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下来。
陆臻心情复杂,接受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就在他准备和时窈讲道理的时候，时窈似是反应过来,淡定感慨,“不是，我刚才说错了。”
陆臻松了口气,莫名有些遗憾。
下一瞬,时窈继续：“不是出轨,是离婚。”
陆臻：“……？”
时窈补充：“刚才太紧张说错了。”
陆臻：“……！”
时窈你想什么呢！还盼着我离婚！你想都不要想！
见陆臻只是沉默,没有要教训自己的意思，时窈大着胆子,多问了句,“所以——你现在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吗？”
“……”
“嘶——疼！”
陆臻在她脑门上又敲了一下，表情严肃,“才多大就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学习，听到没？”
时窈小声嘟哝：“我不好好学,成绩也挺好的。”
陆臻噎了一下,语气有些无奈,“这就是你打我主意的理由？”
“也不是吧……”
“叔叔你一把年纪又不是没谈过恋爱，不知道那什么爱情来了挡也挡不住……？”
时窈很心虚,但因着陆臻态度还不错,强词夺理，厚着脸皮贫了几句。
陆臻：“我不知道。”
时窈：“……”
时窈：“那你现在知道了。”
陆臻：“……”
对于现在的情况，骂又舍不得，讲道理好像也没什么说服力。
陆臻理智的闭上嘴，保持沉默,只偶尔催促时窈赶快吃饭，对于其他的搭话一句不回。
出了餐厅，一盏盏路灯已经被点亮，街边商铺霓虹闪烁。
“吃饱了吧？送你回家。”
陆臻面对着时窈讲话，见她衣领翘起，看不过眼，伸手扯了扯，手臂落下后，习惯性想要牵着她，下一秒想到不久前的事情，在即将碰到的时候往旁边错开一点，随后颇有些不自在，但又不放心的交代，“靠里面走，看着路。”
时窈瞟了瞟陆臻的手掌，“没吃饱。”
“……”怎么听着好像自己故意饿着她一样？
陆臻没好气的应道：“等到家你再加顿夜宵。”
提到回家，时窈晃了晃挂在肩上的双肩包，挺挺胸膛，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不回家，才和家里吵架，我现在回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陆臻：“……”
“行，那我送你去宾馆，这总不掉面子吧？”对视几秒后，陆臻服软，提出另一个建议。
“行啊，开一间房，你陪我睡觉。”不待思考，话音刚落，时窈立即接话，说完还冲陆臻笑了笑，好似偷牛奶成功的小奶猫一样。
“……”
跟他口嗨几句就这么快乐？
依照陆臻对她的了解，这会儿要真去宾馆开房，还是开一间，时窈十有八九找借口拒绝进房间，要不就是进去以后立即反锁，不让他进门。
陆臻冷哼：“想得挺美。”
时窈小声嘟哝：“谁想得不美啊。”
陆臻在路边站着，准备招手拦车，直接将时窈送到酒店。
但是时窈小心思并不少，心里琢磨着自己今天这么直接把一直以来的想法说出来，实在失策，别说陆臻以后还回来找她，八成躲着她都来不及呢，而且也才吃了一顿饭的时间，相处时间太短了，便非要要求饭后散步。
……
“这家火锅店超好吃，我和向意知经常逃课出来吃火锅，秘制牛肉，炸小酥肉，烫白色的笋绿色的笋，特别黄的圆形的用来煮粥的很甜的老南瓜，……，就很多很多，超好吃。”
“哦对，这家便利店的关东煮超好吃，就是虽然大家都是连锁的，但是连锁里的食物也有一二三之分，这个是最好吃的，你要尝尝吗？”
“这个商场一到傍晚，门前超多人，都是玩滑板的，当然，我最厉害。”
……
“到了！”
“欢迎来到我的秘密基地！”
刚开始，时窈还稍有些矜持，只是和陆臻并排走路，一路走着，看到不少自己活动过的地方，就忍不住和陆臻分享，絮絮叨叨，跟话痨似的。
到达巷子附近，神神秘秘，拉着陆臻拐了进去。
巷子老旧，并不偏僻，旁边就是临街马路，人流声车流声不断，暖黄色路灯映照进来，明晃晃一片。
墙边堆积着杂物，墙壁被刷上新的颜料，一整片铺洒开来，上面是手绘和喷漆，大开大合略有些夸张的画法，陆臻注意到紧贴着杂物的地方画有一高一矮两个背影，像是两个被光打在墙上的光影，腿长的过分，又细又长宛如长腿蜘蛛的投影。
整面墙壁五彩斑斓，有的已经绘上图案，有的空白一片，随性而来，毫无规律可言。
就在陆臻认真看墙绘的时候，时窈去墙角杂物堆翻找之前留下的东西，片刻，左手握着白色的喷漆瓶，右手握着粉色的喷漆瓶，找了块干净的位置，两三下喷了瓶草莓牛奶出来。
陆臻看过来，时窈等夸奖，眨眼睛暗示。
蓦地，陆臻想到不久前被崽崽打翻的铁皮盒子，里面藏着时窈送给他的小礼物，譬如高中时一整个暑假没有见面，在开学后送他的一套手绘陆臻贴纸，又或是别的小物品。
总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送给他独一无二的礼物，让他无从比较，难以忘记。
察觉到陆臻的失神，以及他带着回忆怀念的目光，时窈的满腔开心冷却下来，倏地想到一直以来被她自己忽略的事情——
她迟到了很久很久。
就在她一副没见过世面在陆臻面前瞎蹦跶的时候，陆臻已经经历了不止一次，就算用不上阅尽千帆这个词，也已经没有多余的新鲜感了。
她的小心机，小雀跃，在对方眼中大概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幼稚的过分。
而且，她喜欢陆臻，但是陆臻却并不需要她的喜欢。
这个认知让时窈觉得害怕，她甚至不敢深究她之于陆臻的意义是什么。
时窈抿唇，沉默了几秒，语气严肃，“以后你不要来找我了。”
“？”陆臻回神，愣了一瞬，察觉到时窈不开心，抬手想要揉揉她的头发，被时窈躲到一旁，“嗯？”
巷子里一片寂静，外面的热闹衬得寂静更甚。
对视片刻，时窈先挪开视线，又觉得自己方才狠话说的有点过，不说以后，现在都有点后悔，犹豫了两秒，补充道，“其实也不是不行，等你离婚可以来找我。”
陆臻：“……？”
离婚是不可能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时窈没注意陆臻的反应，琢磨着自己刚才补充的话，怎么觉得听起来更过分了，哪儿都是怪怪的，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算了，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到！”
“……”
就在时窈觉得非常尴尬的时候，她包里的手机响了。
是向意知打来的电话。
接通后，那边的声音立即传了过来，“窈窈你在哪儿呢？回家没？刚才干嘛挂电话。”
时窈往旁边挪了几步才开口：“在外面，不回家了。之前不是和你说和家里吵架了，回去干嘛，等着继续骂我啊？”
“那你还来我家一起睡？我等你！”
“嗯，我想想。”
“对了，你妈给你转哪个学校。”
“好像是一中，我也不清楚，爱哪个哪个吧。”
“到时候你和我讲，我和我妈说说，也过去找你。”
“都行吧，反正快毕业了，你来不来都行，高中再一个学校呗。”
……
和向意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儿，方才的尴尬被抛到脑后，挂断电话，时窈转过身，见陆臻正拿着墙角的喷漆在一处研究怎么弄。
“你要转学？”见她挂断电话，陆臻把喷漆放回原处，问道。
“应该吧。”时窈情绪不怎么高。
当初时窈是上高中的时候被她妈改了志愿，这才去一中上学的，没多久，向意知跟着转了过来，高二的时候，她妈妈又一度想将时窈从一中转到其他学校。
现在算是发展提前了……？
对着时窈，陆臻感情稍有些复杂，小姑娘现在才多大啊，所以有那么点将她当做女儿看的意思，也没有想过让她早恋什么的，不过现在想想，好像便宜自己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思忖两秒，陆臻问道，“转到一中吗？”
时窈点头：“应该吧。”
陆臻建议：“九九班挺不错的。”
时窈：“？”
陆臻没准备多说：“学风不错，你去了好好学习。”
“……”
又是好好学习，她妈这么说，她爸这么说，陆臻还这么说，都烦不烦啊。
时窈不想理他，低头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只给陆臻留了个头顶。
-
窗帘厚重，将阳光遮挡在外，房间内光线昏暗，隐约能看到家具摆设的轮廓。
枕下手机震动不停，时窈翻腾了两下从被子里拱出来，抓了抓头发，拿过手机，摁了接听。
“……怎么没去学校？”对面传来凌厉的指责。
时窈颇为烦躁：“你不是让我转学，我还去个什么。”
对方似是被气到：“新学校！”
“……”时窈，“哦。”
“你现在在哪儿？！赶紧起来去学校报道！别让我再给你打第二个电话！”
“哦。”时窈不咸不淡。
效率还真是高。
时窈在心里阴阳怪气的吐槽了句。
挂断电话，时窈才想起来刚才没问梁如茵新学校的信息，都不知道转到哪儿还去个鬼啊。
她披着被子跪坐在床上，犹豫着要不要回个电话过去，这时，一条短信发了进来，悬在屏幕中央，简短交代了转学的信息。
——九九班。
蓦地，时窈想到昨晚陆臻就提了句九九班。
没想到自己去的还真是九九班，还挺有缘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