏婕身子一僵。
她偏头看向时妗,死气沉沉的眼睛发着光。
两人对视片刻,苏婕道:“你快把他们两个叫回去吧,那帮人都不是人,要是让他们惦记上了……你们先走,我有办法解决。”
苏婕梗着脖子劝时妗走,握着时妗的手却没松。手心温热,还有汗渍,在轻轻发抖。
她心里还是怕的。
也难怪,十来岁的小姑娘而已。
时妗只能一边安抚,一边拽着她往路边走,道:“你别想太多,先和我们走,你放心,他俩不会有事的。”话的尾音还没落,时妗的手便被苏婕紧紧攥住。
从认识苏婕到现在,时妗一直认为她是个心理年龄高于常人,办事稳妥的人,她还从未在她眼中见过这般恐惧。
苏婕挣扎着推搡时妗:“他们的人来了,你快让他俩先走,我没关系的。”
时妗一惊,立刻回头望去,瞧见五六个神色异常的男人,正匆匆往这边赶。时妗喊了声简玦的名字,急促道:“来人了!”
简玦回头的功夫,光头从地上爬起来,嘿嘿的笑:“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就敢在大爷头上动土。”仿佛是为了给自己报仇,他和瘦子一左一右拦住简玦的去路,没去管阳骁。
简玦皱了下眉,粗略估算对方的战斗力后,低声对阳骁道:“你去带着她俩先走,派出所应该在往前两条街,去吧。”
被隔离在外的阳骁紧绷着脸,摇摇头,不动。
眼见着那帮人马上就要冲过来,简玦有点急。
他一个人拦不住七八个人,总会有落单的去追时妗和苏婕,两个女生没有战斗力,到时候可没人会帮他们。略一思索,他偏头递给阳骁一个眼色。
阳骁紧皱着眉,心领神会。
也就是一秒的空档,两人同时出手。
光头和瘦子都不是打架的好手,平时大概也只负责狐假虎威壮士气,简玦突然袭击,两人都没反应过来,很快,又都摔了个狗吃屎。
光头骂了句:“艹!”
简玦猛地向前跑去,拽住时妗的手,拉着她往路边跑。
阳骁动作也不慢,已经拦了车下来,打开车门催促:“快进来。”
这是一条长街,天色昏暗,路灯也起不到完全照明的作用,街上汽车尾灯攒动,聚集过来的人流渐增。约莫也是看出并非一般打架,大部分人都远远地看着,阳骁拦下来的出租车一见大事不好,踩了油门就跑。
没人愿意得罪这帮人。
阳骁被车门甩了一下,低骂一句,回头时,那帮人几乎已经奔到跟前,眼看着就要把简玦三人围住。阳骁顾不得其他,只能在他们之前奔过去。
简玦拉着时妗,阳骁拉起苏婕,竭力朝相反的方向跑。
时妗这才真正感受到锻炼的好处,不会大喘气。
只不过被简玦扣住的手腕有些痛。
像是怕她跑了似的,简玦抓她手腕的力气异常大。
街上行人多,简玦怕误伤无辜,再怎么跑也跑不快,可身后的人却不管不顾,两小队人马距离越来越近。
体型偏瘦的男人最先冲上前,手一伸,眼看就要抓到时妗的头发。时妗急切的想加快速度,余光紧盯着男人,越是如此,脚下越沉重。
男人的手离她飘在后面的辫子只剩一厘米。
时妗几乎已经闭上眼睛,只等头皮传来痛楚,两秒后,她等来的却是猛地向前的拉力。
简玦不知何时转了身,将她拽到自己前面,一只手从她身前揽过,紧抱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时妗的眼睛已经跟不太上,她只知道自己一直在简玦怀里,由他护着,周围是围攻上来的那几人。
时妗数了数,总共七人。
而他们这边的战斗力只有简玦和阳骁而已,还要照顾时妗和苏婕,顾前不顾后。
周遭声音混乱,有那么几次,时妗几乎已经听到木棍打在背上的声音,以及简玦被打中后,抱着时妗向前的冲力。
意识到简玦挨了打,时妗心中更急。
她知道简玦是因护着自己,施展不开,如果简玦放开她,受伤的几率会大大降低。
正盘算着,余光却见斜前方冲过来一个男人,举着随手从街边拾来的马扎凳,猛地砸下来,几乎是正冲着时妗过来。
时妗想挣脱出去,简玦却抱的更死,她听到简玦微喘的斥声:“别乱动。”
接着,简玦转过身,挨了那一击。他向前冲了两步,随后一个回旋踢,将身后的男人撂倒在地。
木头打在身体上的声音格外刺耳,简玦喘息声也逐渐加大。
时妗开始慌。
若此刻挨打的人是她,她怎么也不会慌成这样,可一想到是简玦,她几乎没法思考。时妗只能紧紧抱着他手臂,缩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体上的温暖。
她仰头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和如尖刀般锋芒的眼睛。
内心在躁动。
这是她的简玦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有几天几夜那般漫长,时妗听到远处传来警笛声。
来的警/察不多,但这声音足够有威慑力,光头那几人到底住了手。
时妗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终于安全了。
接着,她眼中只剩下简玦的伤。
她想回头查看他的伤势,但简玦抱的她死死的,她怎么都挣脱不动。从双方停手的那一瞬间起,简玦就弯下了腰,像失去所有力气似的,身体大部分重量都倚在时妗身上。现在,更是直接把时妗当成支柱,头搭在她肩上。
时妗一歪头,就看见简玦泛红流汗的脸。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简玦喘了几口粗气,偏头去看她。
看见她脸上划过的两道小伤口,眉头就皱了起来。
气息平稳后,才沉声问:“打到你了?”
时妗摇摇头,望着他不语。
方才状况混乱,时妗虽然一直被简玦护在怀里,但难免被误伤。被七个人围攻,只不过脸被划了两下,时妗无法想象简玦替她挨了多少下。
光她听到的,就数不过来。
时妗默了片刻,转身正面扶住他,想去看他的背,手却被简玦握住。
他问:“当不成寡妇了,开心吗?”
时妗咬住下唇,低头不语。
说起来有些矫情,可时妗眼角湿湿的,就是想哭。
有一个人愿意拼死保护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
上一世她做记者外出采访,针眼摄像头藏在腰带上,暗中调查,被对方蛮横的用“打”的方式赶出来。那时候时妗的体力还不如现在,属于一推就倒的类型,被打时,时妗格外渴望能有个人来护住自己。
现在想想,那个愿意护住她的人一直都在身边,她却没珍惜过。
简玦瞧着她泛红的眼角,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时妗不喜欢哭,遇到天大的事也没哭过,他实在没哄女孩子的经验。
确切的说,他连哄人的经验都没有。
和时妗在一起时,两人比的是嘴功,看谁能让谁没话说,这种哄人的柔情事,简玦可从来没办过。
简玦只能俯下身,迟疑着问她:“想哭?”
时妗低头,悄悄抹去眼角的泪,不去看他。
简玦皱了下眉,又问:“不是吧,这么想当寡妇?”
时妗刚想摇头,忽然发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时妗:……
她推了简玦一下,破涕为笑:“乌鸦嘴,说什么呢。”
时妗力气小,只轻轻一推而已,谁知简玦人就往后倒了下去,时妗心一紧,立刻伸手抓住他,却被简玦抓住手腕,顺势带了过去。时妗跌到简玦身上,简玦人倚着树。
方才背上挨了好几下打,这一撞,几乎是伤上加伤,简玦表情僵了一瞬,手扶在时妗背上,喘了好半晌粗气。
等到民/警走过来,要带几人回警局,简玦才站直,瞥了她一眼。
慢吞吞的吐出两个字:“毒妇。”
时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