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试后的第二天早上,时妗没能睡个懒觉,这有点可惜。不到六点,她便被自己的肚子叫醒,运动量大后她饭量也跟着增加一些,现在饿的难受。
也不知是时间太早,还是身下的床铺太过舒服,时妗迷迷糊糊的瘫在床上不愿动,好半天才爬起来。
昨晚睡的早,窗帘没拉,木制窗框外天色仍暗,不似夏天的清晨,清透明亮鸟鸣悦耳。
时妗慢慢摸索着,发觉被子的触感有些不同,睁着眼睛看了四周一圈阴影,有些被吓到。
她居然直接在简玦的房间睡着了。
时妗低头,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的素白色棉被,从腰部往下一一塞好,没给风留空隙。看的出来,有人替她认真掖过被子。
时妗心头一暖,扭头,视线在房间内搜寻一圈,没找到简玦的影子。
也对,孤男寡女睡在一个房间的确不好,他不可能留下。
时妗讪笑。
时妗回到自己房间洗漱完毕时,天刚蒙蒙亮起来。
冬季的清晨有属于自己的魅力,阳光晶莹,空气中泛着冰渣似的,气温虽低,却也清新。
时妗绕着公园里跑了两三圈,走回别墅大门前时,她听到院落内传来交谈声。
提到时妗的名字。
时妗去推门的手便停了一下,两秒后收回,她退到石墙边,侧过身,踮着脚向院子内张望。
是简玦和简母。她刚刚隐约听出简玦的声音。
简玦面色冷,手抄长裤口袋,看起来不愿多说话,而简母的神色则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时妗恍然想到,上一世的这个时候,简母也在努力和简玦沟通交流,也想让简玦与时妗在寒假时一同旅游,但上一世的时妗和简玦不约而同的拒绝了。
到底是有些不同了,简玦对简母的抵触,没有以往那般强烈。
上一世不明白简母为何忽然转性,现在的时妗倒是明白了些,她父母在壮年突然离开人世,常人知道后,大约都会深思自己的生活。
她听到简玦开口:“你当初领时妗回来,为了你的事业也好,为了弥补愧疚感也罢,与我无关。但是,你既然把人领回来,就必须负责到底。”
果然在谈她。
简玦的话让时妗微愣,她从没想过,这时候的简玦,就已经在提她着想将来。
时妗握起拳,远远地往院内看。
她听到简母问:“你想怎么安排时妗?”小心翼翼询问的语气。
简玦道:“供她上大学,至于毕业后找工作,是她自己的问题。如果她想找你帮忙,我……”停了停,“拜托你能尽量帮她,这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而已。”
简母点头:“你说的当然好,我是真心想把她当成女儿养。”
简玦抬了抬眼,继续:“等她将来结婚,我们要扮演娘家的角色。”
这次简母没立刻答。
蹙起眉,不甘心的看了简玦两眼,尝试着问:“只能是娘家的角色?”
简玦挑眉:“不然?”
简母瘪瘪嘴:“没什么。”目光移到旁处,隐隐藏了一丝不甘情绪。
怎么就非要扮演娘家的角色了,也可以是婆家的角色嘛!
最初领时妗回来时,简母其实并没想那么多。当初情况复杂,多种原因一齐挤上来,脑子晕乎乎的,等回过神来,时妗就已经成为简家的一份子。
简母喜欢时妗乖巧的性格,不吵也不闹,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事。在金钱方面,既没有过于谨慎,也不曾乱花过一分钱。昨晚听张嫂谈起,时妗似乎还有自己的收入来源。
她喜欢有独立思想的女孩,对于这样的孩子,即便让她多付出点金钱、关爱也无所谓。
简母抬头,又问起昨天提过的话题:“寒假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南方?马来西……算了,最近还是不要去那了。去东北地区也可以,看看冰雕雪景。”
从艺近二十年,简母几乎已经走遍大江南北,却从未静下心来看过什么。心浮,气也躁。
她迫切的希望带着简玦四处走走看看。
简玦也仍旧是昨晚那个回答:“问时妗。”
简母便意味深长的笑起来:“昨天是想问来着,不过昨晚你把她带走后,我就找不到她人了啊。去她房间好几次,她都不在呢。”语重心长的劝,“儿子,你们现在还小,你知道吧?对时妗身体也不好,你还是注意点……”
简玦:……
“啪”的一下打掉简母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愠怒:“走。”
简玦收了收笑:“好吧,你早点回去,我先进去了。”
简母转身,落寞从眼底一闪而过。
方才她是有意将话说的开放了些,虽然知道自己作为一个长辈,开这样的玩笑不好,可她想试试简玦对男女之事的反应。简母想知道,那件事对简玦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现在看来,虽然已过这么多年,简父自被简玦发现后也没再有什么过分行为,但阴影已经产生。
回房间时,简母神色凝重,打不起精神来。
没有醒悟时还好,等她发现亲情的重要性后,每每想到心脏都像是被谁揪住,用力撕扯。
简母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看剧本的简父。
恼道:“躲躲躲,天天就知道躲,你有没有点做父亲的样子?你说说,这么多年,你给简玦做什么榜样了?”
简父愣了一愣,收起剧本,心里开始打鼓。虽是简母无缘故先叫嚷,但简父却也没敢指责,在简母和简玦面前,他总有愧疚感。毕竟给妻子儿子造成伤害的人是他。
简父小心翼翼的问:“他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你,他到现在都不能听那种事,听了就恼,接受不了,这像个正常的高中男孩?儿子有心结,你呢,就知道躲着,还有没有点出息?”
简父缄默。
他的确一直躲着简玦,因为愧疚,抬不起头来。
简玦看似正常长大,可他知道,这种事对孩子的破坏程度实在是无法估量。
恼了简父几句,简母自己也失了力气,叹气:“我也不好,这么多年都没好好陪他。当初出那事时还向着你说话,实在没有个做妈妈的样子。”
她抬头,叮嘱简父:“把工作往后推一推,遇到喜欢的戏再接,都这么一大把岁数了,你还想维持什么人气?这段时间我们好好陪陪简玦,你也多和他沟通沟通,别让他总把话闷在心里,知道吗?”
简父皱紧眉,点头。
*
简母进别墅后,简玦仍留在院子里,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他不走,时妗也不敢进,只能在外面干等着。
出来运动穿的少,运动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差不多冷下来,风一吹,衣服都是半透的。时妗抱紧胳膊,身子直打哆嗦,期盼着简玦赶紧进去。
偏偏简玦故意做对似的,站在院内一动不动。
时妗偷听二人对话在先,只能忍着冷风继续等。
过了两三分钟,她恍然听到简玦凉丝丝的声音:“时妗,门口好玩吗?站在那这么久,不打算进来了?”
时妗:……
原来早就知道她在了啊。
不情不愿的探出头,伸手拉开大门,人钻进去。小声抱怨:“早就知道我在,为什么不叫我?”
简玦答:“叫了你,你还怎么偷听?”
时妗:……
脸颊火烧火燎。
她低头往前走,嗫喏着解释:“我没有故意偷听,是不小心听到我的名字,才没好意思进来。”路过简玦时,也没敢抬头看他,只加快脚步,往玄关的方向走——离玄关还有一段距离,她需要热源。
然而时妗人刚刚走到简玦前方,肩膀便被压住。向后的力量紧接着涌来,她人被简玦拉了回去。
时妗几乎是被简玦捞到怀里,撞到他结实的胸膛前,心脏一滞,她抬头望他。
简玦神色平淡,收回手,解自己外套的扣子,脱下,披到时妗身上。
温度骤升。
她低头看了一眼比自己身材大了几个号的外套,上面还带有简玦的余温,心脏又快跳两下,她弯起唇,浅笑。
简玦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像提着什么东西,往前走:“感冒了我可没钱带你去看医生。”
时妗:……
温柔梦瞬间破碎。
边走,简玦边问:“刚才都听到了吧,寒假想去哪?不用替他们省钱。”
时妗摇摇头:“如果要去的话,还是你定吧,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做记者时偶尔要出差,往各地奔波,时妗也算见过一些世面,现在她更希望能去简玦想去的地方。
简玦皱眉:“我不喜欢做这种决定。南方还是北方,你选。”
不容反驳的口吻。
时妗认真的想了想,开口:“北方吧,可以看雪,北城下雪的几率太小。”
简玦:“好。”
时妗抬头看着简玦。
脖颈有棱角,面容清矍。和着金灿灿的阳光,像温暖的小太阳。
时妗忽然就想到一句不知该不该说的话。
当然,她也没真的思索,而是直接开口道:“去北方好,北方比较冷。”
简玦低头:“冷就好?”
时妗笑的像花:“对啊,那就可以离你近一点呀。”她拽拽他的纯白色毛衣,道,“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