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似泼墨一般,坠着一弯月牙和几颗疏星。
最后一节晚自修下课铃响后，班里的同学匆忙收拾东西回家。
铃声未落，向意知便拉着时窈从教室冲了出去。
三班和四班挨着,林一舟慢悠悠从三班后门晃过,往里瞟了一眼，只见陆臻踩着何源的椅子,手托下巴,一副沉思者的模样。
“靠。”
林一舟从最后一排过去,绕着陆臻上下左右挨个打量。
非常惊奇,“臻宝！是你吗臻哥！你爸竟然放你来学校了？！还没揍你一顿啊？！”
陆远征和李申认识，之前有交代过陆臻在学校犯什么事尽管和他打电话。
周六那天,陆臻误入危险地带,又一次打断陈笑宇的表白。本来因着江折青喜欢他这事儿，陈笑宇就看他很不顺眼,二话没说,这直接就干起来了。
之后，被学校撞见,便通知了陆远征。
“白天都没来,晚上来干嘛呢,想我了？”
林一舟倚着课桌，问道。
教室里差不多走光了,稍显安静,他这句话说出来格外油腻，前排像老僧入定正专心做题的几个学霸都没忍住，转过头瞥了他俩一眼。
“滚蛋，恶心爸爸对你有什么好处。”陆臻搓搓手臂，从座位上站起来,“继承我的游戏机？”
林一舟揽着陆臻肩膀，“那感情好啊，您放心，我七圆圆三，绝对不会有分赃不均的情况。”
路过时窈桌子，上面随意放了几张草纸。
陆臻脚步顿住，捏起来看了两眼，是今晚往黑板报上誊抄的文字，没意思，他又给放下了。
“圆圆明天来学不？明早想吃门口那家热干面了。”林一舟随口说道，从兜里摸出手机，“我打个电话问问，诶我靠！”
陆臻有些心不在焉，被他的大惊小怪吓到，朝他翻了个白眼。
“烦着呢，能不能安静会儿？”
林一舟指着公告栏旁边的黑板报，轻啧两声，感慨道，“哪班办的？就这狗爬字还这么有勇气写板书，人怎么就能没点自知之明呢？”
“……”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当下，陆臻脸黑了下来。
他朝林一舟后脑勺来了一巴掌，威胁道，“说谁心里没逼数。”
“……”林一舟摸着脑门，委屈道，“又没说你，你激动个啥。”
陆臻：“……”
教学楼旁边走廊上那排灯已经关了，校园里灯光无几。
黑板报最上面那一多部分是陆臻写的，下面一点是时窈的字迹，工工整整的楷书，每个字的大小都几乎一致。
这么一比较，他的字好像、大概、似乎，还真的有点丑了。
不过，这个念头一瞬而过。
陆臻越看，越觉得和谐融洽，连带着烦恼了一晚上的东西都消失了。
陆臻心情颇好，笑着说：“和何源打电话没，走，吃夜宵去。”
“？？？”林一舟警惕：“陆臻。咱认识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事你直说，杀人犯法的事我是一定要阻止你的。”
笑意犹在，陆臻喉结轻滚：“春天到了。”
望着手机日历显示着十一月的林一舟：“？？？”
这他妈冬天还没到呢！想什么呢！
-
时窈习惯早饭间从食堂出来，回到教室拿杯子，再去接水。
她的水杯是嫩粉色基本款，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图案，向意知的水杯不仅自带图案，上面还贴了许多亮闪闪的贴纸。
“阿嚏！”
向意知抱着水杯，顺便从时窈桌子上抽了张卫生纸。
时窈叮嘱说：“最近降温，你出门多穿点。”
向意知点头：“嗯嗯，知道。”
“我现在每天都好困，我觉得最近的天气真的很适合睡觉！”向意知说完，就打了一个哈欠。
最近申城降温，秋风掠过树梢，原本苍翠深绿的树叶披上了一层金黄，有些生命走到尽头的，纷纷落在路上，踩上去发出“吱吱”的响声。
“嗯。”
教室后门窗台上摆了一盆水养绿萝，接水时从旁边经过，时窈会顺便将杯子里未喝完的倒进去。
她握着瓶身，拧了两下。
没拧开。
陆臻和何源刚好从外面进来，迎面碰上。
陆臻很自觉，直接将水杯抽了出来，拧开后还给她。
在时窈看过来的时候，陆臻抬了抬下巴，移开视线，从旁边过去。
时窈：“……”
突然不是很想道谢:)
接连好几天，要接水的时候瓶子总是拧不开，有时候陆臻碰上顺手帮她拧开，有时候是热水机旁边男生帮忙拧开的。
时窈觉得很莫名其妙，她力气好像没有那么大吧！她拧上的杯子！为什么她自己拧不开！
又一次在教室门口遇上，陆臻看都没看，直接拿过水杯，之后愣了一下。
时窈取回，晃了晃手里粉色的保温杯，“今天天冷，换杯子了，这个杯子很好拧，不麻烦你啦！”
“……”
陆臻抿了下唇。
何源瞅了两眼，感慨说，“养生女孩。”
然后又看了眼书桌上那个每天都很难拧的水杯，“换了也行，你那水杯太难拧了，要是没我们，你可怎么喝水啊！”
“……”
怎么觉得自己跟个生活没有自理能力的智障一样呢。
时窈撑着嘴角冲他俩笑了笑，浮夸道：“嗯，非常感谢，多谢大哥们每天出手相助。”
陆臻抿着唇，看着有些不高兴。
刚才不还好好的，怎么比变脸比翻书还快……
时窈心里嘀咕了两句，没主动招惹他，挽着向意知去接水。
过了会儿，时窈接水回来，把保温杯放在课桌上，然后和向意知拿着工具出门打扫卫生。
陆臻掀了掀眼皮，复又低头打游戏。
片刻，他把手机放桌子上，从位置上站起来。
看着屏幕上一动不动的队友，何源问道，“干嘛啊？上厕所？别走！先给这局结束了！”
陆臻睇他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上厕所。”
何源：“……”
圆圆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被攻击？
难道不坑队友不是游戏礼仪吗？
临近上课，教室坐得满满当当。
陆臻从何源身后绕过去，停在时窈桌子前面，拿起保温杯，拧了两下，这才满意的放回原处。
目睹全过程的何源：？？？
我靠，我他妈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下一瞬，陆臻像什么都没做过似的，非常淡定的回到位置上，拿起手机，继续打游戏。
但是，何源明显感觉到他心情不错。
……
自从月考成绩出来以后，最后一排便热闹起来。
试问谁不想和成绩又好，说话又温柔，讲题又很耐心的学霸请教问题呢？
一到下课，时窈便被围在人群中央。
有时候陆臻从旁边经过，会在她脑袋上揉两把，什么没说便走了。
刚开始时窈还有些莫名其妙，后来直接担心自己的发量。
这每天摸两下，不会给摸秃噜了吧？
……
体育课下课后，操场上的同学自行解散，一部分回教室，一部分去小卖铺。
尽管已经进入深秋，迎面吹来的风让人忍不住瑟缩，但是体育课结束，陆臻他们刚打完篮球，都只穿着短袖，手里拎着外套，额头还挂着汗珠。
“都冬天了，你秋膘还没养起来？”望着向意知手里的零食，时窈一脸嫌弃，“少吃点行吗？我怕你过两天拉着我减肥。”
向意知又拿了包薯片，“我什么时候拉着你减肥了！你别污蔑我！”
时窈已经不想帮她回忆滴324次减肥失败的经历了。
有些无奈，“我觉得你家给你起的名字确实挺适合你的，真的。像一只猪，很生动形象，我仿佛看到一只红皮小猪的滚来滚去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向意知：“……”
商店里的空间不是很大，课间来的人也多，基本上转个身就能碰到人。
时窈没什么买的，从货架上拿了一瓶草莓牛奶。一转身就被人撞到，奶盒没拿稳，差点掉下去。
“不好意思啊。”
时窈刚刚站稳，下一瞬，手里的牛奶就被抽走。
抬头的瞬间，怀里又多了一排养乐多。
“……”
陆臻面部表情的下达指令：“以后都要喝这个。”
“……”时窈无语：“凭什么。”
陆臻：“因为我喜欢。”
“……”时窈更无语了。
几秒后，时窈憋了句话：“我又不喜欢，你太霸道了吧。”
陆臻瞥了眼手里的草莓牛奶，问道，“喜欢这个？”
时窈翻了个白眼：“嗯。”
这他妈不是明知故问吗！
时窈举着养乐多，要还给他。
陆臻塞回去，点了点草莓牛奶的盒子，“那你喝这个，我喝这个。”
“？？？”
时窈一脸懵逼，手背在陆臻额头上感受了一下，呐呐开口，“陆臻，你没生病吧？怎么最近奇奇怪怪的……”
刚开学的时候因为养乐多和草莓牛奶哪个好喝，差点怼起来。后来还放话，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草莓牛奶。
现在这是脑子进水了？
陆臻愣了一下，“我突然喜欢喝了不行吗！”
比着刚才没什么情绪，不平不淡的态度来说，音量提高，还有点急迫，像是着急证明自己似的。
时窈：“……”
时窈关心：“真的没事？”
陆臻愤恨：“没有！”
斩钉截铁，还有股咬牙切齿的感觉。
后面不知道谁撞了时窈，她踉跄两步，和陆臻的距离更近了，几乎可以感受到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散发的热气，清爽的薄荷味夹杂着淡淡的汗味涌入鼻腔。
陆臻扶了她一下，还不等她站稳，飞快收回手。
然后把草莓牛奶和养乐多互相换了回去，大步离开。
时窈：“？？？”