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未完全放亮,萧风和孙世杰便登上了去往西陆市的高铁。
在萧风看来,遇事能不拖则不拖,不然拖来拖去,很容易就会出现变故。
临出发前,他已经尽可能降低自己期望,做好白跑这一趟的准备。
因为从孙世杰的说法来看,那位名叫“铁步山”的铸造大师,是死是活,现在都不大好说。
至于会不会不在铁村,这一点倒是不用太担心。
首先,铁步山就差最后一个材料,不用再满世界寻找。
其次,木材种下去,势必需要人照料,万一要是让人给偷偷刨了,或者被水淹了,被火烧了,都会功亏一篑。
从常理推断,铁步山必然是守着木材细心照料,不敢有半分疏忽大意。
……
西陆市算是比较发达的城市,对比江城要高出一个档次。
具体体现在城市基建,人均工资,以及外来人口涌入。
这主要是因为它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以及当地人拼搏进取的精神。
“宁可睡地板,也要当老板!”
这句口号早在十几年前,便成为西陆市人人挂在嘴边的话。
当然,万事都有利弊之分。
比起江城,西陆市繁华很多,但生活在其中的人,生活压力也会相应很高,只能说有得必有失。
然而,等坐火车到了侯兆镇,巨大的反常让萧风和孙世杰尽都有些发愣。
半晌后,萧风摇头失笑:“这里是江城的地界。”
孙世杰看了看几乎没多少人的火车站,亦是觉得有些讽刺。
差距啊!
火车站对面,便是汽车站。
花了五块钱买票,两人在“铁村”站下了车。
旁边有一个凉亭,两个老头坐在里面下象棋。
周围围着七八个年纪差不多的人,或是搬着马扎坐在棋盘旁边,或是在外围摸着下巴来回踱步。
孙世杰从凉亭旁边不远处的修自行车铺,买了一包十块钱的烟,走过去散了一圈,问道:“这里是铁村吧?”
“不是,我们村是丰裕村,那边不是有牌子吗?”一个胡子拉碴,带着帽子的老头,指向道路对面一块石碑。
“不是铁村?”萧风纳闷道:“我们买票的时候说到铁村下车,那边站牌名字写的也是铁村站啊。”
对面,一个穿着棉袄的老头抽一口烟,笑道:“一看你们俩就是外地人,看见你们身后的铁道了吗?
过了铁道下面的地道桥,走个三十里地山路就能到铁村了。
运气好还能搭个驴车,运气不好的话,就只能两条腿走喽!”
“山路?”孙世杰有些讶异:“这么说,铁村没修路?”
一边说,一边又把烟散了一圈。
俗话说吃人嘴短,那人手软。
况且铁村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老头们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把事情说的清楚。
简单来说,铁村是整个候兆镇上,最有名的贫困村。
原因不是区别对待,而是不肯搬迁。
当地有关部门,派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下去好言相劝,可铁村的人死活就是不肯搬。
有个别想搬出来的人,也架不住大部分人都不搬,只能是外出赚钱,争取在外面买房子。
至于为什么不肯搬的原因,说什么的都有,但都提到了是因为老一辈人死活坚持。
时间一长,铁村相当于与世隔绝一样,越来越没人关注,就这么搁置下来。
“咱们走着去?”孙世杰问道。
他虽然身体硬朗,但毕竟年龄摆在这。
真要是走三十里山路,估计得走到天黑。
萧风想了想,说道:“先过去看看路况,不行的话买辆电瓶车,或者自行车,反正总比走路强。”
孙世杰点点头,对这一说法表示同意。
可没等两人离开,一辆驴车从丰裕村驶出。
靠在凉亭柱子上的老头,恋恋不舍地把抽到过滤烟嘴的烟踩灭,冲驴车上,手拿赶驴鞭的银发老头喊道:“老驴,又给村儿里买东西啊?”
萧风和孙世杰这才注意到,驴车上拉的都是米面,还有整扇的猪肉,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
驴车上的老头听到喊话,回道:“不带东西,我们不都得饿死?”
“这一趟赚了不少运费吧?”
“去你娘的,你给你村里人带点东西还要运费?”
“我肯定是不要,但你老驴出了名儿的黑心商人,五百块的货,你带回去给人要一千,说是涨价了,真以为我们不知道?”
“放屁!老子赶了半辈子车,什么时候挣过黑心钱。”
靠在凉亭柱子上的老头,指了指萧风和孙世杰,说道:“你来的正好,这不有俩人想去你们村儿,你给捎一段吧。”
老驴目光转向萧风和孙世杰,冷哼一声道:“想去就自己走着去,我这车太小,装不下你们。”
话里的敌意,一点都没有遮掩的意思。
萧风皱了皱眉头,自己二人跟这老头无冤无仇,又是头一次见面,就算是不让搭车,态度也不该是这般生硬。
思索片刻,他很快想到,自己估计是被对方当成了上面派下来的说客,到铁村的目的是想劝村民搬迁。
意识到问题所在,萧风从摆在修车铺前面的摊上,买了一条十块钱的烟,走过去说道:“别误会,我们去铁村是想找人。
如果你肯捎我们的话,这条烟就算是路费。”
说完,直接递了过去。
老驴犹豫片刻,伸手把烟接过来,语气缓和不少:“你们找谁?”
孙世杰走上前道:“我们找铁步山。”
“铁步山?”老驴语调一变,重新打量其面前两人。
萧风和孙世杰对视一眼,心中尽都“咯噔”一声。
该不会是铁布衫已经死了吧?
虽说来的时候,两人尽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没能成功,心下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深吸一口气,孙世杰点头道:“我们要找的就是铁步山,他现在……还好吗?”
“你跟他是?”
“朋友,早些年认识的。”
“哦。”老驴眼中露出了然之色:“铁步山是我堂哥,他这两年的情况很差,连下床都费劲,估计没多少日子了。”
萧风有些奇怪,对方在说到“没多少日子”的时候,语气并非是悲伤,甚至还有些开心的意思,就像是巴不得铁步山早点死一样。
难道说,铁步山在村里很招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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