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多日的丰城破天荒地放了晴,阳光穿透雨雾和沉闷的湿气给粼粼的湖面披上一层淡金色的涟漪,慢悠悠地朝着楼区晃荡而去。
带着的暖意的光斜斜地横过干净的玻璃,肆意地往床上爬去,一寸一寸地占据这一小块儿地盘。
阮枝蹙起眉,恼怒地掀起被子往自己脑袋上一罩将这恼人又刺眼的阳光挡去。她在自己柔软的床上滚了又滚,迟迟不肯睁开眼睛。
在滇城的那几日都不如在自己的床上睡着舒服。
她的床是世界上最软的床。
嗯?最软的床?
阮枝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她不是想着回家换一个床垫吗,因为邢惊迟在宿舍的床很硬。她猛地睁开眼睛,邢惊迟?邢惊迟!
她把邢惊迟给忘了。
阮枝一下子就清醒了,她起身掀开被子,往周围瞧了一圈。
浅杏色的窗帘半开着,阳光避开了梳妆台将角落里的沙发照得透亮,墙侧木柜上插着花失去了水分,蔫巴巴地歪着脑袋。
床头柜上的时钟显示着此刻的时间——
06:23
这是她的房间没错。
阮枝下意识地往边上看去,床的另一边被子和枕头微皱,显然昨晚邢惊迟睡在这里。
阮枝努力回忆了一下昨晚的事,她吃完饭就容易犯困,似乎上车不久就睡着了。邢惊迟把她抱下了车,然后...
“邢惊迟,你是不是..不行?”
她好像是说了这样的话?是做梦还现实?
阮枝枝:“.........”
她倏地看向自己的手腕,白皙的手腕上横着一道张牙舞爪的指印,泛红的一圈格外显眼。昨夜灼热的掌心似乎还贴着她的肌肤。
阮枝惊慌地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她昨天的衣服还原封不动地穿在身上。
啊啊啊她自闭了!
羞愤的阮枝像做贼似的踮着脚尖去衣帽间拿了换洗的衣服溜去了浴室。洗澡的时候阮枝打算违背自己的良心,就当昨晚的事没发过。
阮枝决定一星期都不理林灵。
健身室内。
邢惊迟调整着呼吸做最后一组引体向上,背阔肌收缩,颀长的身躯随着背部和腰腹的用力向上摆动,薄汗覆满了他的后颈,晶莹的汗滴顺着颈部的线条往下滑去,一路顺着背部虬结的肌肉蜿蜒,最后没入黑色的棉质布料里。
主卧的衣帽间里放着他以前的衣服,短袖不够大,裤子除了短了点倒是勉强能穿。
邢惊迟今天的运动量比以往多了近一倍。昨晚阮枝挑完火一歪头就睡着了,徒留他一个人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腕。
邢惊迟想到昨晚阮枝问的话,轻哂一声。
小青瓷胆子还挺大,这种话都能当他的面说出口。
阮枝不会无端问出这种话,至少在滇城的时候她就没有这方面的疑惑。邢惊迟略微一思索就知道这件事儿和阮枝的妹妹有关系。
邢惊迟面不改色地做完了一组引力向上。
他的晨练到此结束,他得进门去看看随意点火的小青瓷起床没有。
健身室外就是客厅,颜色偏冷色调,极简的北欧风格。
洁白的墙面上挂着几幅艺术画,其余地方满是阮枝的痕迹。她放在茶几上的专业书,沙发边搭着的浅色围巾以及被遗忘在沙发夹缝中的口红。
阮枝偏爱暖色调,她的痕迹在这略显冷淡的装修风格里是唯一的暖色。
邢惊迟拿着毛巾随手擦了擦颈部,走到卧室边转动把手朝床上看去,原本在床上隆起小小的一团现在瘪瘪的,床上没人。
浴室的灯亮着,水声淅淅沥沥,磨砂玻璃上映着些许雾气。
邢惊迟走到床前弯腰拎起被子往阳台上走,他们的阳台连着主卧。他一打开阳台门就看到了阳台上的盆栽和一片整整齐齐的小菜地。
盆栽上的小番茄饱满欲滴,小菜地里的嫩苗吐着芽儿。
邢惊迟怔了片刻,他没想到阮枝会在家里捣鼓这些。他原以为娇贵的小青瓷其实什么都会做,她一个人生活了很久。
晒好被子后邢惊迟站在阳台上望了一眼湖苑小区。
湖苑小区之所以叫湖苑是因为这片小区是围绕着漫湖建造的,穿过北门小区往左能直达人民医院,往右就是漫湖渡口。
清晨的漫湖很美,杨柳依依,行人寥寥。
湖风拂过铺满水面的叶,叶片圆绿可爱,等到了夏日就可见到尖尖的莲瓣,夜晚点点流萤跳跃在湖面,荷香四溢。
邢惊迟眸色淡淡地扫过这片小区。
他选择这里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安全,这里的物业保安工作很优秀,再加上离刑警队就隔了两条街区,他也能放心点。
他的视线落在垂落的小番茄上,小番茄摇摇晃晃呆头呆脑的模样还怪可爱的,就像它们的主人一样。
“咔嚓”一声响。
里面的浴室门开了。
邢惊迟循声看去,正和阮枝的视线对上。
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身形纤细高挑,清丽的脸庞下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但她的目光躲闪,分明是心虚的模样。
邢惊迟轻挑了挑眉,朝她招招手:“到我这儿来。”
阮枝看着男人幽深的眸,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她咽了咽口水,心里冒出来的那点勇气一下子就憋回去了,一点儿骨气都没有地应:“我、我去做早餐,你赶紧去洗澡,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说完阮枝就溜了,还不忘带上门。
邢惊迟低笑一声。
他早晚会让她知道关于昨晚那个问题的答案。
...
因着前几天出门,阮枝没时间去补冰箱里的存货,就简单地做了两碗面,她在邢惊迟的碗里放了两个溏心荷包蛋。
邢惊迟再出来的时候没逗阮枝。
他觉得都穿上警服了还是做个人吧。
两人吃完饭后邢惊迟开车把阮枝送去了漫湖渡口。他把车停在路边,侧身静静地看着边上的阮枝,她在车上简单地给自己化了个妆,桃色的口红将她的脸衬的娇艳了一些。
邢惊迟的视线在她微粉的下唇滑过。
“邢惊迟,我走啦。”
阮枝把口红和气垫都塞回包里,打开车门朝邢惊迟挥了挥手。
邢惊迟“嗯”了一声,在阮枝关门之前又问道:“你晚上下班之后直接回家还是去商场?要不要我来接你?”
阮枝这时才注意到邢惊迟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和之前不太一样,他的无名指上戴上了他们的婚戒。她眨了眨眼:“你晚上回家吃饭吗?”
邢惊迟沉默了一下:“下午我给你发短信,接你肯定有时间。”
阮枝知道邢惊迟的工作随时都可能有变动,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商场里这里不远,下雨我就回家开车再出去,不用来接我。”
说完她又从门边探进脑袋小声道:“我真的走啦。”
邢惊迟看着她如水的眸,低声应:“路上小心,到了单位给我发条短信。”
阮枝抿唇笑了一下,关上车门就往渡口边走去。
黑色的越野车迟迟没有开,直到那抹纤瘦的身影登上渡船后才缓缓驶向大道。等邢惊迟开到路口的时候鸣笛声正巧响起。
阮枝要准备过江了。
.
张牙舞爪的越野车霸道地朝着惠民路的刑警队开去,门口的警员看到这个车速就知道是他们刑队来了,赶紧把门开地更宽一点。
小警员就眼睁睁地看着邢惊迟车速不减,像阵风似的掠过门口往门侧的停车区域开去,越野霸道地往两个车位上一横,穿着警服的男人迈下大长腿,门一关扬长而去。
这三个月邢惊迟去滇城,他怪想念他们队长的。
毕竟没人停车像他这样嚣张。
在升国旗前邢惊迟去二楼找了姚辰远,他今天还得带着秦野和余峯去找张局上报案子,下午还有关于造假案的表彰大会。
邢惊迟不耐烦处理这些事,打算把姚辰远丢去表彰大会。
桌子边捧着保温杯喝枸杞茶的姚辰远正挑着二郎腿悠闲地看着厅里放着的新闻报道,对即将到来的麻烦毫无知觉。
“远哥。”
邢惊迟抬手喊了一声。
姚辰远一件邢惊迟就笑了,打趣道:“哟,队长度蜜月回来了?”
姚辰远比邢惊迟大八岁,又是刑警队的副队长,平时被他使唤惯了,打起趣来一点儿都不含糊。毕竟他这个队长给他找的尽是些麻烦事。
邢惊迟挑了下唇角,走到姚辰远面前开门见山:“远哥,我早上带那两个小子去找张局汇报案子,下午的表彰会就不去了。”
“咳——”姚辰远被水呛了一下,瞪着眼睛看向邢惊迟:“又不去?上回没去张局就把我训了一顿,这回还不去?”
邢惊迟面不改色:“五分钟能说完的事非得耗上五个小时,我下午要去接我老婆,没时间去表彰大会。我们俩谁去都一样。”
姚辰远:“......”
他没听错吧?他这个冷心冷面的队长要去接老婆?
姚辰远瞅了邢惊迟一眼,心想这蜜月还度的真是不错。他把盖子一拧,放下保温杯问:“真不去?到时候走也来得及。”
邢惊迟抬了抬下巴,转身走了。
就差没把不去两个大字写在脑门上了。
姚辰远看着邢惊迟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这个队长什么都好,专业素养优秀,业务能力过硬,就是不耐烦和这些琐碎的事打交道,回回让他去市局刷脸。
他能这么办呢。
这么个宝贝疙瘩,就只能宠着呗。
刑警队这边在升国旗的时候,沅江对面的丰城博物馆也迎来了他们等了一周的捐赠品。
和现代化的博物馆不同,丰城博物馆有些年头了,是古园林式的博物馆。层层叠叠的山水掩在幽曲的回廊后,廊边乔木丛生。
展区连着办公楼,文保科技部在展区后方,和库房一样被这曲着的园林藏在最里。石径蜿蜒,从办公楼出来缓步迈上石阶抬眼便是黛瓦粉墙,墙畔斜斜地横出翠绿饱满的树冠,紫色的花苞混在绿叶间,底下是一株还未盛放的夹竹桃,偶尔可见爬上叶片的甲虫,虫鸣不间断的响起,半大的园子看起来好不热闹。
春日里这园子内还算安静,等到了夏日几乎每日都是一场吵闹的“音乐会”。
细碎的光穿过树缝,透过绿叶间隙落在鹅卵石路上。
这路中间正躺着一只四仰八叉的拦路猫,漂亮滚胖的三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蹭的一下昂起了小脑袋,蜷起毛茸茸的尾巴。
“喵~”
三花猫水汪汪的眼睛黏了刚走进来的女人身上。
阮枝好几天没见她的小可爱了,一见这肥嘟嘟的三花就笑了,她弯下腰抱这只拦路猫:“嘟嘟,你想我没有?嗯?”
纤细的指尖轻挠了挠三花的下巴,小猫咪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这只三花是偶尔闯进他们博物馆的,被人撞见了就往灌木丛里一躲,尾巴一甩谁也找不着。他们时不时会拿些水和猫粮放着,渐渐的这只三花就愿意出来了。
阮枝是去年秋天进博物馆的,比这三花还晚上那么一点儿。
展区人来人往,这猫就爱往后院钻,一来二去就和他们文保科技部混熟了。他们这个部门小姑娘少,而这猫儿偏偏就喜欢小姑娘。
阮枝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美貌从一众人员中脱颖而出获得了这只三花的宠爱。
今天因着他们馆长提前在群里通知了,馆里许多部门都提早到了。保卫科得去把捐赠品接来,他们部门则要负责鉴定、分类、修复等等,办公室和业务科要忙的事可就和阮枝他们没关系了。
阮枝路边和三花玩了一会儿就小跑着回了东院。
东院是文保科的书画组,其余的部门分散在各个院子里。
穿过绛色的大门,踏上青石板,与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打了个招呼再往左边一拐越过一口方井就到了他们书画组。
加上阮枝目前书画部就五个人。
阮枝一进门就瞧见了赵柏,他正站在朱教授跟前低声说着话。朱教授拿着个保温杯躺在门口的躺椅上,闭着眼睛晃着椅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赵柏说话。
听到门口的声儿朱教授悄悄地打开一道眼缝,一眼就瞧见了阮枝。朱教授这下也不装了,扶了扶眼镜赶紧起身,朝阮枝招手:“小枝儿快过来,这小子烦死了,我不去接什么捐赠品。你和他一块儿去。”
阮枝笑眯眯地朱教授打招呼:“教授,早上好。”
赵柏听到阮枝的名字僵了片刻,随即转身朝她看去,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滇城的酒店大堂内,那时候她身边站着她的丈夫。
赵柏温声喊:“阮枝。”
阮枝看向立在躺椅边的赵柏,他穿着蓝色的针织衫,内里是一件白色衬衫,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而她心里想起的却是邢惊迟,心想这种天气果然除了这个男人大家都穿得很正常。
她脸上的笑意有所收敛,轻声道:“师兄,上回给你们添麻烦了。”
赵柏也笑起来:“不碍事的,你没事就好。”
朱教授瞅瞅赵柏又瞅瞅阮枝,就算枝儿没结婚看起来也不像会对赵柏感兴趣的模样。他朝两人摆摆手:“赶紧去门口等着,让老头我清净会儿。”
阮枝探头往室内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朱教授见状难得解释了一句:“你蒋叔去国外学习去了,没一年半载回不来。小刘天天往隔壁陶瓷组跑你也不是不知道。对了小枝儿,小刘那幅画有点儿问题,你得空让你师父给他看看,纸这方面你师父是专家。”
阮枝点头:“我师父最近在忙法会的事,周末应该没时间。正好我周五要去寺里看他,到时候我喊上刘奕华一块儿。”
朱教授听到法会两个字就头大,嘀咕道:“也不知道你师父怎么想的,居然半道出家当和尚去了,那些事儿说丢就丢。”
她师父都出家五年了,朱教授就这么念叨了五年。
阮枝就当没听到,溜去自己的工作室放下包就出门和赵柏一块儿去门口看那些捐赠品去了。昨晚林千寻说的话她还记着,心里对这批捐赠品升起点儿好奇。
阮枝和赵柏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巧碰上从西院出来的刘奕华和姜婉兰。
刘奕华看见阮枝和赵柏下意识地想打招呼,话已经到了嗓子眼又咽了回去。他看了一眼姜婉兰的脸色才如往常一般喊他们:“柏哥,阮枝。”
姜婉兰朝他们点点头,没说话。
他们四个人里面赵柏的年纪最大,阮枝年纪最小。
除了阮枝,赵柏他们三人在博物馆工作至少两年了,关系熟稔。
赵柏笑了一下:“走吧,今天馆长也来了。”
听到贺兰钧也来了姜婉兰的神色才有了些变化。说起他们这个馆长,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在各地到处跑,一个月能见他一面就不错了。而阮枝在滇城失去踪迹的时候贺兰钧却特地打电话来,让姜婉兰更加坚信了阮枝是靠着关系进来的。至于阮枝是丰城大学研究生毕业的事就被她忽略了,在她看来,有关系能进他们博物馆照样也有关系让她研究生毕业。
阮枝进博物馆满打满算也才半年,进来没多久就把文保科技部的关系摸清楚了,她知道姜婉兰在想些什么。今年夏天有两个去故宫博物院进修的名额,一男一女。他们科技部的年纪稍大一点儿的女性前辈都去过了,于是在女性名额里竞争者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姜婉兰自然就把阮枝当成了她的眼中钉。
说话间他们一起朝着院门走去,阮枝不着痕迹的落后一步。
在山石间窜来窜去的三花一昂脑袋就瞧见了阮枝,尾巴一翘,肉垫往石头上一扒,纵身一跃就悄无声地落到了地面,迈着猫步朝阮枝走来。
姜婉兰知道这猫儿喜欢阮枝,连带看这猫也不顺眼。
心想白给它喂了那么久的猫粮。
三花就这么蹭着阮枝和她一块儿往博物馆正门走去,穿过办公楼后是宽阔静谧的展区,此时未到开馆时间,除了他们就没别人了。
几个部门的人凑到一块儿也不过十几个。
阮枝一行人刚走到门口就望见了如竹一般贺兰钧。近五十的男人身姿挺拔,眼眸深邃明亮,一身苍色长衫,底下一双黑色布鞋,手里捏着一把扇子,指甲修的平整光滑。
等见到他们了贺兰钧特地抖开了扇子,粗粗往人群里扫了一眼,慢悠悠道:“来的都挺早。”
“馆长早上好。”
“馆长您可算回来了。”
“这次说不好我们又能开一个展厅!”
一时间人群就热闹了起来,阮枝领着猫儿往边上挪了挪。不过不等她挪出几步贺兰钧就让她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他朝人群里喊了一嗓子:“小枝儿,过来!”
阮枝枝:“......”
她其实就想在角落里安静地当一朵蘑菇。
阮枝只好顶着姜婉兰要吃人的眼神溜达到了贺兰钧身边,贺兰钧知道这小丫头不好意思,往边上看了一眼人群就散开了。
贺兰钧笑眯眯看着阮枝,“小枝儿,听老邢说你和邢家那小子在滇城遇见了?”
阮枝也不知道这都过半百了的人了怎么好奇心这么旺盛,几个老头凑在一起都聊点什么呢。她无奈地喊了一声:“贺兰叔叔。”
贺兰钧一天到晚都在和文物打交道,碰上小辈就想逗弄着玩,此时见阮枝别扭不好意思的模样就更来劲了。他拿起扇子往自己脸上一挡,压低声音:“我上回见那小子还是造假案刚开始的时候,在文物局撞见了,这都十年了,这小子也没见比以前好到哪儿去。”
阮枝没见过十七岁的邢惊迟,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模样。
此时听贺兰钧这么说还有点儿好奇,她眨眨眼:“贺兰叔叔,邢惊迟十七岁是什么样子的?”
贺兰钧叹了口气:“惊迟他从小和他爸爸关系就一般,子诗在的时候还好,子诗去了这爷俩就势如水火。那时候他年纪小,藏不住心思,浑身戾气。上了警校之后他就没回过家,连他爷爷都难得见他一面,每年过年也不知道他上哪儿躲着去了。现在大了倒是懂的藏了,其实和以前差不了多少,一点儿没变。”
阮枝想起邢惊迟在滇城惊醒的模样,他心里一直装着事。
说完贺兰钧收起扇子,话锋一转:“不过现在有你和他一起,我倒是放心多了。小枝儿你别怕,这小子虽然脾气不好,但护短。他要是真欺负你你就和老邢告状去,老邢会收拾他的,这小子和他爷爷还是有点感情在。”
阮枝弯了下唇:“谢谢贺兰叔叔。”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工夫他们馆的车从庆文路缓缓开来,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昂着脖子往门口瞧,船鸣声顺着江风飘来。
保卫科的一下车看见到贺兰钧也愣了一下,心想他们馆长怎么来了。
阮枝往边上看了一眼。
贺兰钧方才面上的轻松和笑意都已敛下,面色淡淡地看着那辆车,一点儿都没有收到捐赠品的喜悦。她心下微沉,看来这批捐赠品真的有问题。
...
丰城刑警队。
升完国旗后照例他们是要开个例会的,但他们刑警队不太一样,从来都是副队给他们总结开例会,队长一升完国旗影儿都没了。
邢惊迟走前把秦野和余峯也顺走了。
他打算上市局逮张局去,最好今天就把这案子批下来。
秦野上楼拿资料的时候邢惊迟和余峯就在车上等着。邢惊迟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打火机,余峯略显兴奋地问了一句:“队长,下午表彰大会一开你又要上新闻了,现在心情如何?”
邢惊迟目光虚无地看着前窗,张嘴就来:“心情非常激动。我必定顺应时代的号召,以正视问题的勇气..还有刀刃内向的自觉不断推进党的自我革命。”[注1]
余峯懵了一下,挠挠头:“怎么这么耳熟呢?”
邢惊迟:“学习强国任务做了吗?积分够了吗?”
余峯:“...今天还没有。”
打火机在修长灵活的指间转动,邢惊迟瞥了余峯一眼:“还不从现在开始学习?态度很重要你知道吗,下午万一上去发言呢?”
发言?什么发言?
余峯一慌,惊恐道:“我们还要上去发言?为什么?随机抽取的?队长你背好稿子了?”
邢惊迟面不改色地回答:“不知道,随口说的,我不用背稿。”
余峯更懵了:“为什么?”
邢惊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因为我不去。”
余峯头都大了:“又不去?什么急事?”
邢惊迟勾了勾唇:“接老婆。”
余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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